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姐被關押的屋子,距離尤二姐的屋子並不是很遠。最新章節全文閱讀木頭的房子隔音本來就很差,相鄰的兩間屋子,聲音略高一點,隔壁就能聽清楚。


    尤三姐被押著、關進了那間屋子,尤二姐如何不心驚?


    尤二姐進門之前就知道薛家對自己不滿,而自己勾搭上薛蟠,用的手段也十分不光彩。這些尤二姐心中都十分清楚。


    尤二姐原本就是在外麵玩得久了,年紀大了,想要個富裕又穩定的生活,而當時薛蟠又正好出現,薛家有錢,薛蟠又好控製,尤二姐這才跟了薛蟠。而薛蟠在知道尤二姐的心事之前,對尤二姐還真的沒有話說。除了薛家的實際權力、薛家的賬本銀子什麽的一直掌握在薛姨媽和薛寶釵的手中,薛蟠對於尤二姐還真是有求必應。


    什麽珠玉寶石,什麽綾羅綢緞。跟了薛蟠短短幾個月,得到的東西比之前跟了賈珍幾年都多。


    原本尤二姐一直以為,薛家在賈家一住就是幾年,家裏應該敗落的才對。直到看到那麽多的財物,才相信薛家“珍珠如土金如鐵”的傳言所言非虛。


    自打懷上了孩子,尤二姐的心中就有個念頭,那就是母以子貴。等孩子生下來,他就要想辦法讓薛蟠將自己扶正,薛家的賬本、銀子他都想拿捏在手裏。


    可是尤二姐萬萬沒有想到,在他懷孕的這個當口,薛寶釵居然敢叫人將他的妹妹關起來。


    尤二姐不免也著急了,連忙叫來自己的丫頭,道:“去請姑娘來,就說我肚子不舒服。”


    那丫頭去了半天,迴來道:“姑娘說了,已經替姨奶奶去請大夫了,讓姨奶奶稍安勿躁。”


    尤二姐瞪大了眼睛,道:“姑娘真的這麽說的?我肚子裏的,可是他們薛家的種!”


    那丫頭輕蔑地看了尤二姐一眼。道:“姨奶奶說的哪裏話。這種產育的事兒,未出閣的姑娘們哪裏知道好歹?遇到這樣的事兒,誰家不是請下麵經過事兒的婆子看著?姑娘為姨奶奶請大夫,這還不盡心。別人家裏都是嫂子照顧小姑子的。斷沒有未出閣的小姑子伺候嫂子的。更何況,姨奶奶原不是姑娘的正經嫂子。”


    尤二姐又驚又怒,道:“你!”


    那丫頭道:“要我說,姨奶奶還是消停些罷。我們太太、我們姑娘對姨奶奶還不夠好?這些日子,這湯藥補品。何曾少了?姨奶奶一個人吃不完,還叫三姐兒帶迴家去。當我們姑娘不知道?不過是念著姨奶奶的肚子,我們姑娘不理論罷了。我們太太精神不比以往,又要陪著娘娘的母親,家裏大大小小的事兒都要托賴我們姑娘,甚至連園子裏的事兒,也要我們姑娘費心。這一天到晚,需要我們姑娘勞心的事兒,沒有一千件也有八百件。這管事媳婦從家裏追到園子裏,又從園子裏追到家裏。姨奶奶又不是沒見過。我們姑娘都忙得腳不沾地了,姨奶奶就是不在乎,也還請您多想想。【閱讀本書最新章節,請搜索800】我們大爺可是一貫疼這個妹妹的。”


    尤二姐被說得麵紅耳赤,過了好半晌,方道:“可是我妹妹……”


    那丫頭道:“這也是婢子要說的話了。這府裏是什麽地方?說是工部員外郎老爺的府邸,可誰都知道,這裏是娘娘的省親別墅。三姐兒也太不知禮數。拿著我們姑娘的閨譽說嘴也就算了,還扯上了那位寶二爺。那可是娘娘一母同胞的親弟弟。若是事情宣揚出去,姨奶奶您擔當得起麽?說句不好聽的,您肚子裏的這個還不知道是男是女。也不知道能不能養大呢。可我們薛家,如今就靠著我們姑娘撐著!”


    尤二姐一聽,渾身冰涼。


    他還想說什麽,就見一個婆子領著一個大夫走了進來。


    這座宅子本就在城外。一時半會兒的,哪裏找得到什麽好大夫。這位李大夫雖然醫術還可以,可到底是給附近的農夫村婦們看病的,水平也有限。待進了這宅子,看見連下麵的粗使丫頭婆子都插金戴銀的,心中更是怯了三分。聽引路的婆子換帳子後麵躺著的女人姨奶奶。心中也發虛,開的方子也比謹慎了許多。


    前頭的薛寶釵聽說尤二姐不過是思慮重,心內嗤笑兩聲,臉上卻不動聲色,隻是將藥方子放下,交給藥房裏的人,讓下麵自行給尤二姐配藥。


    在薛寶釵看來,尤二姐不過是作,想拿肚子裏的孩子要挾他,這才鬧了這麽一場來。所以,薛寶釵就是不理會,端著正經姑娘的架子,不予理睬。若是尤二姐肚子不舒服,薛寶釵就讓人去請大夫,開了藥方子也不吝嗇藥材。


    可是薛寶釵絕對不往後麵去,也不許讓尤二姐來前麵,隻說讓尤二姐好生將養身體。


    尤二姐知道,薛寶釵這是生氣了。可是薛寶釵占據了一個理字,他根本就奈何不了薛寶釵,更不要說,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之後,連薛姨媽也惱了他,不止一次跟身邊的人說過:“這個尤二姐,看他文文靜靜的模樣,我當他是個好的,卻沒有想到是這樣的一個貨色。我這輩子就得了這麽兩個孩子,一兒一女,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寶丫頭終究是要出門子的,能礙得了他什麽事兒?我原想著,他本來就是個心思重的,為了他肚子裏的孩子好,菜不想讓他煩心。卻沒有想到,他根本就是隻要錢不顧孩子的貨!”


    一貫慈悲的薛姨媽都明確地這樣說了,下麵的人越發作踐起來。吃食湯藥什麽的,薛寶釵是不會短了尤二姐的,那些丫頭婆子們也不敢動尤二姐的份例,可是這閑言碎語卻從來都不少。


    尤二姐本來就心中有愧,知道自己的過往是要被人瞧不起的。如今又被那些丫頭婆子們明著暗著數落,心中又添了一層病。雖然說大量的湯藥補品都灌了下去,可是這身上卻沒有多少肉,臉上一點紅潤都沒有,反而是那肚子,大得嚇人。


    那李大夫瞧了兩迴,都說懷相不好,又請了城裏的大夫來看了,都說不好。


    尤二姐的心事越發重了。


    等到了八個月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麽的,半夜裏突然發動起來。薛姨媽和薛寶釵都不方便在尤二姐的屋子裏守著,隻能讓尤三姐出來陪他姐姐。可惜的是,胎兒太大了。尤二姐掙了一整天,從月落烏升,到烏沉月升,直到四更天的時候,胎兒才下來。大約是在肚子裏憋得太久了。那胎兒渾身青紫,根本就沒氣。而尤二姐,來不及看一眼孩子就昏了過去,還血流不止。


    得到消息趕來、守了女兒大半天的尤老娘抱著女兒放聲大哭,而尤三姐到底沒忍住,直接衝到上房,要找薛姨媽和薛寶釵拚命。


    聽說尤二姐生了個男嬰,卻是個死胎,薛姨媽也覺得晦氣,一疊聲地叫人拿下去埋了。又道:“寶丫頭,我們家這幾年是怎麽了,怎麽諸事不順?這皇商招牌是這樣,這兒女緣分也是這樣。你哥哥都這麽大了,這親事還沒個著落。”


    薛寶釵連忙道:“媽,我們家如今就哥哥一個男丁,這親事怎麽也該慎重些,不是麽?您看那邊的璉二哥哥不也一樣?他比哥哥都大好幾歲呢。”


    薛姨媽道:“可不是。若是沒有你姨娘犯下的罪,我早就為你攀這門親了。要我說,這璉兒比寶玉強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嫁過去又沒有個正經婆婆壓著,璉兒身上就有爵位,將來還有遠大的前程等著。光這個,就比寶玉身上那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來的好處強了不知道去。”


    薛寶釵連忙道:“媽。沒有可能的事兒,我們不說也罷。”


    正說著,外麵一陣喧嘩聲。母女倆連忙抬起頭來。隻見尤三姐一臉憤怒地往屋子裏麵衝,卻被那幾個婆子給使勁兒按住了。


    尤三姐高聲道:“好你個薛寶釵,你還我姐姐命來!”


    薛姨媽一聽,立刻站了起來:“都胡鬧些什麽?!這個瘋婆子是誰放他來前頭的?!還不把他押下去!”


    尤三姐掙紮不已。口中還高喊著:“薛寶釵,你這個陰毒小人,給我姐姐償命來!”可惜的是,這些日子,尤三姐被關著,不要說刀子剪子了,就連簪子釵子都沒有。不然,他絕對會用剪刀殺人。


    鶯兒見此,連忙上前一步,道:“尤三姨,你還是積些口德罷。姨奶奶是我們姑娘害的?這話你說得虧不虧心?!這些日子以來,我們姑娘對姨奶奶還不好?什麽人參肉桂,什麽衣裳首飾,什麽胭脂水粉,哪一天哪一迴短了姨奶奶的?可有什麽辦法呢?誰讓姨奶奶懷相不好。請了三五個大夫看來,都是搖頭的。若是姨奶奶能放寬心,說不得還好些。偏偏有人每每想著生事兒,隔三差五地要鬧一會,累得姨奶奶根本就沒辦法好好養胎。要我說,姨奶奶沒能過著一關,跟我們姑娘不相幹,倒是跟三姨你脫不了的關係。若是三姨一定要報官,那也成。我們就請上幾位大夫一起去衙門裏麵走一趟。如何?”


    尤三姐一愣,道:“誰不知道,原是你們家看不上我們姐妹。”


    鶯兒立刻道:“三姨這話說得稀奇。要別人尊重,原該自己尊重。可是三姨看看自己,您自個兒尊重了嗎?若是當初真看不上你們姐妹,我們太太就不會點頭讓姨奶奶進門。可惜的是,我們太太給了你們這個機會,你們卻不珍惜。試問,這世上哪個女人懷了孩子不好好地養著,反而一心鬧著想要奪權想要奪財的?就連我們這些個丫頭都知道,姨奶奶懷著孩子的時候,根本就不曾念著自己的肚子,反而記掛著我們薛家的賬本、我們姑娘手裏的鑰匙!”


    尤三姐道:“誰家明明娶了媳婦,還讓家裏的姑娘當家的?”


    邊上的婆子聽了,都笑了起來:“什麽媳婦?不過是一個姨娘!若是有本事,等生了兒子,告訴了大爺,正經的上了冊子、扶正了,再來爭這個也來得及啊!”


    薛姨媽也道:“可見啊,這世上就是有人兩麵三刀。別人對他掏心掏肺,可是到了他的嘴裏,就沒有一點兒好的。養隻狗還知道對我叫喚兩聲呢!”


    薛姨媽也不願繼續聽尤三姐的話了,直接叫人堵了嘴,拖了下去。可巧,那幾個醫生正好經過,得知了始末,都搖起了頭。


    這些醫生來薛家為尤二姐看病、問脈也不是一迴兩迴了,尤三姐的喝嗎也不是沒聽說過。雖然覺得薛家規矩上可能差了一點,可是看到這尤三姐的樣子,他們對尤二姐根本就同情不起來。


    原本薛姨媽還想好好地料理這尤二姐的後事的,被尤三姐這麽一鬧,也沒了興致。叫人胡亂拿席子將尤二姐裹了,往山上一埋就完事了。倒是尤二姐的那些衣裳首飾,最後都叫尤老娘帶了迴去。


    尤二姐雖然沒了,可尤老娘到底得了好些財貨,即便傷心女兒沒福,也不過歎息兩迴就完了。可是這尤三姐心中不平,找了個機會,把薛家給告了,說薛姨媽薛寶釵害死了他的姐姐尤二姐。


    如果薛蟠是原著已經被吊銷了戶籍的死人,說不得京兆尹還會派人來抓薛蟠。可是薛蟠的案子早就被料理幹淨了,薛家當然無所畏懼。更不要說,尤二姐的懷相是經過好幾個大夫確認的,根本就不怕官府調查。


    薛寶釵聽說尤三姐把他們家給告了,越發惱怒,迴頭就讓人把尤三姐的老底給掀了。


    什麽跟過世了的姐夫通|奸,什麽賈家後街上的暗娼,如何給他哥哥薛蟠設的局,如何讓薛蟠做冤大頭,統統抖落了出來。


    薛寶釵又給使了銀子,官府的人得了銀錢,先請了惠民局的醫女穩婆給尤三姐驗了身,又去了賈家後街上的人問話,得了真憑實據之後,就將尤三姐打了三十個板子。本來是要騎木驢遊街的,可是有人使了銀錢,最後尤三姐還是被發配做了軍|妓。


    尤三姐原來以為自己能給薛寶釵一個教訓,誰想到自己卻落到了這麽個結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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