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寧靜之美的茗戲繼震住了土鱉一號賈玖之後,又震住了土鱉二號賈清和暴發戶之女賈倩。


    直到抱著茗碗,賈倩和賈清還是暈乎乎的,倒是賈玖,已經經曆過一次之後,還有心記下了顏洌演示的茗戲的全過程,但是也僅僅是記下而已。


    倒是嘉善長公主,抱著茗碗,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方道:“公子對賈縣君真好。”


    賈玖的眼裏盛滿了問號。


    好奇嘉善長公主會說這樣的話不假,可賈玖更害怕自己被嘉善長公主當成情敵。那根本就是死得快的節奏好不好。


    倒是賈清,當即就問了:“民女能知道公主殿下這樣說的原因麽?”


    坐在嘉善長公主身後的宮女正要代答,卻被嘉善長公主揚手攔下了。


    隻聽嘉善長公主道:“茶,自遠古時期便有,跟著我華夏曆經沉浮,如今的茶跟他初出之時已經大不相同了。茶湯茶湯,吃茶喝湯,古早的時候,人們吃茶不僅僅是為了解渴,也是為了果腹。但是,我中原之人吃茶,是不加牛乳的,羊乳也一樣。添加牛乳和羊乳,那是後來的事兒。”


    賈玖一愣,道:“可是道魁的茶裏麵也加了牛乳啊。”


    嘉善長公主道:“物以稀為貴。我中原百姓擅長耕地,卻不擅放牧,使得牛乳與羊乳成為一種稀少的奢侈品。加上牛羊腥臊味甚重。所以百姓很少會在這上麵花費錢財。往茶裏麵添加牛乳羊乳,則是蠻夷入主中原之後才發生的事兒。他們以放牧為生,日常離不得牛乳羊乳。又向往我中原的文化,這才有了現在的團茶的雛形。不過區別也很明顯,若是正統的漢人,會在加入牛乳羊乳的同時,會放入薑去腥,而蠻夷會加入大量的羊油。”


    賈清一愣,這才想起來。方才顏洌煮茶的時候,似乎是用了兩個茶壺。一個茶壺裏麵裝的是牛奶,之後又加入了薑和敲碎的大杏仁。


    賈清知道,這個世界上的牛奶和羊奶跟他上輩子吃過的牛奶羊奶可不一樣。上輩子產奶的奶牛和羊都是特別挑選的種類,尤其是羊。更是在很小的時候就進行過處理,割掉了包括羊角根部在內的好幾處腺體。而且擠出來的原奶還要經過多道工序進行處理,最後投放市場的,才是賈清上輩子吃到的牛奶羊奶。


    可是這個世界上的牛奶羊奶都是擠出來的原奶,根本就沒有經過處理。跟大齊人這樣飲用之前還會煮一煮,若是直接飲用,賈清還要擔心自己會不會得瘋牛病。


    也就是這種沒有經過處理的牛奶羊奶才有一股無法忽視的腥臊味兒,也可以說,這種腥臊味兒便是天然的牛奶羊奶的標誌。


    剛來的那會兒。吃著這種充滿了天然的味道的牛奶,賈清差一點就吐了。對於比牛奶更腥的羊奶,他甚至連想都不敢想。可就是腥臊味兒這麽重的牛奶。在賈家,還是有身份的主子們才能夠吃的。就好比賈寶玉很喜歡吃糖蒸酥酪,可以吃一碗倒一碗,甚至還可以賞給下麵的小丫頭吃,可是他的妹妹探春卻是連個影兒都摸不到。


    賈清恍然大悟:“原來加入薑和碎杏仁是為了去腥。”


    嘉善長公主道:“若是僅僅是為了去腥,將茶和牛乳同煮。再加入薑和碎杏仁也是一樣的。若是本宮沒有弄錯,道魁烹茶的時候。便是將茶與牛乳同煮。”見賈玖點頭,嘉善長公主方才繼續:“公子用的這種方式,其實是最受小孩子喜歡的一種飲用團茶的方式。將茶和牛乳分開煮,便是為了讓牛乳更香。加入蜂蜜,再加入一小勺鹽,也是為了增加甜度。這種香香甜甜的茶,也是大多數人一生中第一次吃到的團茶。”言下之意,這是顏洌特別為他們幾個烹製的。


    賈清點點頭,表示明白。


    上輩子他也是經常出入咖啡廳的小資。在他的眼裏,手中的這碗茶便是卡布奇諾的抹茶版。團茶茶餅被研磨得細細的、煮透了,每一粒茶末都膨脹開來,留在舌尖的是屬於茶葉的特別的輕柔感。而打出細細的泡沫的熱牛奶也正好撐起了深綠色的茶末,構成了簡潔的圖案。這種茶跟他上輩子的吃的卡布奇諾的區別隻有一個是褐色與白色的圖案,一個是白色與深綠色的圖案,一個的味道裏麵微微帶著咖啡的苦味,另外一個隻有茶和牛奶的清新香甜。


    至於日本茶的茶末子塞喉嚨感覺,賈清表示,他完全沒有這個感覺。難道是小日本學得不地道?


    當年在咖啡廳裏麵,他會根據自己的喜好再添加一點碎花生或者花生醬,最多就再加那麽一兩滴的檸檬汁,而現在,他的麵前是三隻碟子,碟子裏麵堆得尖尖的肉豆蔻末、鬆子蓉和椰蓉。鬆子蓉也就算了,好歹還是大齊的本土產物。肉豆蔻和椰蓉,那都是舶來品,並且有價無市,就是權貴之家也很少拿出這麽多的肉豆蔻和椰蓉待客。


    結合流言,賈清很清楚,這一次,自己是沾了顏洌的便宜。如果不是顏洌,大概他這輩子都吃不到肉豆蔻和椰蓉。


    因為肉豆蔻乃是貢品,而且是數量稀少、隻供給太上皇和皇帝的貢品,就是皇後想要,他也隻能等皇帝從自己的份例中勻出來。


    今日這裏的這些肉豆蔻已經是太上皇宮裏的一半了。也就嘉善長公主得寵,這才分得了一部分,換了端榮長公主,太上皇才不會這麽大方呢。


    嘉善長公主也發現自己失言了,當即便緩了顏色,用一種半是惋惜半是傷感的語調,說起了蠻夷南下對中原和大齊的種種影響。也說起了承認鮮卑人是華夏正統源流之一的種種無奈。


    “也許我們現在已經認可了鮮卑人,認為鮮卑人也是我們漢人中的一支,可是在那個時候。鮮卑人與漢人之間摩擦不斷,即便已經與漢人雜居,依舊摩擦不斷。下麵的百姓尚且如此,更不要說上麵的門閥和世家了,鮮卑人的門閥和漢人世家幾乎是勢不兩立,這種情況愈演愈烈,到了李唐王朝之時。變得越發水火不容……”


    作為皇家公主,不僅僅要會閨閣女孩們必須會的一切技藝。對於政治的敏感度也不能差。讀史更是成了每一位公主的必修課。在這方麵,嘉善長公主也有自己的見解。別的不說,就說這衣飾,漢人講究的是深衣、講究的是峨冠博帶。無論男女,露出鎖骨也會用衣冠不整四個字來形容。而如今大齊朝的女眷們在夏天裏麵經常穿的襦裙,無論是高腰襦裙還是齊胸襦裙,其實都是鮮卑人等民族的服飾演化而來,最明顯的就是胸口裸露出來的那一大片。至於褙子,更是在深衣和襦裙的基礎上發展出來,已經是鮮卑人完全融入漢族的標誌了。


    現在看起來是一片和平、欣欣向榮,可又有誰記得這種和平乃是用無數的鮮血換來的?


    別的不說,就說唐代的一次又一次的政變。與其說是人心不足,還不如說是李唐王族背後的鮮卑人和漢人世家的一次又一次地爭鬥,最後將整個王朝都拖入了深淵。


    這就是曆史給後人的警戒。


    一時之間。這聽思台上倒安靜了下來,每一個人都若有所思,直到他們聽到了有人道:“哦?真是難得,看來今日朕是有口福了。”


    諸人都是渾身一震,連忙轉身,對著皇帝拜了下去。


    皇帝連連擺手:“平身。”


    皇帝到底還是沒有忍住。親自跑了過來。


    他終究是一位父親,就是表麵上不曾顯露出來。可是他還是非常擔心長樂公主的。


    皇帝很隨意地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他的眼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顏洌和賈玖兩個人,當然,坐在賈玖身邊的賈倩和賈清,他也注意到了。


    王繼恩到底是皇帝身邊得用的人,在皇帝的眼光在賈倩和賈清身上停留的時候,他立刻就在皇帝的耳邊作了介紹。


    皇帝聽說是賈家的養女,還在顏師麵前露過臉,當即就道:“原來是忠良之後。可惜了,若非當年那場變故,也不會有人心動蕩,朝廷也不會流失那麽多人才。張大人可惜了。”


    明明已經記不得賈倩賈清的親祖父的名字,皇帝還是作出了一副深表遺憾的樣子。若是換了其他人,比方說薛寶釵之流,隻怕早就感激涕零了,可賈倩和賈清到底不同,他們兩輩子為人,一個雖然一度是二木頭,可這心裏清楚著呢,隻不過沒有這個底氣和後盾去爭隻能日複一日地混日子罷了;一個是在那個人情冷漠地世界裏長大的,世界觀早已經成型,基本上不會輕易相信人。皇帝的表現,隻不過換來他們的誠恐誠惶的“皇恩浩蕩”、“民女惶恐”,可到底如何,也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對於皇帝來說,這也足夠了。身在皇宮之中,演戲是必備的技能,如果不是演技過人,皇帝也不會在眾多的兄弟裏麵脫穎而出,最後登上這把椅子。而且,現在他也隻要一個說話的由子而已。


    果然,隻聽皇帝道:“昔年朕一直不明白王大人為何對庶女百依百順,可如今朕也能夠體會一二。可是朝中的那些大臣,居然過半都在勸朕和親!和親!和親!敢情去和親的不是他們的女兒,他們不心疼!明明每一個都知道這裏頭的壞處,居然還要和親!”


    剛開始是三分真,到了後麵卻是十成十的憤怒了。明明他才是皇帝,卻被臣下逼到這個地步,實在是奇恥大辱。


    賈玖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道:“萬歲,這個世界每天都在變,也許來年會有好的轉變也不一定。”


    皇帝道:“嗯?為什麽這麽說?”


    賈玖遲疑了一下,道:“隻是一點感覺而已。萬歲心疼公主殿下想拖延和親之事。可臣女隱隱覺得,也許草原上也不願意和親呢。”


    皇帝一愣,道:“怎麽說?”


    賈玖想了想。道:“月有陰晴圓缺,海水亦有潮汐,而草原上的人口也用消長。就跟蝗蟲一樣,幾乎是三年一次小範圍的蟲災,十年一次大規模的蟲災,甚至沒一百年就會發生一次可以威脅到中原安危的超大規模的蟲災。臣女上次拜見顏師之後,又借著道門的相關記錄做了一個小小的統計。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草原南犯也是有規律的。而在明後兩年,會有一次大規模的南下。”


    “當真?原因呢?”


    賈玖道:“情報太少,無法斷言,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人口的壓力,食物的壓力,以及上位者的野心,都是影響戰爭的重要因素。在此之前,草原部族互相廝殺不休,人口也在部族與部族的戰爭中被大量消耗。但是,即便是如此,草原上的人口也在緩慢增長。如今,草原上已經出現了八個大型的部落聯盟。部落與部落之間也出現暫時的和平,而這種和平帶來的結果就是草原人口會進入一個快速增長期。草原能夠容納的人口有限,所以。草原人大規模南下已經近在眼前……”


    皇帝一愣,道:“那麽和親呢?”


    “一個麻痹我大齊的借口和手段而已。”


    皇帝差一點跳起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之前他的妹妹端榮長公主帶來草原上一片和平的消息的時候,皇帝還在心裏偷偷地高興過,以為草原上沒了爭鬥,那麽和平也會跟著而來,哪裏想到這會是戰爭的序幕?


    嘉善長公主忍不住道:“怎麽會是這樣?當初皇姐說草原上已經止了刀兵。我還為皇姐高興,怎麽會……”


    賈玖道:“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環境的變化對人的影響力是隱蔽卻也是紮紮實實的。就拿草原上來說,寒冬占去了一年裏麵近乎一半的時間,能夠看見一望無垠的綠色的原野的季節,大概也就隻有四個月而已。如果不早早地預留出過冬的草場,可能不止一個部族會在冬天裏麵餓死。這樣的生存環境太過惡劣,所以草原上的人才會熱衷於殺戮和搶劫,因為隻有去搶去拚命,他們才能夠養活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吃飽穿暖,對於草原上的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也正是因為想活下去,才造就了他們在馬背上長大的事實,也造就了他們才走路就會揮舞彎刀的事實。對於這樣一個在殺戮中成長的民族,仁愛有用麽?勸他們仁愛,能夠為他們帶來食物麽?”


    沒有人能夠怪罪一個在生死線上掙紮的人,如果一個民族在生死線上掙紮,那麽,這個民族如果不抗爭的話,就隻會消失在曆史的洪流之中。


    在朝堂之上,皇帝已經聽過許許多多有關草原民族的事情,他一盡心研究過草原與中原的命運,但是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草原上的人以劫掠為生是因為食物的匱乏。


    轉念一想,皇帝也不覺一哂。說這些有用麽?這京師裏還有流民呢,如果自己拿那麽多的糧食去養草原上的人,草原人是否會心存感激還是兩說,可大齊的百姓知道了,隻怕第一時間就會造反!


    “可是和親跟無償地送糧食有用什麽區別呢?所謂政治聯盟,從來都隻是一張隨時都可能撕掉的紙。”


    聽見有人接口,皇帝這才反應過來,可是他聽到對方的話之後,卻也忍不住苦笑。


    這麽簡單的道理,他又怎麽不懂呢?之所以反感和親,除了心疼女兒之外,又何嚐不是清楚這一點?!


    賈清看了看聽思台上的諸人,最終還是忍不住轉頭問賈玖:“姑姑,您願意開口,其實是因為您的心中已經有了相當的考量了吧?”


    賈玖笑道:“的確有了不少考量。大致的框架已經有了,就是不知道最後能夠做到幾分。”


    皇帝一愣,道:“你說什麽?”


    賈玖想到自己日前得到的張翠鳳的信,微微一笑,道:“不知道萬歲有沒有得到消息。邊關出現了一種作物,畝產上千斤……”


    皇帝道:“折子已經送到勤政殿了。怎麽,那不是下麵的人弄出來的祥瑞麽?”


    賈玖道:“萬歲,那是紅苕,原本生長於南蠻的叢林之中,畝產高達三千斤。臣女的祖父奉命替高祖皇帝培育適應我大齊種植的紅苕,直到數年前方才成功。隻是紅苕培育成功之後,父親卻害怕了。”


    皇帝一愣:“害怕?”


    賈玖道:“是的,因為臣女叔父家裏多了一個銜玉而生的堂弟,因為紅苕搞成,注定了會讓我們家站在風口浪尖之上,甚至連命都保不住,所以父親隻好將這件事情壓下來。……”


    皇帝立刻道:“胡鬧!朕是那樣的人麽?”


    賈玖答道:“萬歲,土地是個國家的根本,沒有人不向往著土地,因為有了土地,就等於衣食無憂的美好生活近在眼前。就是街頭的乞丐也向往著自己有一塊地。而已經擁有的土地的人,則希望著自己手裏的土地能夠越來越多。這是人內心的願望,就是萬歲您也不可能改變臣民們對土地的向往。紅苕如此高產,就等於說,隻要有一兩畝地就能夠保證一年不餓肚子,對於百姓來說,是一件大好事。因為他們不用出賣自己手裏的土地,但是對權貴來說,卻不是一件好事,因為他們手裏土地的增長速度會慢下來。換而言之,那個時候,臣女一家雖然得到了民心,卻得罪了整個京師裏的權貴。所謂三人成虎,即便剛開始的時候您願意相信臣女一家,可是若是不止一人在您的耳邊說些什麽,再加上那塊玉,……家父膽小,每每思及至此,總是夜不能寐、獨坐至天明。”


    皇帝沉默不語,倒是嘉善長公主開了口:“難道你就不怕令尊生氣麽?”


    賈玖道:“迴公主殿下,實不相瞞,其實邊關的紅苕,便是今年夏天,臣女交給張遊擊之女張翠鳳的。張遊記派人往京中送折子的時候,張姐姐也派人給臣女送了一封信。”


    皇帝道:“為什麽?你既然知道你父親的心事,為何還是要這樣做?”


    賈玖道:“萬歲,家父的心事,臣女也略知一二。這紅苕對朝廷有利、對百姓有利,更是當年祖父對高祖皇帝的承諾。就是為了先人的囑托,父親也不願意看到紅苕一直蒙塵下去。借臣女之手將紅苕送到張遊擊手中並在邊關推廣,也是無奈之下的選擇。至於這功勞,家父並不在乎,若是萬歲能夠壓下此事,那就更好了。”


    顏洌這才道:“師妹,難道這紅苕真的能畝產千斤?”


    賈玖點頭:“是的。我現在住的院子原來就是父親的住所,在這個院子的第四進,便專門收拾了半畝地出來種植紅苕。若是不信,師兄可要親自挖挖看?”


    皇帝一愣,道:“你是說,你院子裏的紅苕還沒有收?”


    “是。”


    皇帝一聽,當即就坐不住了:“走,去你家看看。”


    什麽禮教、什麽男女大防,此時此刻重要麽?在皇帝的眼裏,賈玖日後是要參選的,是他的女人,現在他去賈玖的屋子又有什麽奇怪的?如果紅苕真的有這麽大的產量,那麽他也不吝嗇於那麽一個兩個爵位。


    皇帝原來就是微服來嘉善長公主這裏,他要走,也不過是幾個人罷了。倒是賈清反應快,當即就跟皇帝開口了:“萬歲,請容民女放肆,如今祖父不在家,家裏就幾個女眷在,萬歲又正當壯年,若是有什麽話傳出來,隻怕對姑姑不好。是否能請前戶部尚書同行?”


    張錫賢是賈璉的外祖父,也是賈玖的大外祖,有他代為遮掩,也能夠少很多麻煩。對於賈母和賈政等人對富貴的執著心來看,讓張錫賢作掩護是必要之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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