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般無奈這下,崇禎帝又想起了遠在西南的秦良玉和白杆兵,便讓兵部昭令白杆兵再赴遼東禦敵。


    本以為隻要有登州軍和白杆兵出戰,遼東便能無虞,卻不想這登萊巡撫標營竟然在吳橋兵變,接連攻陷五個州縣。


    要知道這吳橋武強等縣,離京師並不遙遠,如無強軍阻擋,天知道這夥叛軍會不會攻到京師城下。


    如若出現這般情形,必定天下震動,朝廷臉麵不存。


    上次滿虜入寇,大明已經丟過一次臉了。如果現在隨便一支叛軍便可以打到京師城下,那以後誰還會對朝廷有半點敬意呢?


    崇禎帝掃視著眾人,見大家都不說話,最後隻好將目光落在了梁廷棟身上:“梁愛卿,你是兵部尚書,最知兵事。依愛卿的意見,當何應對呀?”


    梁廷棟心裏早有計較,就等著崇禎帝問話呢。這次,他可要拿捏一下這些大人們。


    之前討論誰去救遼東時,就是他首先提的王瑞,結果愣被其他東林黨的大臣反駁了迴去。讓梁廷棟好不尷尬!


    不過,今日不同往時。梁廷棟得意地掃了眾人一眼,這才出班奏道:“臣下雖有良策,卻不敢明言。言之恐為眾位大人不喜!”


    崇禎皇帝一聽這話,心裏煩得不行,知道梁廷棟還在為前不久的提議生悶氣。其實,他也很討厭這種黨爭。


    所以,崇禎帝揮了揮手道:“國事維艱,正是需要愛卿謀劃定計之時。愛卿隻管明言!誰要不喜,誰就給朕領兵去剿滅叛軍!”


    梁廷棟見皇上將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趕緊拱手奏道:“聖上!忠貞伯如今正統兵前往遼東途中,想來離這股叛軍不遠,何不命征東將軍驅兵剿殺之?”


    一旁的溫體仁也覺得這才是正理。他也出言奏道:“聖上!梁大人所言極是。讓征東將軍順路剿滅叛軍,朝廷還不用耗費錢糧物資,確實是應對之良策呀!”


    溫體仁話音剛落,崇禎皇帝正要同意。沒想到孫承宗卻跳了了出來,有點急切地反駁道:“聖上,不可!不可呀!遼東軍情緊急,正需要登州鎮這支強軍救援。如讓這登州軍陷入到剿滅叛軍的瑣事之中,恐怕會耽誤軍國大事呀!”


    孫承宗這老家夥幾年前在遷安時,可是見識過王瑞的飛揚跋扈和肆無忌憚的。他那一千多人的督師標營,就是在孫承宗的眼皮底下被王瑞一掃而空的!


    現在想起當時的慘狀,孫承宗都還痛得心如刀割,恨不得立馬找王瑞拚命。


    這狂妄武夫,一定要扼製住啊!如若再讓他去剿滅叛軍,豈不是給他送去一個輕輕鬆鬆就可以取得的大功嗎?


    孫承宗雖然痛恨王瑞,不過卻對登州軍這支睥睨天下的強軍極為認可。


    按他的估計,真要讓王瑞帶著登州軍出馬,什麽叛軍什麽惡賊,那還不是手拿把鑽稀拉鬆的事嘛!


    所以,這叛軍呀,還得另外調兵去剿滅。孫承宗心裏尋思著。


    不過,他的這番心思溫體仁和梁廷棟卻猜不著,隻知道這老家夥是在故意抬杠。


    溫體仁一貫性情剛直,他見孫承宗將梁廷棟和自己的意見否了,心裏就是氣。於是溫體仁出聲反駁道:“那……,孫師父,你倒是給大家說說,咱們派誰去對付這夥叛軍吧?”


    周延儒新晉首輔不久,雖然和溫體仁有過配合,但從骨子裏還是更親近同是東林一脈的孫承宗。


    於是他站出來奏道:“啟稟聖上,孫師父言之有理。確實是因這內地承平日久、武備鬆弛,才讓這夥叛軍犯上作亂攻陷城池的。不如從附近抽調一支強軍前去即可。臣昨日得報,秦良玉的白杆兵就在邢台附近,何不令該部前去平叛?”


    梁廷棟一聽周延儒這話,愣是給嗆得直翻白眼:尼瑪!這白杆兵好幾千裏趕過來,不就是為了遼東戰事嗎。現在你們倒好,順手一拔拉,又讓人家去平叛了!


    最可氣是,他們完全就是雙重標準。登州軍去平叛會耽擱遼東軍情,白杆兵去平叛就不耽擱了?


    所以,梁廷棟等周延儒話音一落,便不客氣地反嗆道:“白杆兵遠道而來,同樣是為遼東的危急軍情。如再調去平叛,又將徒增多少花費?”


    孫承宗見梁廷棟鐵了心想讓王瑞的登州軍剿賊露臉,倔脾氣就犯了,於是他又提出另一個人選:“聖上,京師按察使盧象升整頓大名、廣平、順德三府的兵備,號稱“天雄軍”。前不久剛在順德、真定大敗流賊,可堪一用!”


    “咳、咳咳……”崇禎帝見下麵的大臣們爭論不休,就是拿不出一個定策,心中惱怒不已可又無處發泄,不由得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有時他恨不得簡單直接地給王瑞下一道聖旨,讓登州軍上就是了。可這卻是不行的。


    朝堂上的事,那有哪麽簡單!


    別樣不說,光文官們彈閡忠貞伯王瑞的奏章那可是裝了一大籮筐了。雖然崇禎皇帝都留中不發,但不代表著他就完全沒有任何想法。


    大明以文禦武是列祖列宗留下來的老規矩了。說到底,現在的崇禎還是更信任東林黨的文官一些。


    隨著登州軍的實力大增,崇禎皇帝也對王瑞有了防備的心思。


    如同獨立王國一般的關寧軍就夠他受的了,哪能允許再多出一個登州鎮的軍閥勢力來!


    不過,眼下的叛軍作亂可得解決。都攻占四個州縣了,天知道明天又會傳來哪個城池又被攻破的消息。


    崇禎帝這一咳嗽後,太和殿內突然安靜了下來。


    一旁的王承恩心疼皇上的操勞,急忙將一碗參湯移到了崇禎的麵前,尖著嗓子勸道:“聖上,快喝口湯潤潤嗓子!”


    “哎……”崇禎歎息一聲,接過去喝了一小口,參湯入胃感覺總算好了一些。他抬起疲憊不堪的眼睛望向溫體仁道:“溫愛卿,說說你是怎麽想的。”


    說實話,他對孫承宗和周延儒有些失望,因為他們的主意確實不靠譜。


    讓白杆兵和盧象升的天雄軍趕過去,耗費時間不說,關鍵是這糧餉物資還沒有著落。


    自從登基以來,崇禎皇帝就覺得自己拮據得很。凡是讓他花錢的事,他都非常蛋疼。


    “哎……”溫體仁輕輕地長籲一聲,掃視了一下眾人,這才拱手奏道:“啟稟陛下,這股叛軍都是東江逃過來的老兵,戰力強悍。白杆兵雖然離得近,但多為步兵,老臣怕他們追之不及。叛軍作亂的位置,確實在登州軍趕往遼東的路上。所以,可發一道鈞令給忠貞伯,讓他盡快率軍趕去。”


    崇禎帝聞言臉色好了許多,鼓勵道:“溫卿所言頗為妥貼。隻是現在還沒有登州軍的消息,如若讓叛軍流竄至京師鄰近,恐讓朝野震動……”


    溫體仁見崇禎帝內心還是讚同調動登州軍的,便又接著補充道:“聖上英明!這樣的情形確實不得不防。臣的意思便是,再調盧象升的天雄軍從西堵截。如此,白杆兵在北、天雄軍在西、登州軍在南,定能困死並剿滅叛軍!”


    “好好,好!便依溫卿之策辦理吧!”崇禎帝總結道。


    溫體仁沒有提到軍餉糧草之事,而且說得還挺在理,在如今的局勢下確實是一個萬全之策。所以,崇禎皇帝直接來了個乾坤獨斷,壓根兒不給孫承宗和周延儒開口的機會。


    “陛下!老臣還有話說。”孫承宗眼見阻止不了,但也不想讓登州軍專功,他還留有後手。


    “哦,孫師父請說。”崇禎帝無奈,隻得讓孫承宗繼續嘮叨。


    年初時,孫承宗巡視鬆山、錦州等,上書崇禎關內外政事,他都全部采納了,又加孫承宗太傅,兼領尚書,子孫世襲尚寶司丞,又賞賜蟒服錢幣等。


    可這孫老頭卻讓他甚為失望。孫承宗先是派人對,右屯、大淩河等城進行重新修築,耗費錢糧無數。讓本來窮得庫房跑老鼠的崇禎帝就差上吊去籌錢了。


    但不久之後滿虜大軍卻突然來圍攻。孫承宗趕赴錦州,派遣吳襄、宋偉前往救援,卻在長山被滿虜大敗。


    十月,祖大壽投降,大淩河剛被修好就被損毀。


    朝中大臣多有責怪孫承宗喪師辱國的。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崇禎才將他招迴了京師。


    能對孫承宗如此客氣,全因崇禎帝對老臣寬仁。沒想到他居然還參與到了朝堂的扯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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