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長樂公主跟端榮長公主之間再度鬧得非常不愉快。長樂公主打迴到宮廷的那一天開始,就對端榮長公主不假辭色,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端榮長公主則跟過去一樣,他的評價,依舊不高。而且,長樂公主會和親、和親會不成功、長樂公主會遭遇不幸,很多人都知道,這裏麵有端榮長公主的手筆。


    所以,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沒有不鬧的。但是跟這一次這樣,端榮長公主送上門去被對方諷刺,那還真是少見。


    不久之後宮廷中隱隱就傳出了流言:本屆的秀女之中有人跟長樂公主存在不正當關係。


    這個流言傳得很快,在短短數日之內就傳遍了整個宮廷,皇後娘娘大發雷霆,處置了不少宮人,就連皇帝也忍不住把長樂公主叫到了養心殿。


    麵對著父親的質疑,長樂公主微微挑了挑眉,道:“父皇,我跟他的事,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如果不是您的默許,兒臣又怎麽能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接進宮來,陪伴兒臣呢。”


    如果說,和親之前的長樂公主對皇帝還有幻想的話,那麽現在的他也算是看清了他的父皇。他的父皇,當今皇帝,根本就不是他兒時夢想中的英雄。不要說跟太上皇相比,就跟老義忠親王、跟其他的皇叔皇伯們相比,他的父皇、當今皇帝的缺點也是非常明顯的。


    性格懦弱、缺乏魄力、甚至還有些天真。如果不是因為這一係列的缺陷,已經擁有了這麽多年的名分的父皇。又為何會被太上皇壓得死死的?又為何保不住他這個女兒?甚至可以說,當今皇帝能夠坐上這把椅子,完全是因為他的運氣好。


    長樂公主很清楚。如果當初他的父皇強硬一點的話,主和派根本就不可能占據上風,更不會有和親的事兒。


    可以說,他會和親,有相當一部分原因是由眼前這位、他從小敬愛著的父親造成的。


    皇帝被女兒的話著實噎了一下。


    他頹然低下了頭。


    的確,沒有人比皇帝更清楚,長樂公主真正的救命恩人不是賈倩。而是賈玖。皇帝可以想象得到,當初被馬賊當成戰利品的長樂,被困在帳篷裏連哭都不敢哭的時候。有一個人從天而降,宛如救世主一樣,殺掉了所有的馬賊,並將他從深淵裏麵拉出來。這樣的行為對於長樂公主來說。意味著什麽。


    長樂公主會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把賈玖死死地拽在手裏,這種行為一點都不稀奇。因為他也盼望著有人能夠把他從現在這個局麵之中拯救出來。


    皇帝遲疑了一下,在長樂公主對麵坐了下來,遲疑了半天,才道:“可是長樂,那丫頭是本屆的秀女……”


    長樂公主跪在地上,挺直了背,昂著頭。盯著皇帝的眼睛,道:“父皇。這很重要嗎?女兒跟他之間有沒有私情,這很重要嗎?父皇,其實您很清楚這個流言的真正目的,不是麽?”


    皇帝抽了抽嘴角,看了看長樂公主,不自在地移開了眼睛。


    能夠最後坐上這把椅子,當今皇帝也許是個懦弱的人,卻不等於說他是個笨蛋。就跟長樂公主說的那樣,他也很清楚流言的真正目的。這個流言會流傳成這個樣子,在皇帝看來,也許這裏麵有端榮長公主想報複自己的殺子仇人,更有人想砍掉他當今皇帝的臂膀。


    無論是太上皇還是當今皇帝,抑或是皇後,乃至是長樂公主,他們每一個人的心中,對身邊的人都有一個評價。


    就拿賈玖來說,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也不是一成不變的。


    第一次見到賈玖的時候,這個小女孩對於皇帝來說,是個跟他的皇權沒有多少關聯、一個需要他照拂才能夠保護自己的、可以寵愛也可以隨時放棄的臣子家的女兒。因為看到了幫助對方對維護皇權有好處,因為對對方的感覺不錯,所以皇帝幫了他一把。


    等皇帝再度得到這個孩子的消息的時候,這個孩子已經進入了道門的眼,得到了道門的支持。這個時候,這個孩子已經不再是單純的臣子之女,甚至對道門也有了影響力。如果說,之前的皇帝能夠把這個小女孩當成普通的、即將沒落的臣子之女的話,那麽現在,看在道門的份兒上,這個擁有大選資格的女孩進宮之後,他給予的位分就不能太低了。至少,將對方禮聘進宮的時候,即便不是一個嬪,也不能比嬪低兩級和兩級以上。


    不過,那個時候,皇帝也認為,一個起點較高的後|宮就能夠打發對方了,讓皇帝意識到這個想法是錯誤的,正好是他把賈赦賈璉父子打發到邊關的時候。


    那個時候,皇帝的想法是:把賈赦賈璉打發到邊關,以平息太上皇和勳爵權貴們的怒火,即便這父子倆死在邊關,他也可以讓賈琮繼承賈赦的爵位並且在賈玖進宮的時候給予一個較高的位分進行補償。


    可是賈玖獻上來的紅苕讓皇帝意識到,賈家並不是那個他可以隨便犧牲的人家。即便賈赦和賈璉在當時的確看不出來有什麽價值,讓他選擇在太上皇和勳爵權貴的壓力之下選擇保住賈赦賈璉,但是他絕對會因為這個決定,錯失一個重要的盟友。


    那個時候,賈家明明脆弱得一陣風都能夠吹散,可是皇帝就那麽神使鬼差地接受了賈玖的提議,對賈赦和賈璉的事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賈玖用自己的辦法幫助他的父親和哥哥。事實也證明了皇帝的猜想無誤,這個女孩的確保住了他的父親與哥哥的命,甚至還讓朝堂之上出現了新的勢力洗牌。


    皇帝很清楚,對於那些真正的世家也好。對於那些清流也好,對於那些跟道門關係密切的人家也好,這些人家。要的隻是華夏傳承,至於權柄掌握在太上皇的手中還是自己的手中,這些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所以,後來的勢力洗牌,讓太上皇的實力大損,卻讓他有了掌握權柄的機會。這也是當時他想晉封賈玖為一等縣主的原因。不過那樣一來,賈玖勢必會成為太上皇的手中刺眼中釘。而讓皇帝再度對賈玖點頭的便是,賈玖的謹慎,寧可不要封爵。也不讓自己和自己的家族成為靶子的眼光和行動力。要知道,換了別的女孩,說不定就沾沾自喜、高高興興地接受了封爵,而不會想到太上皇的反應。更不會想到朝臣們的反應。


    這也讓皇帝對賈玖的評價更高了一層。


    但是。經過一年的仔細觀察,皇帝已經很確定,這個被自己女兒當成救命稻草的女孩,已經不再是可以任由他拿捏的了。


    是的,皇帝也很清楚道門收弟子的各種規矩,其中有一條便是,弟子必須隨身侍奉老師。這乃是自先秦時代傳下來的的古禮。賈玖因為沒有上玉清山侍奉道魁,所以世人都隻以為他是在道門鍍了一層金。


    這跟唐代公主出家做女道士是一個道理。


    想擁有更多的自由。不想成為聯姻的工具,也不想成為政治的犧牲品。出家做道士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皇帝當然知道,當年賈玖剛剛拜入道門的時候,為什麽會那麽高調行事四處宣揚。那個時候賈赦剛剛分宗出來,他們這邊人丁單薄、家財卻不少,還沒有足夠的實力保護自己。那個時候,賈赦賈璉父子倆,一個領著空頭爵位。另外一個幹脆就是白丁,兩個人都沒有官位也沒有官職。而且分宗之後,原來屬於榮國府的關係人脈都留給了賈政,什麽四王八公、什麽老親,這些都被賈母留給了賈政,跟賈赦這邊的關係越發淡了。至於張家,雖然是賈赦的嶽家、賈璉的外祖家,可惜的是兩家已經多年不曾往來,當時也不過是剛剛重新搭上了關係而已。


    偏偏那個時候,賈赦還上了虧空,雖然討好了朝廷、討好了他這個帝王,卻得罪了滿朝文武,更得罪了那些權貴。這也直接導致了後來賈赦賈璉父子幾乎被整個京師權力圈子排斥的現實。


    那個時候,如果不是賈玖狐假虎威,拿著道門大做文章,如果不是道門也沒有出言否認,隻怕賈家早就被人給吞了。不過,即便是賈玖抬出了道門,賈赦賈璉父子依舊去了邊關。


    因為那個時候看出賈家在虛張聲勢的人,不是一個兩個。


    現在,賈玖雖然不像以前那樣,每次上玉清山都慎重其事的,就連上玉清山的次數也少了,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在道門中的影響力卻增加了。


    別的不說,就跟他遊說三位公主實施的那個大計劃一樣,他們賈家是沒有動手,可是道門卻派出了人,而且還不止知柳孤笙曼一個,聽候他的調遣,連儒門也對他釋出了善意。


    雖然很多事情,他都隱藏在別人身後,但是,隻要皇帝略略了解一下,就能夠清楚賈玖的影響力,這種影響力不僅僅是在道門和儒家,還在宮廷。他那個計劃中,其實已經包括了為宮人養老的諸多事宜,已經引起了諸多宮人內侍的關注。


    皇帝很清楚,這次的流言,絕對隻在宮廷內流傳,不會有人傳到外麵去。並且,跟以往的流言不同的是,這次的流言,直接是傳到他跟皇後兩個人的耳朵邊上的,其他不該知道的人,照樣不清楚。


    最初傳播流言的人,無非是想敗壞掉賈玖的名聲,可是後來的那些宮人內侍們,絕對是想借他跟皇後的手,替賈玖除掉幕後黑手。


    在為那個愚蠢的妹妹歎息的同時,皇帝也在遲疑。


    他到底要如何安置這位賈郡君呢?


    皇帝很清楚,如果他把這位賈郡君收入宮牆,那麽,那些宮人們,超過半數會站在這位賈郡君的身邊,就是自己這位君王也對他退避三舍。如此一來,固然他這位一國之君能夠從太上皇的手裏奪到更多的權力。卻絕對會被一個女人拿捏在手裏。


    這對於他這個皇帝來說,是一個難以接受的事實。


    但是,皇帝也不可能將這個賈郡君賜給臣下。哪怕是他的兒子們。皇帝甚至可以說,他隨便哪個兒子,如果得到了這個賈郡君,就擁有了問鼎天下的資格。哪個適合,隻怕自己也隻能做太上皇了,而且還不是跟他的父皇那樣大權在握的太上皇,而是一個沒有權力隻是一個擺設的吉祥物。


    皇帝不是笨蛋。長樂公主也不是笨蛋。某些事情,皇帝能夠想到,長樂公主自然也能夠想到。


    隻聽長樂公主幽幽地道:“父皇。您在害怕麽?”


    皇帝一下子就跳了起來。他瞪著眼睛,看了長樂公主好一會兒,一拂袖,衝了出去。


    巨大的恐懼衝擊著皇帝的心。讓他幾乎是逃出了養心殿。被人看穿的恐懼促使著皇帝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他越走越偏。竟然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冷宮附近,而這裏,正好是賈元春的住所。


    話說在出宮之前,賈元春就已經是宮正司從四品女史了,他原以為自己再度進宮之後,轉為後|宮,怎麽也該是個嬪,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皇後竟然用一個采女就打發了他。


    采女是什麽身份?最低級的宮人!


    賈元春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但是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沒有這個資格進鳳儀宮。更沒有這個資格踏入昭陽殿,更可悲的是,他連之前呆的宮正司也去不了。


    他幾乎是被禁足在這裏了。


    那些宮人內侍們看他不得寵,更是使勁兒地作踐他,就是他能夠領到的夥食也非常不堪。菜肴是餿的、肉是臭的、米飯是陳的不說,份量也不夠。為此,他不得不另外花錢買飯吃。他再度進宮的時候,自己帶了點私房不說,賈母還另外給了他一筆銀子,隻是這筆銀子當然比不得王夫人當家時候給的數目。再者,即便當初帶來的銀錢雖然不少,卻也不是很多,哪怕賈元春將之全部換成麵額為一兩的銀票,可是這幾年下來,早就花完了。如果不是薛家給他送來了消息,如果不是薛家幫忙打點,如果不是薛家好人做到底,給他送來了一大盒銀票,賈元春隻怕也撐不下去了。


    得到薛家傳訊的時候,賈元春恨不得馬上能夠見到皇帝,不過他的丫頭抱琴還有幾分腦子,好說歹說,總算是勸下了他。


    花著薛家的錢,已經是麵黃肌瘦的賈元春總算是養迴了幾分舊日的好顏色。當然,還是比不得當初進宮之前那種杏眼桃腮的好模樣。


    這一帶靠近冷宮,人煙稀少,也很少有人會靠近,所以外麵一想起腳步聲,賈元春跟抱琴兩個就跳了起來。


    賈元春撲倒窗邊一看,竟然是萬歲駕臨,立刻衝了出來,跪在路麵,恭恭敬敬地給皇帝請安。


    幾年過去,皇帝早就不記得賈元春了,倒是皇帝身邊的幾位總管,還記得賈元春的事情。得到王繼恩的提點,皇帝這才想起來。


    說實在的,皇帝對賈元春也沒有什麽好感。跟賈玖不同,皇帝是畏懼賈玖身後的勢力,而賈元春,皇帝則是厭惡這個女人,因為這個女人是他生命中的汙點。在弘揚道法的法會上,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被女人給算計了去,皇帝看來,這是莫大的恥辱。


    可惜的是,賈元春跪在地上,臉朝著地麵,根本就沒有看到皇帝的神情,如果他看清了皇帝的神情也不會有接下來的事情了。


    隻聽賈元春恭恭敬敬地道:“臣女,前宮正司女史賈元春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很好聽,但是皇帝很不自在。他的臉上都抽抽了。


    賈元春的確曾經是女史,不過,那已經是老黃曆了。當初他被皇後打發出宮的時候,這個女史的位置就換了別人來做。這已經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時間過去這麽久了,賈元春還用女史做自我介紹,在皇帝看來,這個女人不是個蠢貨就是個。


    皇帝原來走到這裏,不過是想找個人跡罕至的地方散散心,哪裏想到,連這麽偏僻的地方都會有人?


    皇帝覺得沒意思透了。


    他一拂袖就要離開。


    賈元春好不容易見到皇帝一麵,怎麽肯就這樣放棄?


    不過,他也看出來了,皇帝根本就不想見到他。原來的滾床單加獻策,也隻能精簡到直接獻策了。


    隻聽賈元春跪在那裏道:“臣女恭迎萬歲聖安。聽聞萬歲在為國庫空虛而煩惱,臣女有一策,可為萬歲分憂。”


    聽到這話,皇帝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沒錯,國庫空虛一直是大齊的一大弊端。一方麵,大齊各地連年災荒。賦稅收不上來,還要朝廷發下錢糧安撫流民,另一方麵,朝廷文武百官瘋狂地向國庫借銀子,硬生生地掏空了國庫。


    可以說,過去的幾年裏麵,北疆會淪陷,一部分原因固然是因為朝廷一而再再而三地克扣軍餉軍備軍械上的錢糧,更重要的原因是,國庫空虛,拿不出這麽多的錢來。


    皇帝做夢都想解決這個問題,如今聽說有人能夠解決,他哪裏不上心的。


    皇帝這裏才住了腳,賈元春的心中就樂開了花。


    他聽見皇帝道:“且說來聽聽。”立刻把自己知道的往外麵倒:“啟稟萬歲,有道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哪怕外頭再艱難,那些世家哪裏會沒有錢糧的?不過都在他們口袋裏麵放著,沒有人敢去動他們罷了。”


    皇帝一聽就皺起了眉頭:“你是想對世家動手?”


    這個女人不會是瘋了罷?


    皇帝可是很清楚,那些世家做事是何等的滴水不漏。可以說,就跟之前,皇家好幾位皇子皇女都因為對軍餉動手而獲罪,可是那些世家們卻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因為那些世家們很少有人跟朝廷借過銀子,就是有借過,也不會很多,少則一二百兩,多則千餘兩,而且是時借時還、常借常還、有借有還。


    不說別人,就說梁丞相家裏,就借過好幾次銀錢。不過,數量不多,第一次借了兩百兩銀子,據說是為了買一幅畫,然後,不到三個月,人家就還上了。隔了一個月,又借了一千兩銀子,說是要買地,然後不出半年就還上了。


    那些世家們比這隻老狐狸做得更仔細,根本就叫人拿不住把柄。


    再者,世家之所以稱為世家,不僅僅是因為對方世卿世祿,更重要的是,有無數的百姓跟著他們討生活。如果貿然動手,這些失去了生計的百姓非鬧事兒不可。


    所以,聽見賈元春要對世家動手,皇帝哪裏不吃驚的?他的心髒都差一點吃不消了。


    不過,聽了賈元春接下來的話,皇帝就知道這個女人有多麽無知。


    世家跟勳爵權貴是兩個概念好不好?不知道就不要出來嚇人啊!


    隻聽賈元春道:“陛下,想我大齊,開國已經百十年了。這世界上最容易發的,便是國難財。臣女在家的時候就聽老輩人講古,每每聽到那些寶貝,臣女就心情澎湃,就連後來進了宮,見慣了好東西,可是相當祖母說起的那些寶貝,依舊向往不已。萬歲,據臣女所知,當初跟著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四王八公,多是軍伍上麵上來的,想來這幾家跟臣女家裏也是一樣的,不知道藏了多少好寶貝。隻要一個小小的計策,就能夠讓這些人家拿出銀錢來,何樂而不為呢?”


    皇帝原來還以為賈元春是要對世家動手,嚇個半死。等他聽完了賈元春的話之後,方才知道,賈元春其實是要對以四王八公為首的權貴勳爵動手,這才略略安心。


    其實,對於皇帝來說,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權貴勳爵之家,因為這些人家都是太上皇手裏的人。但是,這些人的存在,也給皇帝施政帶來了不少負麵的影響。


    說實在的,能給這些人家找點麻煩,皇帝還是比較高興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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