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請安的時候,賈玖就跟賈赦提起了白天發生的事兒,賈赦點了點頭,道:“此事為父已經知道了。當日為父得到消息的時候,就按照你四姑姑雙倍的例給林家送去了賀禮,另外給林丫頭也送去了一份。隻是老太太那邊,到底意難平。”


    賈玖笑道:“父親,林家數代單傳,這已經是好幾代的事情,哪裏是四姑姑的錯兒?說不定他們林家本來就是這樣,要到四十開外才有子孫緣呢。”


    賈赦點點頭,道:“話是如此,隻不過老太太看不開罷了。在老太太的心中,你姑爹就隻能是你姑姑的……”


    很多話不需要說明白,也沒辦法說明白,賈赦現在其實也說得太多了。就跟賈赦說的這樣,賈母其實是把林家當成了自己女兒的所有物,然後把自己放在了女兒的上麵,把林家也歸到了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內。可實際上,林家是林家,尤其是賈家拖累林家至此,兩家借著聯姻達成了聯盟也岌岌可危,而隨著賈敏的死,賈家跟林家的關係也達到了冰點。如果跟賈赦做的那樣,給予林家足夠的尊重,也許兩家還能夠保持若即若離的關係,可按照賈母跟賈政的做法,那根本就是要把林家往死裏得罪的節奏。


    隻是這些話,賈赦也不知道該不該跟女兒、跟兩個便宜孫女兒說。他也隻能微微吐露這麽一兩句罷了。


    說到這裏,賈赦也緩了神色,換了個話題,道:“丫頭,你今年已經是十一個周歲了,過了年。便是十二歲,你兩個侄女兒正好比你大一歲。正好明年又是三年一次的大選,你們身上都有封爵。自然也要往宮裏麵走一趟。偏生家裏又是這個樣子,少不得我為你們算計一二。別的不說。就說這大選的事兒,公主殿下顯然是不會不管你們的,規矩和禁忌,你們身邊的嬤嬤也能夠幫你們一二。就是這將來……這次在邊關,雖然說戰況慘烈,可這進項可著實不少。橫豎已經分宗了,我琢磨著,給你們每人十萬打底。就跟你們四姑姑當年一樣。若是有大造化,再另外追加。”


    聽到嫁妝二字,賈倩最先紅了臉,低下頭去,倒是賈玖跟賈清兩個互相打了個眼色,連忙拜謝。


    賈倩的心思最重。上輩子,他的嫁妝也不過是五千兩的公中份例而已,再加上他攢下來的私房,聽起來不少,可是當不得他是個軟弱的。原來的衣裳首飾就被下麵的人偷竊得差不多了,下麵的人見他軟弱可欺,越發猖狂。加上王夫人有意無意地打壓,王熙鳳的無所謂和事不關己,最後好好的一份嫁妝,到他手裏的,滿打滿算也不過是兩千兩銀子罷了,而且其中的大多數東西還是華而不實的玩意兒。現在想來,上輩子的不幸,倒是有一半是他自己作的。如果不是他太過軟弱,如果不是他自己撐不起來。如果不是當初他拒絕了姐妹們的好意,他也不會落到那樣的境地。結果。他自己是死了,一了百了。卻連累得父親與哥哥被了壞名聲。


    邊上的賈璉將這三個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賈玖和賈清的神情自然是在意料之中,可這賈倩的神情卻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悲悲喜喜,喜喜悲悲,悲中帶喜,喜中含悲。那雙眼睛之中,似乎夾雜著很多很多的事,叫賈璉不注意都不行。


    賈璉自然上了心。


    如今的賈璉可不是原著為自己管家還要落得個拋父寄居在叔父家、為叔父跑腿的不得寵的紈絝公子哥兒,他在戰場上磨練了這兩年,經曆過血的洗練之後,他的眼界與閱曆都發生了大大的變化。所以,看見賈倩這副模樣,當時就問了。


    賈倩倒是是閨閣女子,即便練了幾天武,可他的性子已經成型,聽見賈璉這麽一問,當時便嚇得渾身僵硬。


    倒是賈清,看見姐姐這個樣子,先是望向賈玖,見賈玖不反對,便請長輩先屏退了下人,方才道:“二叔,不是我姐姐不知道感恩,而是當日我姐姐的夢境實在是太可怕了。”說著,就借著夢境為由,將原著說了出來。


    當然,他不可能跟背書一樣把整本書都背出來,自然有了很多的節選,如此還是花費了一兩個時辰,完了,他又道:“當日,姐姐便是以姑姑的角度經曆了整個過程,姑姑被活活打死的時候,我姐姐就嚇醒了。我們一直以為,這不過是夢而已,後來來了這裏,方才知道這裏麵的巧合。”


    賈赦和賈璉麵麵相覷,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他們都不是笨蛋,自然也知道,如果沒有賈玖的行動,他們按照這個夢境往下走的可能性會有多大。那根本就是被算計到了斷子絕孫的地步了。


    這個夢境實在是太過真實,真實到讓他們根本就生不出一絲懷疑。


    賈赦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賈倩迴答道:“是在來京裏的船上做的夢。”


    賈赦揮揮手,示意賈玖與賈倩賈清幾個退下。這個夢境給他的衝擊實在是太大,大得他有些接受不了。


    一花一葉一世界。


    這句禪語賈赦當然聽說過。


    賈赦從來不認為自己會比不上賈政。別的不說,光賈政膽敢住在榮禧堂裏麵,就知道賈政是個什麽樣的貨色。這種根本就沒帶腦子的玩意兒,若是做了一家之主,又能夠走多遠?難道他以為,一家之主就隻要在家裏跟清客們吟詩喝酒、賞花樂事就好了?不要說現在的賈赦,就是以前的賈赦,也不過是懶得跟他計較順便讓自己的耳根子清淨,這才沒有多事而已。


    不過,既然這個弟弟背後既然還有這麽大的能量,他自然就要好好想一想了。


    賈玖帶著兩個侄女兒出去了,賈璉卻還在賈赦跟前,見賈赦皺眉,先給賈赦捧了一杯茶,賈赦卻沒有接過來,隻是撐著額頭轉過臉來,道:“璉兒,你認為清丫頭說的有幾分是真的?”


    賈璉想了想,道:“父親,兒子認為,倩兒也好清兒也好,沒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說謊。實不相瞞,就兒子自己來說,若不是知道了母親與哥哥先後去世與那邊有關,兒子怕是真的會向王家求娶那個王熙鳳。而那個王熙鳳的性子,怕真不是個好的。父親,兒子聽說,這個王熙鳳本來就是個潑婦,來我們家做客,還敢在浣紗館當著寶玉與三丫頭、雲丫頭、寶丫頭的麵對著倩兒清兒兩個惡語相向,還罵得非常難聽。隻不過他奈何不得二妹妹,故而隻能讓自己沒臉罷了。”


    賈赦道:“若非你妹妹告禦狀,若非老祖宗示警,隻怕我還真的會跟那夢裏麵那樣,被二房一步一步地逼到絕境,甚至替二房背了黑鍋。也難怪你妹妹會對林家的事兒上心,都是被那邊算計的,都是被謀財害命的,同病相憐、兔死狐悲啊。你姑爹能夠在鹽政上堅持到今天,並且還是連任數年,自然是個極聰明的人。這事兒我來安排。倒是你,你已經與這夢裏頭大不一樣了,就給我好好走下去。”


    話雖然這樣說著,可是賈赦的心中依舊不放心,當天晚上卻是根本就沒辦法睡著,隻能睜著眼睛直到天明。這天一亮,賈赦就跳了起來,略略收拾收拾就帶著兒子往張家去了。


    他迫切地需要人給他出謀劃策,而這個人選,自然非張家人莫屬。


    另外一邊,賈玖賈清迴來的消息已經傳到了王家和史家,好歹他們還記得臘月初一的重要性,故而,事先傳了個口信,臘月初二這天,王子騰夫人與史家兩位侯夫人都來到了賈家。隻不過,這一次,王子騰夫人也學乖了,沒有帶王熙鳳,而是一個人前來。


    賈母早就得了消息,把一眾孫子(特指賈寶玉)孫女兒重孫女兒都叫到跟前。


    保齡侯夫人一見賈玖就笑逐顏開:“二丫頭,恭喜了。聽說你已經是一等郡君,跟縣主就差了一級,又是個食雙份兒的,光這個,就跟大多數王府裏的金枝玉葉們一般了。我呀,如此好事兒,正該好好熱鬧熱鬧,我們也沾沾喜氣。”說著就叫人捧上賀禮,自己又打手腕上取下一對藍天血玉鐲,道:“那是我們家給的賀禮,這個卻是我自己的一點心意。可不許你推辭。”


    那邊忠靖侯夫人也是如此,不但給了賈玖與賈倩每人一份賀禮,賈玖還另外得了體己首飾,都是他們史家從前風光的時候得到的好東西。對於史家兩位侯夫人來說,隻要他們的男人得了機會,這好東西,自然會滾滾而來,他們自然是舍得投資的。


    相比之下,王子騰夫人隻是出了兩份賀禮罷了。


    饒是如此,也把史湘雲饞得夠嗆。他有的也不過是史家姑娘的份例罷了,這種名貴的首飾,卻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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