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雲見薛寶琴愣愣地發傻,忍不住拍了拍薛寶琴的手,道:“琴妹妹你在想什麽呢?難不成是羨慕邢姐姐能夠得到姑姑們的指點?你若是能夠讓二姐姐點頭,想來二姐姐是不會介意讓姑姑們多指點一個人的。”


    薛寶琴愣了愣,這才迴過神來,道:“實不相瞞,雲姐姐,我跟著哥哥進京,原來就是為了備嫁。怎奈梅家去了外麵,這才耽擱了。能夠養在老太太屋裏,是老太太對我對抬舉,有了老太太的照拂,將來我就是出嫁了,麵子上也好看些。我原以為,宮裏的姑姑都是一樣的,卻原來還有這些門道。怎奈我與二姐姐平平,也不知道如何跟二姐姐開口。”


    薛寶釵在邊上聽了半天,終於開口了:“雖然說,我們說客人,二妹妹照顧我們也是應當的。但是有些事情可不像表麵上這麽簡單。我們挑姑姑、挑嬤嬤,人家何嚐不是在挑我們?如今,外麵的那些嬤嬤可十分講究,隻進公侯府第的們,若是聽說教導的姑娘身份不夠,或者是庶出,或者是我們這樣的身份,多有搖頭不要的。舊年,母親就說要給我請個嬤嬤,誰知,束脩一抬再抬,卻沒有一位願意教導我。琴妹妹這事兒,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若是二妹妹點了頭,或者琴妹妹多跟邢妹妹往來,嬤嬤們教導邢妹妹的時候順便帶上妹妹,也不過是順帶而已。”


    史湘雲連連搖頭,道:“寶姐姐。你快別說了。二姐姐別的不講究,在這些事情上可十分講究。若是邢姐姐在二姐姐跟前,二姐姐讓嬤嬤們指點邢姐姐一二也是自然的。可離了二姐姐跟前。那些嬤嬤可不好惹,更不要說那四位姑姑們了。”說著,又指著賈倩賈清姐妹道:“你看他們兩個,不也有封爵麽?那四位姑姑還不是隻跟著二姐姐?”


    賈倩連忙道:“雲姑姑這話,我可不讚同。規矩便是如此,在宮裏,就是公主所的姑姑也不過是常侍的品級。就是那些婕妤、貴人、才人等群居的嬪妃們的宮殿裏的內常侍也是有數兒的。我們姐妹是什麽身份,品級不夠,哪裏能讓從五品的典侍女官來伺候我們?那不是亂了套麽?”


    史湘雲道:“這麽說來。二姐姐的身份也差了一點。”


    賈倩道:“雖然姑姑的身份是略差了一點。不過,這四位典侍女官都是公主殿下迴了萬歲,再由萬歲賜下的,不算逾越。”


    史湘雲突然道:“倩丫頭。之前不是說。你才是長樂公主的救命恩人麽?怎麽二姐姐反而跟長樂公主更親近些?還有,我隱隱聽說,救了出長樂公主的人乃是二姐姐,可不是你呢。”


    賈倩點了點頭,答道:“我終究比不得姑姑。姑姑在武學上的天分,又豈是一般人能夠趕得上的?要不然,老祖宗也不會在這京裏的十二房子孫中,獨獨選了姑姑了。我雖然得到姑姑的傳功。但是無論是修為還是其他,終究還是比不上姑姑。所以。最後去了邊關的人,是姑姑。我不過是頂了姑姑的身份,替姑姑遮掩一二罷了。”


    史湘雲道:“原來如此。可惜,這一番安排,最後還是露了馬腳。”


    賈倩聽了,不說話。


    反而是薛寶琴,聽說之後大為緊張:“傳功?那豈不是很危險?不知道二姐姐最後還剩多少功力?有沒有留下什麽隱患?”


    賈倩搖搖頭,道:“這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原本的計劃中,的確是由我去邊關的。可惜的是,經過考核,道門對我的評價還不如當時已經僅剩下不到一成功力的姑姑。所以,最後遠赴邊關的人,還是姑姑。那一年,姑姑在邊關掙命,我在玉清山上也不好受。姑姑走的前一天,姑姑還是一副走路都不大妥當的模樣。我想,姑姑一定是要求道門做了什麽,激發了他的潛力。不過,這樣做,往往容易留下後患。老實說,最後姑姑隻是走火入魔已經是非常幸運了。”


    史湘雲失聲道:“那豈不是說,當初二姐姐去邊關的時候,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


    屋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這邊的談話,賈母王夫人薛姨媽和李家太太顯然都聽見了。


    賈母沉默了一會兒,道:“這的確是二丫頭會做的事情。”


    李家太太道:“聽說當初這位二姑娘是老太太教養的?也是老太太會教人。賈郡君的行為,也比得上古之緹縈了。”


    賈母這才迴過神來,道:“二丫頭可不是什麽古之緹縈,他遇到事情的時候,不會哭泣,而是會自己想辦法解決。這孩子就跟男娃兒一樣。如果他不是我看著大的,隻怕我都會以為,他跟寶玉抱錯了。”


    李家太太笑道:“這有什麽不好的?孩子有擔當,我們做長輩的,更應該高興才對。”


    卻不想,這句話,又深深地往王夫人的心口紮了一刀。


    李家太太誇獎賈玖有擔當,那豈不是說,至今還圍著內帷轉的賈寶玉沒有擔當麽?王夫人當然要生氣。


    任何一個母親都不一樣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人如此看低。


    隻是低頭迴憶起賈寶玉的所作所為,王夫人也隻能在心裏歎氣。別的不說,就說那日他收拾兒子屋裏的丫頭的時候,賈寶玉的確不像是一個有擔當的人。那麽幾個丫頭都是賈寶玉身邊得用的人,又跟賈寶玉有了關係,當日又是那樣求賈寶玉,可是他的兒子最後還是沒有為他們來自己麵前說一句話。


    作為一個母親,王夫人一心為賈寶玉考慮,自然容不得這些勾引自己兒子的狐媚子。


    可是作為一個女人,王夫人覺得。遇上這樣一個男人,是任何一個女人的不幸。富貴的時候,他會跟你親親熱熱。一旦災禍降臨,即便不會讓他傷筋動骨,他也會躲得遠遠的,不管女人的死活。


    這樣的一個男人,無疑是靠不住的。


    王夫人當然不會說自己兒子不好,他隻會在心裏腹誹,認為賈寶玉是學了他父親的樣兒。


    在王夫人的心中。賈政就是一個沒本事也沒擔當的貨色。如果時光可以倒流,王夫人寧可自己嫁入薛家,也不要嫁給賈政。


    這個男人。無能、絕情得出了境界了。


    王夫人偷偷地用眼角的餘光,瞄了賈母一眼,壓下心中的種種,這才擠出了一個看似隨和的笑容。道:“二丫頭自然是不同的。他可有主意了呢。”說著。猛然想起了什麽,道:“老太太,也不知道前麵如何了,二丫頭又跟那碎島使節說了些什麽。不如,我們打發個人去前麵看看罷?”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是王夫人的感覺非常不好。


    他這才想起來,既然賈玖是個有主意的人,又事先說了現在他不便見碎島之人。隻怕他會真的不去見那碎島使節,哪怕賈母已經對他發話了。


    這如何使得?


    王夫人一心想讓賈政東山再起。為他重新贏得鳳冠霞帔,又如何願意放棄這樣的機會?


    如果賈玖不願意幫忙,王夫人絕對會跟賈玖沒完。


    賈母聽了,心中也是一動。


    王夫人的擔心,賈母又如何不知?隻不過,賈母不想讓人看了笑話罷了。


    王夫人無奈,隻能又催了一聲:“老太太?”


    賈母知道,如果不順著這個兒媳婦,隻怕這個兒媳婦真的會不顧大局、把事情鬧大。


    那是賈母絕對不一樣看到的。


    賈母不想在不如自己的人麵前丟了麵子。


    賈母最看重麵子了。


    賈母最終還是側過了頭,道:“鴛鴦,你去前麵看看,事情進行得如何了。”


    鴛鴦應了一聲,放下手裏的事情,帶著兩個粗使的婆子出去了。過了好一會兒,鴛鴦才迴來,跪在地上道:“迴老太太的話,二姑娘迴了自己的屋子之後,立刻更衣梳妝了,在屋裏候著。怎奈侯爺跟二爺一直都沒有迴來,前麵又來了禮部的莫大人。二姑娘無法,隻能在屋裏等著。倒是二老爺,跟鴻臚寺的幾位官員說得十分投機。”


    鴛鴦這話說得十分有水平。


    鴛鴦很清楚,賈玖是個不喜歡被人左右的性子,就跟今天一樣,賈玖既然說了不方便,他就不會去前麵。無論賈赦和賈璉在不在家。


    但是賈母跟王夫人卻不會輕易罷休,如果迴答得不好,他即便是賈母身邊的第一丫頭,一樣會成為犧牲品。所以鴛鴦的重點還是咋賈政身上。


    果然,賈母跟王夫人聽了鴛鴦的話,很有些不高興。賈母也就算了,不過是收斂了笑容,可王夫人卻是已經放下了臉了。等王夫人聽到這最後一句話,反而高興了起來。


    賈政跟鴻臚寺的官員相談甚歡。這意味著什麽?當然是賈政起複有望啊。即便是鴻臚寺的官位不大高,可總比現在做冷板凳來得好。


    王夫人有這個把握,隻要賈政能夠進了鴻臚寺,那麽,自己的女兒就應能把父親拉到鴻臚寺少卿的位置上去。


    這樣想著,王夫人倒是慶幸賈玖沒有去前麵了。如果他去了前麵,哪裏輪得到賈政跟鴻臚寺的官員們說話的機會?


    王夫人想得到的,賈母當然也想得到。賈政是賈母的兒子,如今聽說賈政出頭有望,賈母的心情也好了起來。他也有這個心思取笑賈玖了。


    “看到了沒有,這就是我們家的二丫頭,最是牛心古怪。在這種事情上,還真是講究。偏偏我又說不過他。”


    李家太太笑道:“看老太太說的。賈郡君到底是貴女,又是有大造化的,又有宮裏的姑姑們教導著,自然比一般人更看重這些。”


    賈母搖搖頭,道:“二丫頭啊。他若是真的能如你所言就好了。”


    邊上的史湘雲跟賈寶玉竊竊私語,顯然也是在說這件事情。


    賈寶玉道:“二姐姐清清白白的一個人為何要去見那些祿蠹?”


    他這話一出,其餘的幾位姑娘們都是一愣。史湘雲、薛寶釵和探春都是知道他的,也知道他那些怪癖,所以不以為意。可李紋李綺薛寶琴和邢岫煙四人卻吃驚不小,以李紋李綺為最。


    李紈的父親既然能夠成為國子監祭酒,自然也是讀書人,即便要求家裏的女孩子們無才便是德,可是這忠君愛國、這“學成文武事,貨與帝王家”的思想依舊不會變。所以,李家的女孩子們從小到大接觸到的教育便是:男兒行事,當為國盡忠、為家全孝。


    換而言之,在李家的女孩子們的眼裏,男兒就在少年時,就應該好好讀書上進,長大了就去科舉做官,為君王分憂,為國家為百姓做點什麽。


    在他們看來,賈寶玉的這幾句話,無疑是大逆不道。


    賈寶玉卻不管李紋李綺的想法,反而問邢岫煙:“邢妹妹,你怎麽看?”


    邢岫煙看了看賈寶玉,微微皺起了眉頭,道:“身為女兒家,本來就有很多禁忌。二姐姐是待選的秀女,本來就不宜見外人。難道我說得不對麽?”


    賈寶玉聽說秀女二字就不舒服。他一直都覺得,這天底下最漂亮最有靈氣的女孩子就應該在他們賈家,可聽邢岫煙這麽說,他當然是不舒服的。


    賈寶玉又問薛寶琴。


    薛寶琴笑盈盈地道:“寶哥哥,你到底是希望二姐姐出去見那些人還是不希望二姐姐出去呢?”


    賈寶玉一滯。


    史湘雲連忙道:“二姐姐也真是的。二老爺不是他的親叔父麽?怎麽有這麽多的講究?明明二老爺就在前麵,二姐姐也不出二門,也不知道二姐姐心裏是怎麽想的。”


    這話一出,賈倩和賈清姐妹兩個立刻抬起了頭。


    賈清勾起了嘴角,道:“雲姑姑,您這話說得就不公平了。如今,我們姑姑也大了,莫要說叔父,就是親兄弟都要避嫌呢。姑姑身邊的嬤嬤們最是講究這個,經常在姑姑邊上耳提麵命。這是老祖宗們幾千年傳下來的規矩,也不那麽容易變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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