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我們都在沒命的趕路,累了也隻是稍微休息一下,就是吃的的東西也是婉兒和青兒去操辦的,我們一行四人,淩寒自是不會離開龍炎的,而龍炎又不會放我離開,自然跑腿的事就隻剩下兩個丫頭了,她們去買東西時也會帶來一些外界的消息,雖是一直在走山道荒野之路,可未免聽了那些消息還是心驚不已。

    龍炎倒是並不在意,說是一旦迴到天宇,自然就沒什麽麻煩了,不過,我卻仍舊是很擔憂。

    “娘娘,前麵就是天宇境內了,來時我們是到淵都城的,今次卻要繞過去,再取道陽原,迴去裕陵都。”婉兒抱了些吃的下馬,青兒則去找水了,說是荒野,可也幽靜異常,天陰治下強盜倒是很少,我們一路來都沒碰到多少,所以也就放心讓她一介女子去找水了,況且青兒還會武功。

    “唿~~總算能鬆口氣了!”不由得放了些心,腦海裏卻在迴味最近的傳言。

    “冰若,等到了天宇就沒事了,縱使他們有那樣的想法,也未必就能在天宇境內得手,況且又沒有人知道你便是上官冰若!”他將食物遞給我,笑著說道。

    觸到那好似三月春風一樣的笑容,心裏淡淡泛起些輕鬆和愉悅來,“性命而已,我才不在乎的,倒是麻煩讓人不堪忍受!”平常的玩笑語氣,竟在那一瞬間引得他們全都看起我來,就是一旁涼薄氣息的男子也眼中含驚的看了過來。

    “這樣的反應,倒是異常。”不置可否的笑笑,接過食物貌似沒事的啃了起來,“人之一生匆匆幾十年,誰都是一樣的,更何況,我上官冰若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是否存在。”

    “命而已,重與不重的,自己最清楚。也許在這個世界上,有的人死了反而是一種解脫,不用承受痛苦,不用感念人性的殘酷,多好!”一邊吃一邊靜述,那語氣竟是讓我都詫異的平靜輕緩,分外的自然淺薄。

    “冰若……究竟為什麽要……”龍炎有些哀傷的眼睛注視著我,婉兒則是掛了溫和卻虛假的笑容去一邊了,淩寒也狀似無謂的立在一棵樹下,低頭不知在思索什麽,剛毅線條的臉平靜的就似死水一樣,黑茶色的眼睛裏有些冷,有些靜到可怕的地步。

    “抱這樣的看法?其實也沒什麽啊,這本來就是事實嘛!”將手中的一個雞腿遞給他,笑了,暖到朝陽一樣的笑了。

    “……”他沒有再說話,可我知道,疑問,始終都是在那顆玲瓏心裏的。

    這個大千世界是那樣的紛繁美好,可是罪惡,痛苦,折磨還是掩藏在那些美好背後,有的人,生在陽光下,卻是活在黑暗裏,自救,還是等人來救?問自己也問別人,問蒼天也問神明,可是,終究還是選擇自救的,因為,沒有什麽是這個世界上能夠靠的住的,與其將希望寄托在他人和狗屁不通的神明上天身上,還不如靠自己努力。

    沒有誰能夠一直幸福,沒有什麽能夠一塵不變,也沒有什麽能夠改變天道規律,人,要活著就靠自己,可是對有的人而言,活著都是一種奢望,所以,死,也是一條出路。

    若沒有自己,那一個人的至親之人是不是可以輕鬆一點?若沒有自己,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是不是就會幸福?若沒有自己,自己最重要的人是不是不用在忍受辛勞的折磨,自由的飛翔?

    一遍遍的反問這些話,我在反問自己,也在替世人反問,幸福,是給自己最想守護的人的,也是給自己最想保護,最重要的人的,這才是真正的在意他,那麽,帶給他痛苦的自己消失了,那個人,是不是就能幸福的活下去?不用再忍受因為自己的存在而強加於身的痛苦?

    所以,我看輕性命,沒有我,母親她,或許可以更加的快樂,更加的自由,更加的活出色彩,也不必忍受那諸多的委屈和痛苦。

    “好了,休息好了便啟程吧,說實話,有淩寒在其實也沒什麽必要瘋了一般趕路,可畢竟我們這裏還有位帝王,馬虎不得的。”喝了青兒帶來的水,觸到眾人緘口不言的模樣,也是心知那些話的作用的,但事實便是事實,沒有什麽可以質疑的,青兒見眾人的神情奇怪,我又淡淡的噙著笑意,看來無喜無悲,也不敢問什麽,隻在一旁暗自猜測。

    “揚塵山野,策馬而行,暢遊天際,是為禦風!”銀鈴似的話語從那飛奔的白色馬蹄中傳來,一行四騎,前後不一向著天宇的領土馳去,仿佛是久在外的遊子,馬上就要被祖國的疆土所包容,所囊括。

    龍炎一直想著她的話,可始終還是沒有頭緒的,冰若並不曾詳細說過她自己的事,而他對她的了解也僅止於,冰若幼年喪父,一直與母親相依而生,至於她的有些心思,卻是從來沒有聽到過。不過,或許有個辦法是行的通的……

    又是策馬狂奔幾日,算算我好像每天隻睡了幾個小時,很可憐的數字,我打定了主意,等到了陽原,一定要好好補補。

    “等等,有人聲!”淩寒警覺的擋在了我們前麵,青兒也是撥劍出鞘細細的感知起來,龍炎一個躍身到了踏雪背上,將我攬入懷中,右手自然的撫到恨雪柄上,而我則呆呆望著他棱角分明的臉,腦中閃過的是他方才的動作,簡直就是一氣嗬成,渾然天成。

    “是過路的,沒事!”淩寒周身的殺氣瞬間退去,雙眸又變的好像死水起來,龍炎也放開了我,溫柔的理好被他弄亂的頭發,才笑著離去。

    “走吧!”青兒收劍迴鞘,和婉兒同乘一騎,繼續趕路,淩寒也是自然的上馬預備走人。

    “我去看看啊,指不準是什麽好玩的!”心裏憋得發慌,乘機策馬向前去了,後麵就聽到龍炎氣急敗壞的唿喚聲,心裏不禁偷笑。

    一行人,扛刀的扛刀,拉馬的拉馬,衣衫襤褸,破敗不堪,可是個個都是英武有力的大漢,為首的貌似還是個獨眼龍,臉上斜三橫四的幾道疤,看著挺猙獰的。

    他們似乎還帶了很多貴重的東西,有一輛車周圍有很多人保護,我看著覺得很好笑,這些人啊,鐵定是沒智商的,要知道寶貝應該是越低調越保險,他們倒好,直接明明白白的告訴人家,這裏有財寶,是剛得的!如此情況,那麽這些人定是強盜無疑了。

    不過,那個人是幹什麽的?怎麽不象是一夥的?

    一個著儒衫的青年男子被綁了手腳,他麵色溫和良善,除了有些驚愕的泛了慘白,餘下的氣息裏竟是天成的儒雅,可那儒雅又不同與龍靖給人的感覺,倒更像是書熏陶出來的,抹殺不了的感覺。不過又不迂腐,倒是個讓人忍不住迴望的人了。

    “你,迴去後給我寫信,那個村子裏有個女人,你給我寫信說些情話,指不準她就肯嫁給我當壓寨夫人了呢!喂,聽見嘛,說你呢!”為首的刀疤臉提了刀直指那青年男子的臉,因了他的話,眾人全都哈哈大笑起來,恐怕聽在那人耳中,卻是嘲笑來的。

    原來,那個儒衫男子是個讀書人,怪不得眼眸裏是滿滿的清朗餘暉,分明的還飽含了些經天緯地之才的韜略,腹內也該是個有乾坤的人了。

    “你,休想!”擲地有聲的傲骨,絲毫不曾屈服,揚眉直視,可眼中又無怒氣,隻有些淡然,多的卻是歉疚,看得人心裏更加疑惑不解。“對不起,子涯……”他的話語很輕,我根本沒有聽清楚。

    還想努力聽聽,嫌惡的聲音生生割斷了我的探詢,“混蛋,想找死嗎?”提聲大了嗓門質問,刀,頃刻就朝那青年揮去。

    情急之下,我隨手拉弓就拔了腿邊箭袋裏的一支箭,“咻——!”劃空射出,向那提刀的粗壯手臂飛去。一個眨眼,鮮紅就打濕了青年男子的儒衫,映照著陽光樹影,開出朵朵絢爛及至的紅花。

    “什麽人!”那人中箭隻是有些驚訝,並沒有呻叫出聲,看來也是條硬漢了。

    “是個女的,老大!”眼尖的已經看到了踏雪背上的我,一襲淺藍色的水湖羽衫,長發以一支簪子束起,清明的眼睛裏流澈著咖啡色的光芒,似笑非笑的打量著馬下的一行眾人。

    “那位公子,可好?”透過這人群,隻關心那個人的情況,所有強盜的眼睛裏都多了些渴求,占有,以及猥褻。

    “姑娘,趕緊策馬離開吧,我……”他的聲音又淹沒在強盜的叫囂聲中,不由得讓人蹙眉掃視這些人一周。

    “老大,她長的還真不賴,不如……”

    “老大,這丫頭有些奇怪,不可大意!”

    此起彼伏的聲音不停的說著,吵的我都頭疼,想必那個刀疤人也是會忍不住的吧!

    “住口!”一聲暴喝,一時間鴉雀無聲起來,“嘿嘿,這位姑娘和這書呆子是什麽關係啊?”他討好似的上前說話,我也有意與他周旋一下,畢竟憑我一人是絕對不可能對付這麽多人的,拖延時間等淩寒和龍炎來解決,自是最好的選擇了。

    “我啊,和他什麽關係也沒有啊!”無害的笑笑同他交談,“不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也不好視而不見呐,何況……人家還能幫你寫信呢!”

    “公子,可能聽到我說話?”抬頭望向那邊,大聲了些詢問那人的情況。

    “可以的,姑娘……”後麵的話又被人打斷了,我心裏徒然的有些惱火起來,卻也隻能隱忍不發。

    “姑娘,什麽浮屠,什麽勝造,那是什麽東西?能吃嗎?”刀疤人有些疑惑的想著我的詞,很是犯難。

    “嚇~~”狀似吃驚的睜大了眼睛,“你不知道?那可是深山裏的良藥,能治百病呢!”胡扯一通,心裏早已笑得止不住了。

    見他們困惑的模樣,我下了馬,眾人也都一副絞盡腦汁的模樣,自然也就讓開了道。

    很容易就到了那個男子身邊,還好,他看來隻是虛弱些,並無大礙,也沒有受傷,比之一般的讀書人而言,他的膽色倒是讓人佩服。

    他衝我感激的笑笑,既而又很擔憂的看著那些強盜,心知他在擔心脫身之法,卻也但笑不語,隻慢慢給他解了繩子。

    “小心點,不要離我太遠!”輕聲對他吩咐,他點頭會意,我才放心的站起身。

    “這位,咳,公子,這追求女孩子呢是要實際行動的,而且臉皮也要夠厚,找人代筆可不是誠實哦,女孩子是不喜歡的。”擺擺手輕聲說他,那強盜呆立著聽,卻是沒有什麽反應。

    有人從人群裏擠出來附耳向他說了什麽,那呀的頃刻間就變了臉。

    “臭丫頭,敢耍我!來啊,兄弟們,抓住她,迴去了給我們兄弟一起分享!”他麵露兇狠的下了命令,眾人有些迷惑,卻也是一會兒工夫就反應過來,向我和那青年圍了過來。

    舉弓拉弦,搭箭瞄準,“淩寒,你再不來我就死了!”大吼一聲也不見又恐慌之色,看得那青年一陣錯愕和驚異,這女子,竟是一點也不怕嗎?那唇邊的笑容淡淡的,仿佛麵前的隻是螻蟻,根本不足為道。

    箭還沒有離弦,一道青色的光芒自強盜身後亮起,不過一吸之間,十個左右的人都是一劍封喉,甚至連認清下劍之人的時間都沒有,就那樣隕落了生命的殘輝,點點熄滅。

    黑紗的修長身影仿佛兀立的青鬆,自那山林中款款而來,好似天邊來的蒼鷹,俯瞰卻並不急切。黑發揚起時,那黑茶色的眸平靜一片,沒有任何感情,可就是讓人感到了那眼睛裏修羅一樣的殺氣,不輕卻也不重。

    “公子擔心了!”淡淡的開口,那聲音裏平瀾無波,談不上什麽喜怒哀樂。

    “我錯了嘛,先解決問題嘍,我又沒事啦!”討好似的看看他,隱約裏瞥見一棵樹後那抹月白的身影晃了過來。

    “淩寒,沒有的事,我何時擔心了!”潺潺的聲音雜有些磁性,話是傳過來了,不過我卻聽出來了,龍炎在生氣,而且很生氣!可是,為什麽呢?我救了個人而已,自己又沒有因為擅自離開而受傷,他怎麽生氣啊!

    淩寒好像微不可察的歎息了一聲,既而黑色的身影在這樹林裏躍動不停,青芒閃現過左邊,右邊,前麵,後麵,等到再次看清時,所有的強盜已經是一個不留,刀刀致命封喉,不曾留有喘息的時機,而那個一直在我身邊的青年男子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但也不過片刻的驚詫,就又變的極其淡然無謂起來。而我心裏,卻驚訝不已,他為何看到此情此景竟是分毫的在意都沒有。

    “唉,在天宇殺人不犯法嗎?”看那顯現出來的月白身影,我開口問他。

    琥珀色的眸中輕悠悠的一片淡漠,幽深森森的包含在那眼睛裏,瞳眸中印出的是我似笑非笑的麵容,可仍舊換不迴他的清澈明淨。

    “犯法,”龍炎拂了衣擺,青兒和婉兒才從林子裏出來,他們牽了馬,有些吃力,顯然那馬並不服管教。

    “為什麽,淩寒殺人了,不見你有什麽想法呢?”微眯了眼睛問他,龍炎的目光無意的掃過那個青年男子,兩人的目光相對好久,一個泛出琥珀色的神光點點,卻是幽深而淡漠,一個黝黑似琉璃,卻是儒雅有禮,極有分寸的笑意淺淺的含在唇邊。

    “謝公子與小姐相救之恩,如不嫌棄可到我家中坐坐,就在離此不遠的竹林裏,很好走的。”青年一臉和善的拱手行禮,雖隻是這個簡單的動作,我卻看出了其中的修養和素質,不覺對此人的好奇又增加幾分。

    “好。”這迴我倒沒開口,龍炎率先迴答了他的邀請,笑著過去拉了龍炎的袖子,牽馬同行,他也沒有什麽奇怪的反應,自然而然的就順從了,雖然我怎麽看他,都覺得不太對勁。

    山林裏的屍體怎麽辦呢?那些財物又怎麽辦呢?這個問題嘛,就看青兒和婉兒要如何處理了,淩寒說,她們都很聰明,應該不成問題。

    結果沒想到的是,最後是由婉兒解決的,她好像去找了官府,財物都由官府去尋找失主,而屍體嘛,自然就處理了。

    待到青兒半路跟來時我才知道,這裏已然是陽原的地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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