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的時候,就是很大一早上了。幸好是在冬天,睜眼沒多會兒就是大早上。


    冬天的早上沒有太陽,在沒有太陽的情況下,所以天很冷。霧很重,空氣濕漉漉的,森冷得刺骨。


    不知不覺間便到了冬天的。這完全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生的,甚至都沒有一點心理準備。沒有準備便猝然來臨,有點讓人防不勝防,錯愕,慌亂,慌亂得手忙腳亂。


    這是入冬後的第幾天?反正天已經很冷了,可以證明入冬已經很久了。似乎還沒下過雪,但是天確實難得一見的冷。


    慣性的往一邊摸去,空空蕩蕩。這突然的感覺不好,猛然坐起,床上已經沒有人了。起初隻以為就隻是起床了而已。但是房子裏也沒找到人。


    “你個混賬,吃幹抹淨拍屁股就走人。”這是白如雪的聲音。似乎很生氣。然而這生氣說出來的話,卻是叫人很是無語,換個詞就該是瞠目結舌了。


    吃幹抹淨走人卻是事實,風子走了,風子向來有這麽優良的傳統,吃幹抹淨甩手走人,這是他最大的特點。


    現在還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白如雪更是不知道。


    白如雪起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機。哎,這個人哪,跟風子混久了什麽好的脾氣沒學到,亂扔東西的毛病倒是學了一大堆。因為現在她要找的手機,就在一大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裏麵。


    電話是找到了,聲音卻是沒有一點迴音的。就像是一個人站在某地,自言自語,想要有迴音,分貝還不夠,可恨曠野又太遼闊。


    “這個挨千刀的,千刀萬剮的,該被分筋錯骨,挫骨揚灰的……”終於是找不到別的更厲害的詞來罵了。撲的一下倒在床上,傷心欲絕的樣子。是在哭。


    但是她畢竟還是沒有再繼續哭下去,哭一下,傷心一下,傷心過了那麽就該了結。所謂了結就是放下眼下的,去尋找眼睛之前的。


    因為這世界上,原本就是如此的,有些人值得傷心三兩分鍾,有些人值得傷心幾天幾夜,有些人值得傷心幾月幾年,有些人值得傷心一生一世幾生幾世,個個都是不同的。


    或者,風子,就應該隻是一個讓人隻值得傷心幾分鍾的人而已。所以傷心過了,就不該傷心了。


    這還是自作多情往高了在說,不好聽點,也許根本就沒人想認得他。這個可能也完全不是不可能。


    風子自己都曾經這麽說:我都不想認得我自己。


    誰會守著一個影子過日子嗎?何至於這還不算是一個影子,而隻是自己心裏的一點意願而已。有人守著自己心裏的一點意願而過日子嗎?


    也許有,但是當這著意願隻是一廂情願式的空的念想時,那麽這最後的一點一廂情願恐怕也都會沒了。因為有人說,人類之所以能夠生生不息的生存下來,是因為人類有希望,希望總會出現在不遠的遠方。而有希望的存在,一切便能夠找到生存的價值。


    有價值的東西,自然就應該存在,而且是好好的存在。


    所以也因為如此,人有了希望了的存在,便沒有了堅守。這個道理是簡單的,這個希望行不通時,那就再換一個唄。反正希望總是會不窮不盡永生不滅的。隨時恭候人的光臨。就像一個職業,迎來送往,那僅僅就隻是一個職業而已。


    白如雪並沒有走出多遠,又返迴來了。這有點像是迴馬槍,不過馬迴來了,槍也是迴來了,可惜刺了空槍。沒有靶子啊。


    但是她這迴來,似乎也並不是找人的,更多像是找東西。


    找別人不知道的東西。找已經丟失的東西。


    現在的房子裏,基本上也就算是空了,人去樓空嘛,隻要人不在,什麽東西好像都隻是一具空殼而已。不僅物是這樣,人也是這樣。


    什麽都沒找到,所以也就沒人知道她到底要找什麽。


    今晚的夜風格外的安靜,就像是心忽的一下破裂開來。也是很令人吃驚的一種聲音,聽見那陣驚悸,就好像看見那聲音在小樓下步履矯健地徘徊。屋後那叢竹林,深黑的一叢竹子,搖曳著在小樓的牆壁上,投出深深淺淺的影子。倏忽輕微的晃動,就像是一個喝醉了酒正在跌跌撞撞走路的女人。


    女人是不是也該走了呢?


    去找點別的事做。


    她將風子的房間翻了一遍,沒人知道她想要找什麽,因為最後她到底還是空著手走了。反正迴馬槍是白殺了。


    那雙手,和風子的房間一樣的空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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