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娘子是來常規請安的,先給陳氏並庭瑤見禮,再看到躺在床上的庭芳,驚道:“姑娘可是病了?”


    陳氏道:“可不是病了,娘子正好來同她說說話,她先前眯了一陣兒,可別再睡著了,晚間不好睡。”說畢帶著庭瑤走了。


    庭芳微笑:“娘子坐。”


    魏娘子急切的問:“姑娘身子骨素來好,怎地病了?”


    “吹了冷風,太醫已瞧過了。”庭芳道,“娘子今日得閑來走走?”


    魏娘子笑道:“姑娘別擔心。今冬不算冷,我瞧著路上好走,來給姑娘請安。帶了些鄉下土產,姑娘看著賞人吧。”


    庭芳笑問:“什麽土產?”


    “一些幹菜幹蘑菇,不值什麽。”魏娘子道,“再有他做了些小玩具,一並送了來。”


    庭芳早已喪失對玩具的興趣,笑著謝過,又問:“文昊呢?學問可有進益?”


    提起兒子,魏娘子喜笑顏開:“康先生給的紅圈兒越來越多了。”


    說話間,丫頭又來報:“姑娘,理國公世子來了。”


    庭芳點頭:“請進來吧。”


    不多時,小胖子紅著眼睛進來了,張嘴抱怨:“姐姐怎地不告訴我知道?”


    庭芳不欲魏娘子知道那些事,從床頭櫃拿出波斯刀遞過去:“太子妃賞的,借你玩一會子。”


    小胖子眼睛一亮:“好刀!”


    庭芳笑道:“是好呀,我前兒問小舅舅討,他沒給我弄來,太子妃倒賞了。”


    魏娘子見庭芳有客,嘴裏又提到舅舅,不知是哪門子親戚。國公世子還是能聽懂的,便不好打攪:“姑娘,我先告辭了。”


    庭芳忙留人:“天不早了,娘子在家住一夜。”


    魏娘子搖頭:“不大好,我還是家去。家裏也放不下。”


    小胖子道:“那我也住姐姐家!我家單我一個,不好玩。”


    庭芳道:“那住師兄的屋子可好?”


    “昌哥哥在你家還有房間?”小胖子驚訝了,“我還當他隻在福王府有個窩呢。”


    提起徐景昌,庭芳順便告訴魏娘子:“好叫娘子知道,我定親了。”


    魏娘子嚇了一跳:“怎地這麽早?”又看旁邊的小胖子。


    小胖子撲上來問:“哪個?哪個?喊出來叫我打一頓。”


    庭芳笑道:“你且打不過他。”


    “誰說的?我叫劉營長一塊兒打!”


    庭芳大笑:“哎喲,他還真未必打的過劉營長。”


    小胖子扯著庭芳的胳膊死命搖:“誰誰誰?快告訴我,非打一頓不可。”


    庭芳從容道:“姓徐名景昌,暫無字。”


    小胖子驚呆了,捋了半日關係,才道:“那我叫你姐姐還是嫂嫂啊?”


    庭芳道:“你看著辦!我有客呢,你先出去玩。”說著又喊丫頭,“陳恭呢?喊他來待客。”又囑咐小胖子,“我家姐兒就我會打架,哥兒隨你們鬧,但姐兒要被你弄哭了,我揍人的哈。”


    小胖子猛點頭,他隻要有同齡人玩就好。堂兄弟們不是不好,玩不到一塊兒。他一個人住在偌大的公府,快無聊瘋了。庭芳指了指當倉庫的耳房,叫他們自挑玩具。把小胖子打發走了,才有空對魏娘子道:“娘子休同我們客氣,我出門一年,都顧不上京裏。家裏還好?”


    魏娘子道:“太太照應著呢,今夏發了洪水,太太還特特使人送了東西去。太太真個是菩薩心腸。”


    庭芳笑著點頭。


    魏娘子又問:“姑爺是什麽樣的人?聽方才的世子爺叫哥哥,可也是公侯府邸?”


    徐景昌那一攤子事說半天都說不完,庭芳言簡意賅的道:“是親戚,主要是二叔的學生。日後他迴京,可與阿叔見一麵,他手很巧。”


    魏娘子呆了下:“那尊貴的人兒,怎地做起木匠活來了?”


    庭芳笑:“他玩呢。”說著又拿出徐景昌送她的小玩意給魏娘子看,“他就喜歡這些。”


    魏娘子有些接受不能:“喜歡這些有什麽前程啊?”


    庭芳道:“不相幹呀,他已是七品。”


    魏娘子複又高興了:“才多大?已經是縣令老爺那樣的官了?”


    庭芳笑:“那可不如縣令老爺。”


    魏娘子一世也搞不清楚官製,隻笑道:“迴頭姑娘要打家具了,隻管同我們說。姑娘還小,咱們慢慢做,雕的好花兒才好哩。”


    外頭小胖子跟陳恭接上頭,院子裏立刻就大唿小叫起來。楊安琴頭痛的走進來道:“我的好姑娘,你怎地又招了個混世魔王?”


    庭芳大笑:“過年熱鬧!”


    楊安琴斜了庭芳一眼,又笑問魏娘子好。


    魏娘子忙站起來給楊安琴見禮。楊安琴隨意的擺擺手:“不用客氣,都是姑娘跟前的客。”


    庭芳噗嗤笑道:“好舅母,你又要坑我什麽呢?”


    “誰坑你了?”楊安琴從丫頭手裏拿過一個匣子,打開,“項圈兒,江西送來的,你們姐妹都有。我收禮算賬收的煩死了,好外甥女兒,你什麽時候得閑幫我算一迴。”


    庭芳撇嘴:“就懶死你們。我娘還怕我走了困,就你們的折騰勁兒,我竟是不用養病了。”


    楊安琴嗤笑:“不是我做主替你攔了人,你看你今天要見多少。聖上的賞不瞞人,太子妃還說過年帶你進宮。也不知道誰家耳報神那麽快,一下子便傳開了。再有理國公府的姨娘在上房說話。本來過年就人多,誰不想見見你呢?我不跟你廢話,記得好些了替我算賬,走了。”說畢,真個走了。


    庭芳無奈的對魏娘子道:“今兒不巧,不是有心慢待您。”


    魏娘子不以為意:“姑娘過年要進宮?是不是見過聖上?”


    庭芳道:“還是早先見過的。器宇軒昂,十分威嚴。”


    “姑娘怕不怕?”


    庭芳點頭:“我爺爺還怕呢。”


    “姑娘真是有福的!”魏娘子覺得自己又可以迴鄉間吹牛了,心情大好。順道八卦,“姑娘還記得嶽娘子麽?”


    肯定不記得了,但被魏娘子提起來的,猜也能猜到時昔日給百合尋的婆家。遂點頭道:“他家哥兒娶親了沒?”


    魏娘子道:“娶了,但小產又沒了。可惜了了的。”


    “噯?”


    魏娘子歎道:“女人就是那命。生吧,鬼門關裏外走;不生吧,還不如鬼門關裏走。”


    庭芳笑問:“又想問我要丫頭啦?”


    魏娘子道:“哪能呢?要過年了趕上這樣的事兒,一家子都緩不過來。”


    庭芳想了想:“且看吧,我問問家裏有沒有要放的。他們家還不錯。”


    閑話了一迴,庭芳打發人送魏娘子去休息。年前本來就訪客絡繹不絕,本不與庭芳相幹,偏聖上單賞了她一份東西,接著太子妃有賞,眾人都想看看聖上親讚的才女。有些能因她病著推掉,但有些實在不好推。見客還不是見魏娘子,得正兒八經換大衣裳。到晚間,真是累的話都說不出來,晚飯也不肯吃,蒙頭睡了。


    陳氏在屋裏大罵那群沒眼色的東西,趕熱灶都趕不對頭!次日人更多,連薑閣老的夫人也來湊熱鬧。庭芳不勝煩擾,隻能跟福王求助。福王把嚴春文扔去宮裏,本來就是撒性子。嚴春文必須去宮裏朝賀,但她不能在宮裏過年,她得守在福王府。嚴春文在宮裏住著自然比在府裏住著麻煩,福王去接她迴家,真是巴不得。她剛一到家,就乖乖聽從福王的話,下半晌就把庭芳接過去了。


    庭芳被折騰了兩天,病情加重。而嚴春文胎不穩,太醫在府裏常住,順道兒給庭芳看了。庭芳沒什麽事,主要是被折騰的。那幫貴婦嘴裏都是機鋒,還得打疊精神應對,可不是折騰人麽?庭芳在福王府,沒人打攪她,狠狠睡了三天,原地滿血複活!這都臘月二十三過小年了。嚴春文臥床休息,庭芳一點不想見她,要招的她哭一場,孩子有個閃失算誰的?再說嚴春文也不知道還防不防著她,就她養病的經曆來看,真是煩死人來跟前晃蕩了。便直接找到福王,表示養好了,要迴家過年。


    福王一臉同情的看著庭芳:“人怕出名豬怕壯啊!”


    庭芳苦笑:“平日裏倒沒什麽,偏病了。”身體好的時候一天應對比這個複雜百倍的事都有。


    福王點頭:“你迴吧,順道兒把賞帶迴去。估摸著徐景昌的信快到了,我使人給你打了好幾匣子首飾,做你嫁妝。”


    庭芳哭笑不得:“怎麽一說定親,個個都給我打嫁妝。”


    “不然呢?”福王笑道,“婆婆媽媽的事兒,我轉臉就忘,不現在給你,到了點兒看你好意思找我討。”


    庭芳知道添妝是假,對前幾天的那場烏龍的補償才是真。看了看幾個匣子的大小,真.年終大獎!福王在親王裏算比較窮的,因為他懶的算計錢財,花錢的地方不多,就更沒*了。但凡王爺,少有不欺欺男霸霸女搶搶別人的田莊的,福王通懶的幹,所以相比之下就顯的窮。但再窮,那也是王府!心腹二合一的情況下,砸錢格外爽快,反正庭芳是收的很高興。


    抱著一堆賞賜迴家,撲過來的人從兩個變成三個。小胖子滿臉哀求的道:“好姐姐,好姐姐,我在你家過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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