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


    熾熱的火焰再一次在荊軻手中的殘虹劍之上燃燒起來,這柄兇戾的屠龍之劍,再次發出了一聲劍鳴。


    屠龍之劍,可龍在哪裏?


    十步之外,護衛之中。


    “你明知道我要行刺,為什麽還要放我上殿?”緊握手中的屠龍之劍,傷口已經布滿了周身上下,一滴滴鮮血不斷滴落下來,荊軻望著那置身於千軍萬馬之中的黑龍,問出了自己這一生最後一個問題。


    “奸行未露,法以何行?”嬴政已經再次坐到了自己的寶座之上,望著荊軻的眼神之中一片淡然,就好像麵前之人,不是一個欲要行刺自己的大逆不道的刺客,而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


    聽得嬴政的迴答,荊軻下意識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到底是一個多麽可怕的人?


    他曾經以為,自己早已經了解對方,可現在才明白,自己所謂的了解,不過是一個片麵。


    真正的嬴政,遠比他想象之中要更加的可怕!


    “啊!”就在荊軻恍惚之際,自殿下傳來了一聲尖銳的慘叫,叫聲之中充斥著絕望。


    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見得在羅網殺手圍攻之下,秦舞陽已經處處受創。


    渾身上下,布滿了鮮血。


    “舞陽兄,你還沒死嗎?”荊軻遠遠地對秦舞陽喝問道。


    轟!


    秦舞陽揮動自秦軍士卒手中奪來的長劍,縱使在羅網最可怕的殺手——六劍奴的圍攻之下,依然中氣十足,大喝道:“你小子死了,我都沒死!”


    “是嗎?”荊軻笑道。


    鏘!


    話音未落,手中的屠龍之劍劍身之上,已經再一次燃燒了熊熊烈焰,化作了一道長虹,往秦王政刺去。


    十步絕殺!


    此劍一出,虛空顫栗,荊軻已經將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都凝聚在了這最後一劍之上,所向披靡。


    嗷嗚!


    此劍一出,殘虹劍之上的烈焰凝聚,化作了一條真實的長龍,張牙舞爪。


    刷拉拉!


    將自己的生命,精氣神盡數匯聚在了這一劍之上,無論勝負生死,荊軻都必死無疑。


    縱使一死,荊軻也要拖著自己的情敵,仇敵,一同下地獄!


    滿頭黑發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之中,迅速的化作了雪白。


    “擋住他!”在荊軻的這一劍之上,散發著乃是恐怖的氣息,寶座之上的秦王政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下令道。


    噗嗤!


    擋在嬴政麵前的無數護衛全都自發的撲了出去,迎上了荊軻的奪命劍鋒。


    一名侍衛以身做盾,可在荊軻以生命發出的十步絕殺麵前,卻迅速的化為灰燼。


    噗嗤!噗嗤!噗嗤!


    一聲聲悶響不斷響起,無數侍衛爭先恐後的迎上了荊軻追魂奪命的劍鋒,迅速的化為飛灰。


    一切阻礙,在這奪命的劍鋒之前,全都好似不存在。


    可這些侍衛還是爭先恐後一般的撲了出去,欲要擋住荊軻的屠龍之劍,每一個侍衛,臨死之前,神情都是無比的狂熱。


    對於他們而言,沒有什麽,比能為自己的王上效忠更有價值的!


    噗!


    以生命作為代價,施展出了這奪命的一招十步絕殺,原本擋在了荊軻與嬴政之間的護衛,一個接著一個的死去。


    數個唿吸之後,這二人終於再次麵對麵,荊軻看著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嬴政,一雙即將失去光澤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了一絲熾熱。


    鏘!


    高高在上的秦王政再次站起身來,拔出了腰間的天問劍,明亮的劍身在虛空之中一轉,一劍落下。


    天子之劍,庶人之劍。


    昔年莊周論劍之中,最上乘的天子之劍與最不入流的庶人之劍,終於正麵對決。


    假如說,荊軻的這一招十步絕殺之上,凝聚著的乃是荊軻個人的一切,那嬴政的這一劍,便是懸掛著錦繡河山,天下蒼生。


    鐺!


    間不容發之際,庶人之劍與天子之劍已經正麵對決,發出了一聲脆響。


    轟隆!


    毀滅性的力量在這兩個人之間彌漫開來,嬴政腳下的台階寸寸折斷,再也不存。


    ………………


    嗚嗚嗚!


    一場驚天動地的刺殺已經結束,被嬴政刻意招來的文武百官盡數退去,大殿之中的鮮血用清水洗去,秦舞陽和荊軻的屍身也被搬走。


    作為刺殺秦王的罪人,即使死了,可他們的下場,依然不會太好。


    秦王政換了一身王袍,端坐在寶座之上,而在他的麵前,則放置著那一柄兇戾不詳的屠龍之劍。


    劍身之上,發出了一陣宛如低吟的劍鳴,好似這柄兇劍也在為未能完成屠龍之舉而感到可惜。


    “此劍太過兇戾不詳,命人糅以五金,重鑄!”秦王政端詳著麵前的殘虹劍,歡歡說道。


    “是,王上。”


    ………………


    轟隆!


    小半個時辰之後,秦王宮之中驟然升起了一把大火,這幾年最得秦王政寵愛的妃子——麗姬的宮中突然燃燒起了熊熊烈焰。


    滾滾黑煙彌漫,引得附近的宦官,宮女趕忙救火。


    待得一個時辰之後,消息來到了秦王政的麵前。


    “啟稟王上,”一名宦官渾身發抖的跪在了秦王政的麵前,聲音顫栗的稟報道,“麗妃娘娘的寢宮失火,麗妃娘娘被燒死了,十九公子天明下落不明!”


    啪!


    聽到宦官的稟報,秦王政雄偉的身軀微微一晃,目光之中劃過了一絲銳利和頹廢。


    “傳令下去,將麗妃娘娘安葬在王陵之中,寡人要她永遠陪著!”沉默許久,秦王政方舉起一隻手,如是道。


    可四周的人分明能感覺得出來,在秦王政的舉動之中,蘊含著一股說不出的無力。


    仿佛,這個永遠都不會被人打敗的王者,此刻也第一次嚐試到了失敗的滋味。


    “是,王上。”宦官心頭升起了一股劫後餘生之感,飛快的答應一聲,退出了大殿。


    啪!


    待得宦官離去,秦王政雙手發力,手中竹子製成的毛筆發出了一聲脆響,自當中折斷,一雙本來明亮璀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能瞞得住他的眼眸之中劃過了一絲絕望:


    該走的,終於還是走了!


    寡人輸了,麗姬輸了,荊軻也輸了!到頭來,誰都沒有贏,全都是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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