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是文官,並不等於說張家的簪花會上就沒有武將家的女孩兒了。正好比說這位魯姑娘,他的父親便是接替王子騰的新任京營節度使,之前是王子騰的副手。既然是京營節度使,無論是作為宰相的梁鑒還是已經退休的了張錫賢都不會省下這張帖子的。


    梁家的那場簪花會,魯將軍的老母親正好有些不舒服,魯姑娘要侍疾沒能參加,隻是從外麵的傳言裏麵聽說了梁相家的簪花會上發生的事兒。


    對於賈玖跟王子騰打了個平手的事兒,這位魯靜芝根本就不相信。他是武將家的女兒,他也隻從小練武,自然知道一身好武藝來得是多麽的不易。他還是命好的,自幼得到名師指點,每年還有大半年在師門潛修,如今也不過跟哥哥打個平手而已。


    要他相信賈玖一個八歲的孩子能夠跟王子騰這樣的統領京營、降服了京營那麽多兵痞子的武將打了個平手,除非太陽打北麵出來!


    本來,他們魯家跟文官集團也沒有多少關係——京營節度使從來是隻聽那一位的——按理說,到了這未申之交也該是他這種武將之家的女兒該起身告辭了,可是之前他轉了一圈兒都沒有找到跟賈玖單獨相處的機會。


    這也是他比王熙鳳聰明的地方。他的年紀比賈玖大,即便對賈玖看不順眼,他也樂意在私底下解決,而不是當眾發作出來。畢竟他已經十二歲了。而賈玖才八歲,剛剛夠上參加簪花會的邊兒。如果他當眾噴賈玖,別人可不管事情的起因。隻會第一時間覺得自己沒有教養當眾欺負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小孩子。


    就跟王熙鳳那樣。且不說他說的那些話就讓人覺得他沒有教養,就是他當眾抖包袱說賈家的各種陰私的行為本身就給人沒有教養的感覺,更不要說王熙鳳今年九月及笄卻專門去找八歲的賈玖的麻煩,留給所有人的感覺便是,王熙鳳不但張狂沒有教養,還是一個心腸很硬的女人,連女兒家必須有的柔情都沒有。


    沒有男人會喜歡這樣的女人。更不要說娶迴家去了。


    魯靜芝便是遠遠地站著,靜靜地等待著。直到賓客陸續散去,直到梁雅茹和張穎也換了地方。


    桂花樹下,賈玖與賈倩賈清三人正坐在石鼓上低聲說話,交換自己得到的訊息。以確定接下來的對策,卻被丫頭的請安聲驚醒,紛紛抬起頭來。


    隻見麵前站著一個同樣梳著百合髻的女孩子,一樣是大袖衫加半臂加齊胸襦裙的裝扮,一樣手裏拿著扇子,可賈玖一眼就注意到對方的虎口處有薄薄的老繭手指關節也比同齡的女孩子要來得粗大一點。這不像是閨閣女孩子的手,倒有些像是經常拿鋤頭的村姑的手。對方的膚色也偏向較深的小麥色,明顯是經常曬太陽的關係。


    能夠參加今日的簪花會的姑娘,家裏至少有一位男性長輩在正五品的官位上。而且還必須是實職。這是賈玖從張穎的口中得到的訊息。從衣著打扮上麵來看,眼前的這位顯然不是什麽侍女丫鬟之類的,而是正經的官家小姐。可是對方的手和膚色。都不符合官家小姐的標準呢。


    見對方的視線停留在自己的手上,魯靜芝忍不住想把自己的手藏在披帛下麵,可這手才略略抬起,又被他強壓了下去。


    魯靜芝的反應還是慢了一步。或者說,他的動作反而讓賈倩和賈清兩個注意到了他的手。


    見賈玖還是眉頭深鎖,賈清便先起來與魯靜芝行了個半禮。道:“請問這位姐姐,不知道您可有什麽事情麽?”


    魯靜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請問你們中間誰是寧榮街一等神威將軍賈大人之女?”


    雖然這一整天下來,魯靜芝已經知道這中間穿著一身楓葉紅、皮膚白皙的小女孩便是賈玖了,但是他並沒有跟賈玖三人正式認識過。為了確定賈玖跟王子騰武比一事,他可一直都在角落裏觀察呢。


    賈玖聞言,站起來福了一福,道:“我便是。敢問這位姐姐貴姓?”


    魯靜芝還了半禮,道:“不敢,我是新任京營節度使之女,免貴姓魯。”


    “是,魯家姐姐。請問……”


    魯靜芝擺擺手,道:“我已經注意你大半日了。關於邊關之事,我這裏的確有幾條消息,或許能夠為你解惑。隻是在我迴答之前,能否請你先為我解惑。”


    “魯家姐姐請問。”


    “你跟王子騰王大人公平決鬥,打了一個時辰的拳,最後將王大人打入池塘。可有此事?”


    賈玖道:“若是說上迴在梁丞相府上的簪花會上,我的確跟王大人打了一場,時間多久我未曾留意,但是我的確將王大人踢進了池塘。至於這場決鬥公平與否,吾不知。”


    “為何?”


    “王大人既然是武將出身,會的自然是軍中的拳法,大開大合,講究的是有進無退、不成功便成仁,這種拳法破綻甚多卻適合在戰場上殺敵。而我所會的拳法其實來自與道門,最是擅長遊鬥。我年紀小,個子也小,身型靈活,又是單打獨鬥,每一擊都攻擊對方的破綻逼得王大人不得不招架。加上之前王大人心神大亂,沒有辦法全神應戰,又久攻不下,越打到後麵越是失了銳氣,最後落敗也不稀奇。要我說,王大人其實並不是敗在我的手上,而是敗在自己的手上。是他侄女兒口出狂言亂了他自己的心緒,也是他自己一直心緒不定沒有全神應戰。”


    魯靜芝道:“你倒是個謙虛的。這也是我聽到的最靠譜的解釋。不過,就算是王大人發揮失常,可要是沒有足夠的實力,你也撐不到一個時辰之後,也不可能找到反擊的機會。如何,要不要跟我練一場?”


    賈玖當時就愣了:“可,可是這裏是張家,也沒有供我們比試的校場。”


    魯靜芝道:“你會的不是最是擅長遊鬥的道門武學麽?正巧,我幼年之時也有奇遇,擅長的也是遊鬥。這裏地方不大,對於我們兩個卻是足夠了。你不是想知道邊關的事兒麽?跟我比試一場,我就告訴你我知道的。”


    賈玖咬著唇,沉默了一會兒,便點了點頭,示意賈倩和賈清兩個帶著丫頭們先退開去。


    賈倩和賈清兩個雖然擔心,卻也能體諒賈玖對賈赦賈璉的在意,遲疑了一下,還真的帶著丫頭們退了開去,將桂花樹前的這片空地留給了魯靜芝和賈玖。


    魯靜芝啪地一聲合上了折扇,隨手掖進了腰裏,便擺開了姿勢,對賈玖道:“來罷。”


    賈玖遲疑了一下,也擺出了形意太極拳的起手式。


    太極本來就講究以靜製動,哪怕是形意太極拳也一樣。但是對方的拳法似乎也跟道門有關。賈玖遲疑了。


    吃驚的不止賈玖,還有魯靜芝。


    就跟魯靜芝自己說的一樣,他幼年之時被一位高人相中,從此跟著那位高人習武。雖然不知道自己的恩師到底是什麽出身的,可是魯靜芝也知道自己的恩師跟道門的關係匪淺。至少恩師教給自己的第一套拳法就是道門裏麵有名的八卦拳。


    魯靜芝在八卦拳上至少花費了七年的時間。他四歲的時候拜師,站了一年的馬步,這才開始學拳。七八歲的時候他另有奇遇,服用了一樣天材地寶,平白得到一甲子的功力,讓他的八卦拳雖然沒能跟師伯那樣正氣沛然,卻也傲視同一輩的師兄弟們。可是這樣的自己在交手的時候居然不能穩占上風,難道這孩子跟自己一樣也曾經服用過天材地寶麽?


    心思電轉間,魯靜芝的手上不免加了幾分力。


    魯靜芝吃驚,賈玖也吃驚不已。他從七月開始修習形意太極拳,可是他有金手指,可以說,他的三天就等於是別人的一年有餘。如今兩個月的功夫過去了,看著他隻練習了兩個月,可實際上他這兩個月的苦修抵得上別人三十年。而且他是形意太極拳跟九陽天訣一起修習的,又有天鞘晨曦的加成。他實際上的修為已經接近別人近四十年的苦修。


    問題是,魯靜芝的實力是靠天材地寶撐起來的。雖然擁有一個甲子的功力,可是他對拳法的領悟卻不那麽深刻。而賈玖的專注力就比魯靜芝要強很多,加上賈玖在【高級修煉場】裏麵心無旁騖,隻要一心修煉即可,讓他的進度就比同等資質的人要快上那麽一線。


    也就是說,魯靜芝跟賈玖之間的水平其實半斤八兩,剩下的就是他們此時此刻的心態,還有對拳法的領悟和運氣了。


    等張穎和梁雅茹兩個趕到的時候,這兩個人已經戰成了一團,難分難解。尤其是魯靜芝,居然越打越興起,居然不再留手。


    能夠跟他戰個平手的人實在是太少了,這樣難得的對手也太少了,讓他非常不願意就此停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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