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到了。」雲娘掀了簾子道。


    殷氏院裏也沒個看門的婆子,雲娘沒等通報就進了穿堂。


    殷氏屋裏的大丫環紫玉匆匆出來:「呀,是大姑娘啊,怎麽這麽晚來了,太太歇下了。」


    正房裏明明就燈火通明,才酉時三刻怎麽可能就歇下了?


    顧青青什麽也沒說,掀簾子就進了正房,紫玉沒料到她會如此魯莽,想攔已經來不及了,雲娘趁機拉著她:「你前兒不是說要做雙新鞋麽?我得了幾個好樣子,要不要看看?」


    紫玉擔憂地看了屋裏一樣,雲娘小聲道:「今兒若不是姑娘,太太指不定還要跪多久的門檻呢。」


    這事紫玉也聽說了,殷氏迴來臉色就很不一樣,進了屋便在發呆,所以她才攔著顧青青。


    「以前太太也不是沒挨過罰,姑娘知道了也隻會哭。」雲娘又道。


    紫玉點頭:「是啊,姑娘今天確實不一樣了,您說的鞋樣子,可是秀珠姐姐畫的?帶來了麽?」


    殷氏果然正坐在燈前看著什麽,看見顧青青,臉上閃過一絲猝然,將手中的東西塞入了衣袖裏。


    「女兒給娘親請安。」顧青青上前一步道。


    「你來做什麽?」殷氏的語氣淡淡的。


    殷氏屋裏充滿書香氣息,漂亮的大紅酸枝木拔步床,靠牆是同樣大紅酸枝多寶格書櫃,裏麵整整齊齊擺滿了書籍,窗台前有架古琴,桐油漆的琴邊油光發亮,可見主人有多愛惜它,常常彈撥。


    青玉製的香爐裏,飄著淡淡瑞腦金香,而書櫃前,小小的大紅酸枝書桌上,有塊小巧的端硯,桌上還擺著幾張宣紙,這裏與其說是閨房,不如說是書房,而杭絲的紗帳和懸著翠玉的絡子,更顯出殷氏生活的精緻與講究,隻有置身在她的閨房裏,才能感覺出殷氏大家閨秀的氣派。


    可殷氏穿著打扮卻很樸素,身上隻著一件細葛布半身衣,一條葛布的百摺裙子,頭髮隨意地挽在腦後,用一根銀簪子固定著,白晰纖長的手指上,隻戴了個碧玉通透的寶石戒指,全身上下,也隻有這個戒指值些錢了。


    而白日裏,黃氏卻是穿著絲質絹布繡金絲紋的長衫,滿頭金晃晃的首飾亮得人眼花,比起黃氏來,殷氏可真不是一般的寒酸,可她閨房裏的家俱擺設,卻又價值千金,單單隻那塊小巧精緻的端硯,按市價怕也比黃氏滿頭的金翠還值錢吧。


    難道這就是大家閨秀與暴發戶之前的差距?


    要說起來,殷氏比黃氏更加秀美,五官小巧精緻,膚白細膩,身材玲瓏有致,有典型江南女子的溫婉靈秀,通體透著優雅端莊的氣度,放著書香門弟大家閨秀的殷氏不喜歡,卻寵愛渾身散發著銅臭和無知尖刻的黃氏,顧老爺不是腦子壞掉了就是有特殊癖好。


    「娘,您的腿可傷著了。」殷氏的眼神明顯透著疏離與冷淡,顧青青心中一酸,原身是很渴望殷氏疼愛的吧,所以,殷氏一個冷淡的眼神也能讓她傷心。


    「嗯,是有些疼。」殷氏撫了撫膝蓋:「青青,迴去吧,娘想要安置了。」


    女兒黑燈瞎火地特意來探望,殷氏卻隻是淡淡的兩句就想打發走,根本不願意與顧青青多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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