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傍晚,賈璉從衙門裏麵迴來,跟賈赦請安之後,迴到自己的屋子,商氏就在第一時間跟丈夫說起了賈寶玉夏金桂和探春到訪一事。


    賈璉歪在貴妃榻上,手卻不安生地摸著商氏的腰,聽見商氏提起這幾個人,十分不爽:“管他呢。如今我們算是跟他們徹底分開了。他們會如何,也與我們不相幹。”


    商氏道:“可是我看那位三妹妹的意思,似乎是想我幫他張羅婚事呢。”


    賈璉立刻就道:“別,那邊的事兒,你最好不要插手。現在托你幫忙找親事,等婚事不合意,又惱你不盡心。何苦來!隻要老爺沒有開口,我們就當做沒有這迴事情。你肚子裏還懷著爺的孩子呢,哪裏有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管這些有的沒有的。”


    商氏道:“也是。可惜了,三妹妹也算是出挑的。怎奈生在那樣的家裏,有那樣的哥哥,弟弟又小,也不幫不到他。”


    賈璉搖了搖頭,道:“你到底嫁進來沒兩年,所以不知道。我們這位三妹妹,從小就是個心大的。他跟妹妹不一樣,妹妹關心我的時候,也沒落下琮兒,琮兒讀書的事兒,妹妹一慣抓得很緊。這位三妹妹卻是典型的那邊的人,你知道他曾經說過什麽話麽?‘若是我能走出去,我自有一番道理。’嗬!當初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都被他給逗笑了。”


    商氏有些不明白,道:“難道三妹妹想走出內宅?”


    賈璉點了點頭,道:“他以為是這內宅困住了他,還認為自己有本事、以為外頭很容易呢。別的不說,光頭一件,這戶籍就是個大問題。再說了,他一個年輕女子去了外麵又能做什麽?他有這個想法,也不過是看妹妹風光,所以認為自己也能夠做得到,卻不想想。妹妹在背後做了多少努力,如今有了這等能為,還不敢直接站到外麵去呢。”


    商氏道:“三妹妹的心氣兒好大。”


    賈璉點了點頭,道:“是啊。心氣兒的確大,可惜,也是個沒腦子的,把外麵看得太簡單,也把自己看得太高。別的不說。就說他的婚事。他希望我們幫他,無非是看中了我們的身份,認為借著我們的光,他能夠嫁個好人家,就跟倩兒清兒兩個一樣。他也不想想,他拿什麽跟倩兒清兒兩個比?”


    商氏道:“三妹妹也是嬌生慣養大的,又是老太太的親孫女兒,有這樣的想法並比稀奇。”


    在賈璉麵前,商氏說話一慣很小心。


    賈璉支起身子,挨著商氏坐了。將妻子摟在懷裏,道:“好媳婦兒,別管他們。那個三妹妹,他家裏的名聲不好,本來就嫁不到什麽好人家,而他自己對自己的親弟弟又是那個樣子,落進別人的眼裏,就是一個為了討好嫡母、為了自己對前程完全不顧手足同胞的貨。有道是娶妻娶賢,這樣的女人,誰家敢領教?若是做原配。我們認識的那些人,他肯定是不夠格的。即便是做繼室,外頭的女子那麽多,沒有子女的人家為何要將就他?若是有那子女的。又有哪個會要他?若是他學了那王氏的做派對繼子繼女下手怎麽辦?這種事情,看得上他的人,肯定是不能叫這位三妹妹滿意的。三妹妹看得上的人家肯定是不會要三妹妹的。好媳婦兒,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我們不做。”


    商氏笑道:“我早就跟寶兄弟三妹妹和弟媳婦說了,我連著懷了兩胎。家裏擔心我太過辛苦,不許我操心呢。”


    賈璉這才安心:“好媳婦,你這是故意在等我吧?”


    商氏笑道:“那爺可吃這個?”


    “吃,當然吃。有什麽不好的。我媳婦緊著我的孩子呢。”說著,賈璉就伸手捂住了商氏的肚子,道:“小子,你可不許累著你娘,不然,等你出生了,看我不打你屁股。”


    商氏取笑道:“二爺,你怎麽就知道我肚子裏的這個是兒子?若是女兒,二爺也舍得?”


    賈璉一愣,又摸了摸商氏的肚子,道:“兒子女兒有你要緊?隻要你好好的,將來還能少了孩子?”


    商氏一聽,心中一甜,忍不住低下了頭。


    “妾身能嫁給相公,是妾身的福氣。”


    賈璉一愣,也收起了嬉皮笑臉,微微長歎一聲,道:“能娶到你,又何嚐不是我的福氣?”


    關於王熙鳳的事兒,賈璉也聽說了,他心中最後一點對王熙鳳的感覺,也被王熙鳳的死前的瘋狂給帶走了。


    王熙鳳畢竟曾經一度是賈璉的未婚妻,人又生得漂亮,言語也伶俐,又討賈母的歡心,加上從王夫人那邊得到的消息,王家本來給王熙鳳準備的嫁妝也不少。可以說,當年的賈璉對王熙鳳的感覺還是相當好的。


    可誰讓張氏的死跟王夫人有關呢?


    隔著深海血仇,賈璉又如何能娶王熙鳳?


    兩人的婚約是斷了,可在商氏進門之前,賈璉的婚事一直拖到二十六七歲。誰家的少爺在這個年紀都沒有娶親的?也正是因為自己的婚事一直沒有著落,所以,在那幾年裏麵,夜深人靜的時候,賈璉偶爾也會想起王熙鳳,也會幻想自己若是早早地娶了媳婦又是怎樣的光景。


    可惜這也隻是幻想而已。賈璉很清楚,他的母親、他的哥哥兩條人命擱在他跟王熙鳳之間,注定了他不可能跟王熙鳳有結果。


    隻是,王熙鳳畢竟曾經是賈璉的未婚妻,在這個訂婚幾乎等同於結婚的年代,看著原本屬於自己的女人嫁給別人,賈璉的心裏到底有股子不舒服,尤其是賈璉自己的婚事遲遲不見著落的那時候。


    也虧得那幾年賈璉很忙,忙得頭昏腦漲幾乎找不到**的機會,等他忙到了頭,王熙鳳的結局已經送到了他的麵前。現在,賈璉想到王熙鳳隻會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幸虧他沒有娶這個攪家精。商人們有應酬,他們這樣的人家應酬更是多。他先後兩次在兵部做事,兵部,尤其是軍隊裏麵的人都直來直往。需要錢糧的時候,可不會拐彎抹角,直接送女人都有可能,更不要說去外麵吃酒、叫歌姬作陪這種事情了。


    如果家裏蹲著個王熙鳳這樣的女人。男人去外麵吃酒應酬他也要管,那他也別想做事,更別想升遷了。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別人越是管著,就越想跟別人對著幹。


    賈璉很清楚。若是屋裏有人管著自己、不許自己那樣做,說不得自己就越是想折騰,相反,跟自己媳婦這樣毫不在乎,自己反而覺得沒勁,跟那些人坐坐也就迴來了。


    在婚姻問題上,賈璉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配不上王熙鳳的,相反,麵對商氏的時候,賈璉總是覺得自己心底少了那麽點底氣。


    賈璉看得出來。如果不是商氏被之前那家算計了,如果不是太上皇指婚,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娶到商氏這樣的女人。想想商氏那個哥哥,再看看商氏,賈璉都有種自己撿了便宜的感覺。所以,賈璉對商氏格外看重,輕易不會做讓商氏傷心、為難的事兒來,日常的甜言蜜語什麽的,更是隻多不少。


    尤其是得知王熙鳳最後的結局之後,賈璉更是不止一次慶幸。還好自己沒娶那個女人,逃過一劫。


    每每想到王熙鳳那個倒黴男人的遭遇,賈璉就在心中多一分隊父親妹妹的感激。


    賈璉道:“對了,妹妹如今是二等縣主了。這身份不比以往,你看看,我們該送些什麽作賀禮?也許父親也會想著好好熱鬧一番。”


    商氏訝道:“二爺怎麽忽然說這個?妹妹雖然成了縣主,可一等郡君跟二等縣主之間又差不了多少。而且妹妹又是二爺的親妹子,若是大張旗鼓的,隻怕讓外頭笑話。就是妹妹也未必自在。”


    賈璉搖搖頭。道:“不管怎麽樣,這縣主什麽的,慣例是封賞給王爺家的庶女並宗親家的嫡出姑娘的。我們家是什麽身份,能有這樣的體麵,如何不能熱鬧熱鬧?”


    商氏有些為難:“可是二爺,妹妹那邊不要緊麽?”


    賈璉道:“怎麽了。”


    商氏道:“不管怎麽樣,妹妹的年紀都不小了,若是請了外頭的客人來,未婚的都比妹妹年紀小,跟妹妹一般大的,大多都成親好幾年了,甚至連孩子都有了。我怕妹妹心裏有疙瘩。”


    賈璉歎息一聲,道:“你是個好的,會體貼妹妹的難處。不過,妹妹在家的日子不會很多啦。”


    “怎麽了?”


    賈璉道:“玉清山上那邊傳來的消息,若是妹妹這次通過考核,就要住到玉清山去了。”


    商氏道:“妹妹要出家?”


    賈璉道:“出不出家我倒是不知道。不過,妹妹成為金衣道子之後,要選道侶的事兒,已經傳得滿城風雨了。”


    商氏聽了,也笑了:“可不是。希望上頭不要把顏公子安排給妹妹,不然,這輩分不好算不說,嘉善長公主那邊也不好交代。”


    因為顏師的關係,顏洌的輩分比較高,商氏的哥哥商清逸還是顏洌的兄長的弟子,而從賈倩賈清姐妹的婚事來說,他們嫁的又是顏洌堂兄弟的兒子。這輩分說起來,還真有點亂。


    賈璉搖了搖頭,道:“沒這麽簡單。道門的規矩是金衣道子對銀衣道子,金衣道子候補對銀衣道子候補。妹妹現在就是金衣道子候補,若是妹妹要選顏家公子為道侶,也不用等到現在這個時候。”


    商氏一愣,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商氏差一點沒跳起來。


    “二爺,你的意思是,若是妹妹通過了考核,成為金衣道子,那就等於說,等於說……”


    接下來的話,商氏因為說不出口了,反而是賈璉,沉重地點了點頭,道:“是的,妹妹如果要選道侶,也許會在幾位師長中間選擇。”


    這對商氏的刺激太大了。


    商氏當場就暈了過去,慌得賈璉連忙抱住了他,又一疊聲地叫人去請太醫。


    商氏接受的到底是正經的儒門教育,輩分什麽的,儒門還是比較看重的。跟商氏自己嫁給賈璉,還有賈倩賈清的婚事造成的輩分錯亂,還能說是因為太上皇賜婚的關係,而且商氏跟賈璉的婚姻也好,賈清的婚姻也罷,都不在五倫之中。


    可是,如果賈玖通過了考核,成為了金衣道子之後,要在師長中選擇道侶這種事情,對於商氏來說,刺激實在是太大了。


    雖然賈玖不是現在的玉清山上的幾位道者的弟子,卻是道魁代師兄收下的,更甚者,道魁與國師兩個,雖然名為師叔,可對於賈玖來說,他們還是賈玖的授業恩師。如果說,賈玖將來的道侶會是道魁和國師中的一個,這種事情,毫無疑問,是極為挑戰商氏的三觀的。


    過了好半天,商氏才悠悠醒轉。


    他對賈璉道:“二爺,你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賈璉沉痛地道:“是真的。”


    商氏道:“那你說,妹妹通過考核的可能性有多大?”


    賈璉道:“據說,妹妹通過考核的可能性非常高。”


    “真的?”


    “這是國師說的。”


    商氏忍不住扯起了帕子:“道門,道門怎麽會允許這樣的事兒?”


    賈璉道:“我想,道門也沒有想到,妹妹的修為進益會這麽快。”


    “誒?相公,你說什麽?”


    賈璉抱著商氏道:“想道門那些銀衣道子們,哪個不是修行了上百年?據說,道魁早在七十多年前,就已經是如今的模樣了。就是下麵的銀衣道子候補們,其中顏洌顏公子是最年輕的一位,可饒是如此,顏公子也是經過諸多師長強行灌輸功力,這才勉強過關。顏公子可是從奶娃娃的時候就投入道門門下的,如今已經快四十歲了。可妹妹……”


    賈璉忽然說不下去了。


    該不會,該不會道門對自己的妹妹做了什麽吧?


    商氏也想起來,道:“是了。妹妹的進益太快了。快得有些不合常理。”


    賈璉忽然道:“不,不行。我就這麽一個妹妹。娘子,能請大哥來一趟嗎?我有些話,想請教一下大哥。”


    商氏也知道輕重,連忙點了點頭,立刻起身給自己的哥哥商清逸寫了一封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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