這邊李芸和餘雨盯著電腦屏幕許久都說不出話來的時候,另一邊餘竟正在樓下的小亭子裏和鄰居老關正在下棋。


    “哈哈,將死,餘竟啊你這棋藝還是沒有進步。”老關笑哈哈的說道。


    “唉,你沒住這裏之後我又能找誰下棋,技術確實要退步了,願賭服輸,願賭服輸。”餘竟說道。


    “你家閨女不是迴來了嗎,現在她可是我們大家的小明星了啊,好久沒有見到她了。”老關開口問道。


    “哪裏哪裏,那點成績算不上什麽。”餘竟笑著搖頭,眼睛裏卻掩飾不了那份自豪。


    “你家小晟呢,我好久沒有見到他了啊,他也是一個很懂事的孩子……”老關繼續問道。


    “他啊,還是老樣子不爭氣,讓人受氣。”餘竟苦笑了起來,擺了擺手,示意老關沒有必要提這件事了。


    “我在周圍鄰居那裏也聽了一些碎話。”老關聲音低了一些。


    餘竟眉毛一鎖,很認真的說道:“別聽那些老女人瞎說,父子吵個架有什麽大不了的,什麽斷絕不斷絕,都是他們閑著沒事誇大。”


    老關一愣,急忙搖手道:“我可沒這個意思,小晟是什麽樣的孩子我了解的很呢,而且有件事我還一直瞞著你。


    “什麽事??”餘竟有些不解的說道。


    “你還記得有一年你病倒在廠裏,然後被檢查出肝即將壞事的那次嗎?”老關說道。


    “記得啊,還是你借了我們家錢,這事我哪裏能忘記,之前一直都沒有機會好好謝你啊,這次叫你來吃飯下棋也是為了這件事的,你搬新家後很少能見到你了。”餘竟說道。


    餘竟不喜歡和那些奇奇怪怪的親戚們打交道,但像老關這種確實把自己當朋友的他可不會有一點疏遠。


    “別,別,說了我都要慚愧。那年其實我手頭上也沒有錢,房子的錢畢竟才剛剛交,那錢其實不是我的。”老關覺得這事沒有必要再隱瞞下去了。


    “唉,不是你的,也是你幫我借的,我還是欠你一個人情。”餘竟說道。


    “千萬別這樣說,這個人情你真沒有欠我,我隻是幫了一個小忙而已,你知道那錢是誰拿給我的嗎??”老關神情變得認真了起來。


    “誰?”餘竟也露出了幾分疑惑。


    “就是你家小晟啊。”老關說道。


    “他??怎麽可能”餘竟臉上的神情立刻就變了。


    “我還能騙你不成,當時你住院後我剛想要去看你,你家小晟就找到我,跟我說他手上有三四萬塊錢,讓我轉交給李芸。他知道要是他自己把這筆錢拿出來,你們一定會不接受,懷疑他做一些不正當的事情,所以叫我幫忙做了這一個幌子,把錢給了李芸,付了你當時的住院費。”老關說道。


    餘竟聽著老關的話語,整個人如中霹靂一般。


    “他……他哪裏來的那麽多錢??”餘竟愕然的說道。


    “你看,你這反應,這孩子做的也是正確的,他一個高中畢業生拿出這麽多錢來,你們肯定不會相信,其實我一開始也很奇怪這孩子哪來的錢,也擔心他是做了一些壞事,後來跟我外甥吃了一次飯我才知道這件事的原有。”老關說道。


    老關的外甥正是秦英,老關和秦英算不上很親,也是巧合之聚在一起,聊到餘洛晟這個他們共同認識的人。


    “我那外甥現在是我們樂城網絡會所的股東,他在那年還隻是一個沒有正業的網吧青年,組建了一個電子競技戰隊,憑借著這個電子競技戰隊慢慢的發家有名氣,並且成了我們樂城網絡會所的老板,那你知道這個電子競技戰隊的最初成員是誰嗎?”老關繼續說道。


    老關是一個時尚的人,微博、微信全會用,電子競技現在的發展他也非常清楚,尤其是現在電子競技已入奧運,讓老關更明白這電子競技已經真的成為了未來的一個正當行業,否則原本無業青年的秦英怎麽一下子成為了有錢人在他們親戚那邊倍受讚揚。人就是這樣,你沒出頭誰都對你愛理不理,你要是出頭了,管你之前是什麽做什麽的都是好親戚。


    “是誰??”餘竟現在已經沒有思考能力了,因為這個消息對他來說太過震撼了。


    “就是小晟啊,小晟從秦英那裏借了大概3萬塊錢,然後加上他自己的l萬快,湊夠了4萬塊錢給我,讓我轉交給李芸,解了你們家燃眉之急。隨後他就參加了秦英組建的那個電子競技戰隊,拿下了我們樂城比賽的第二名,獲得了不菲的獎金,隨後又通過各大電子商城、網吧做的宣傳把錢慢慢的還給了秦英,那些錢全都是他打比賽、做宣傳賺的,絕沒有做一點不正經的勾當。”老關沉著聲音說道。


    老關這麽一說,餘竟猛然想起餘洛晟高中畢業那會這家夥成天不著家,每天曬得黑不溜秋,自己還罵他成天跟個野猴子一樣到處竄,原來他是在為自己的住院費花費了將近三個月在奔波。


    “我那外甥也一直說啊,沒有小晟當初的幫助,他現在也不可能擁有現在的地位,而且我那外甥也透露現在小晟在電子競技和網絡上的名望非常非常高,從過去為網吧打比賽到現在為國家打比賽,根本不能同日而語啊。”老關感慨無比的說道。


    餘竟呆坐在那裏,好半天都沒有迴過神來。


    這一點他確實從來都沒有想到過。


    “他……他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餘竟喃喃道。


    “怎麽告訴你啊,你們一家人全在阻止他打電子競技,他連開口的餘地都沒有馬上就要被你們說的狗血淋頭,而且我就問你,就算他告訴你那4萬塊錢是他出的,是打電子遊戲賺的,你們那個時候會信嗎,肯定會懷疑他被那群網吧的人教壞了做了不正當的勾當,去偷去搶。”老關說道。


    老關說的一點都沒有錯,像餘竟這種年齡封閉在自己小小的世界裏的中年人太多太多了,從來不去接觸新的東西腦子還停留在幾十年前讀書才有出入,讀書才能夠進城,讀大學才能夠出人頭地的這個觀念上,像電子競技這東西就成為了一種毒害,去碰一下孩子就會徹底腐爛一般。


    網絡是一種毒害?


    可笑,真正毒害的絕不是網絡,而是家長們那誠惶誠恐的**教育思想。


    家長的職責應該是教孩子正確的去認識事物,網絡他本身不存在毒害,但正由於家長的極力阻止,同時更由於這些做家長的從來不去讓孩子接觸這些事物,導致孩子越來越渴望。


    就像一個鳥籠,家長告訴孩子乖乖呆在鳥籠裏,這裏很舒服,這裏有關懷,這裏有喂養,無憂無慮……


    可是你指望孩子真的會永遠呆在這個鳥籠裏不向往外麵五彩繽紛的世界嗎?


    囚禁的越死,當孩子羽翼逐漸豐滿可以飛翔的那天,孩子就越不想迴到這個該死的鳥籠,於是家長開始哭訴孩子變了,被外麵的世界毒害了……


    假如從一開始就正確的讓孩子接觸真正的世界,培養孩子對新鮮事物的正確認識,鳥籠不再是鳥籠而是一個隨時可以飛出去和迴來的溫暖小窩,那麽會有那麽多孩子叛逆、沉迷的一去不複返?


    孩子是關不住的,就算關住了他的身軀,他的心永遠在外麵飛翔並更加厭惡這個所謂溫暖的鳥籠


    更可恨的是,家長把孩子關在鳥籠裏長達近年的時間,年後卻指望孩子飛得很高很高,難道這些家長忘了嗎,他們已經不知道飛為何物了,渴望被磨滅、希望被掐碎,變得對外界畏懼、對飛翔沒有自信,最終在遍體鱗傷中躲迴鳥籠裏,可這個鳥籠已經容不下20多歲的孩子了,再被同齡人嘲笑,又被家長長輩責罵,孩子繼續自卑、恐懼——進入一個無比可怕的惡性循環


    “爸爸,我想打會遊戲。”


    “讀好書,別玩那東西”


    “我能去找隔壁小朋友玩嗎?”


    “你作業沒做完”


    “同學叫我去郊遊,我能去嗎?”


    “快高考了,郊什麽遊”


    很多年後,家長就會問:“你這麽大的人了,成天窩在家裏怎麽不出去玩?”


    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迷茫的抬起頭看著質問你的爸媽:哦,找誰玩?


    親情是壓力,朋友變奢望,異性麵前沒有自信和勇氣,因為該錯過的都已經錯過了。


    像餘竟、李芸這樣的家長有太多太多,像餘洛晟這樣的孩子也有太多太多,餘竟和李芸很長時間都在選擇他們的方式堅持著,餘洛晟卻不甘心被鎖在鳥籠裏,哪怕把爸爸媽媽辛辛苦苦鑄建的鳥籠撞碎也要飛出去。


    他不是鐵石心腸,也不是想要徹底忘記這裏,他隻是選擇自己認為是對的方式。


    他成熟冷靜的思考著這個家庭,他比誰都清楚這個家庭和自己的代溝和矛盾,所以在爸爸住院的那天,他沒有選擇自己把錢送到李芸手上,而是讓老關幫自己保守著這個小秘密。


    老關一席話讓餘竟徹底不知所措,他迷迷糊糊的迴到家腦子裏卻始終是老關說的那些話。


    剛打開門,餘竟忽然看見自己妻子李芸眼圈有些紅。


    “怎麽了?”餘竟詢問道。


    李芸捂著嘴不讓自己刻意的哭出來。


    “爸,我們家債務清了。”餘雨走了出來,眼睛裏也閃爍著一些東西。


    “我知道啊。”


    “是哥哥用我的名義轉賬給那些親戚的。”餘雨說道。


    餘竟渾身一顫。


    他還在波動的內心再一次劇烈翻卷了起來,宛如一股酸楚的巨浪從心底湧出,難以收拾


    讓老關把住院費給李芸……


    用餘雨的名義償還家庭債務……


    嗬嗬,如出一轍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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