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娃的家離這裏不遠,是一間又冷又濕又低矮的的平房。

    妹娃推開門:“爹,有幾位恩公救了我,他們來看你了。”

    “你又迴來做什麽,我不是讓你跑到外地去避避,別迴來嗎?”躺在炕上的李伯生氣地說:“你要氣死我啊!一會兒高利貸來了,你就跑不了了。”

    “爹莫怕,那高利貸已有人替咱還清了。” 妹娃安慰他。

    “是趙老頭嗎?那老小子不安好心,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仗著開了個包子鋪有幾個錢了,快六十的人了,還想娶你做老婆,所以我不要借他的臭錢,你爹我爛命一條,他們要就拿去吧,你還小,爹怎忍心將你賠進去啊!都怨爹不小心把腿摔斷了。” 李伯捶著自己受傷的腿。

    “不是的,是這幾位恩公替我還的……”妹娃將集市上發生的事源源本本地說了一遍,聽得李老伯感動得老淚交加,不顧腿傷,就想從床上下來給他們叩頭。

    司徒慧阻止了他,東方寅上前撩開李伯的褲腿,用手摸了一下:“誰接的?”

    “是鎮上的大夫。” 妹娃說。

    東方寅的眉頭皺了起來。

    “怎麽了?”司徒慧見他神情嚴峻以為腿治不了了。

    “什麽庸醫,他把腿接歪了,他會永遠變成瘸子的。”東方寅最恨不負責任的人。

    妹娃跪在他麵前,一個勁叩頭:“求求你救救我爹的腿。”

    “姑娘起來說話。”東方寅示意司徒慧攙她起來:“你們先別急,辦法是有的,就是要吃點苦頭,我隻要把他腿上剛長好的骨頭敲斷,重新接上就可以了。”

    “我不怕,請恩公動手。”

    東方寅食指一動,點了他的暈穴,一掌拍開了他剛長好的斷骨,雙手在斷處一拈:“找二塊木板來。”

    妹娃在灶邊木柴中找了二塊較齊整的木柴怯怯地遞給他:“能用嗎?”

    東方寅“哼”了一聲算是迴答。順手抓過一件衣服撕了幾條布條子七纏八繞,就上好了夾板。

    妹娃心疼地看東方寅嘶破了老伯唯一的上衣,卻不敢說什麽。

    “等會兒到藥房裏抓上幾帖消炎的草藥服了就好了。”

    習武之人接骨的本領是必備的,但要做到象東方寅這麽利落幹脆是不容易的,至於開藥方的本領來自師姑親傳,靜芸師太當年匆匆不辭而別,總感到對不起司徒慧,所以她把全部本領傳給了東方寅,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傳給司徒慧,以了卻自己的心願,美中不足的是東方寅在武學上的悟性遠遠勝過了他在醫學上的造詣,但隻要學得靜芸在醫學上的幾成造詣,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所以東方寅的醫術在江湖上也算很高的了。

    “還要抓藥?”妹娃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那來錢抓藥。

    司徒慧知道她為什麽發愁,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等會兒我要去鎮上,順便把藥抓迴來就是了。”

    “小姐,你長得和天仙似的,一個人到鎮上去會有危險的,我們這裏稍微長得好看一點的姑娘家,都把自己打扮成男子的模樣才敢出門,” 妹娃擔心地說。

    “我不怕的,我有寅哥和萬兄他們。”司徒慧笑笑說:“誰願意陪我去?”

    萬達心裏是一百個願意,但他理智地選擇了退出:“我在這裏守著李伯,東方兄陪你去吧。”

    “好啊,不知二位侍衛大哥能否隨我們一起走一趟,我需要他們幫忙。”司徒慧的笑臉無人能拒絕,況且司徒慧是皇上和太後如此重視的人,萬達他們即使舍了自己的生命也要維護她的周全。所以萬達示意侍衛聽從她的差遣。

    出門後司徒慧看到東方寅一直虎著臉,就拉拉他的衣袖:“我們給李大伯他們買點生活用品,好嗎?”

    “隨你。”東方寅由於少年時的遭遇,養成了冷漠的性格,他從不輕易相信人,也不會主動去幫助不相幹的人,司徒慧的出現使他已經改變了許多,所以司徒慧的做法他雖然不讚成,但也並不反對。

    “不要板著臉麽,你知道我身無分文,人家想問你借錢都不敢了。”司徒慧苦著一張臉,看上去可憐巴巴的樣子。

    東方寅忍不住笑了:“你這副可憐的樣子給誰看,我的錢不就是你的錢。”

    “這次你可能要破產了,因為我離京時,問寇祺借了很大一筆錢。”司徒慧嚇唬他。

    “是嗎?那以後我們隻能露宿街頭,四海為家了。”

    “好啊?”看到東方寅有了笑容,司徒慧將手伸出:“錢呢?”

    東方寅從衣袖裏掏出幾片金葉子交給她:“夠了嗎?”

    侍衛連忙攔住:“皇上和太後吩咐,小姐的一切開銷都由他們負責,況且太師也給了足夠的銀子,不要公子破費。”

    司徒慧使勁地朝他們瞪眼睛,示意住口,無奈侍衛一點也沒有察覺,隻是自顧著說話。

    東方寅陰沉著臉:“我妻子問我要錢,輪不到旁人開口。”他看著司徒慧“你要用誰的錢?”

    司徒慧極力緩和氣氛:“我當然用我相公的錢嘍。”

    “這還象話。”聽到軟軟的“相公”二字,東方寅板著的臉有了一絲笑容。

    司徒慧買了幾匹棉布,買了些棉花,又買了幾袋米和一些生活用品,四個人已拿不下,隻好叫了一個車夫用小推車跟著侍衛先送迴去。

    “還要買什麽?”看司徒慧用自己的錢購物,東方寅終於有了一種家的感覺。

    “給李大伯抓點藥,順便買點治療手腳凍傷的藥膏。”司徒慧親昵地挽著他的手。

    “走吧。”

    見前麵有一家“迴春堂”的藥店,裏麵甚是熱鬧,他們便走了進去。

    隻見櫃台裏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麵紅耳赤的,櫃台外顧客席上一個二十出頭的公子得意洋洋地翹著二郎腿在等什麽。

    旁邊的隨從不停地狐假虎威:“你不是什麽都有嗎,快拿出來。”

    “康公子,對不起,我們藥店沒有您說的那幾種藥。”老者小心地賠著禮。

    “蔡老板,這可是你說的,來人,給我砸!”康公子吩咐下人。

    “慢!”司徒慧笑嘻嘻地走了上來。

    “關你屁……”康公子剛想開罵,但看清楚了管閑事之人的長相,不由得心花怒放:“小美人說情,我康德總得給幾分麵子,且慢動手。”

    “老板,他要買啥藥?”司徒慧不理會這個登徒子,徑自走向老板。

    “小姐,你別管這事,快離開這裏。”老板不想連累這位漂亮的好心小姐。

    “既然站出來了,那我就和你打個賭,如果你找得出我要的幾味藥,我就饒了這店家,如果你找不出,就跟我迴去做我的小老婆,不過別擔心,你跟了我以後,我就把其它老婆全休了,以後專寵你一個。” 康公子嬉皮笑臉地說。

    司徒慧按住東方寅的手,不讓他動手:“好,請賜教。”

    “聽好了”康德說:“我要買一兩黑夜不迷途”

    “熟地——最不怕黑夜迷路,老板,稱一兩熟地給他。”司徒慧說。

    “一兩豔陽牡丹妹” 康德說

    “牡丹花的妹子是——芍藥,老板稱一兩芍藥。” 司徒慧說

    “一兩出征萬裏” 康德說

    “出征萬裏——即遠誌,老板稱一兩遠誌。” 司徒慧說

    “還要買百年貂裘”見難不倒她,康德有些著急了。

    “百年貂裘——陳皮” 司徒慧說

    “再要買八月花吐蕊” 康德接著說。

    “是桂枝”

    “還有蝴蝶穿花飛”

    “是香附”

    見難不倒她,康德有些氣鐳了。他朝手下使了個眼色。

    手下一擁而上,將他們團團圍住。司徒慧不慌不忙地說:“你們得問問我相公同不同意。”

    “跟著本少爺吃香的喝辣的不比跟著這蠻漢強。” 康海繼續遊說,忽覺嘴裏被扔了什麽進去,又苦又濕的“呸,呸”他忙不迭地往外吐。“給我把這小娘子帶走。”

    隻聽的“撲通”“撲通”“撲通”,手下一個個倒下,

    原來東方寅見老板桌上擺著“苦糝子”大概正在一包包稱開,就順手抓起一把苦糝子,用“天女散花”的方式打出,苦糝子分別打向隨從的天柱穴和殷門穴,隨從一個個倒下,康德嘴裏還特別優惠,被單獨扔了一把進去。苦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老板,給他一把宴罷客何從。”

    “什麽”老板呐呐地說。

    “你猜得出來就放了你。”司徒慧對康德說。

    “宴罷客何從——當歸”康德猜出來了有點得意。

    “那,你還不當歸。賴在這裏幹什麽?”司徒慧朝東方寅嫣然一笑:“放了他們吧。”

    東方寅又抓了一把苦糝子,彈了出去,撞開了這些隨從的穴道。

    隨從紛紛爬起,擁著康德走了出去。

    老板很感激司徒慧幫他解了圍,但也替她擔心:“小姐,你快走吧,那人你惹不起。”

    “那康德什麽來頭。”司徒慧有點好奇。

    “他來頭不小,是二龍山康王康王爺的兒子,此人好色成性,隻要見了稍有姿色的姑娘,就千方百計地弄到手為止,此地不知有多少姑娘被他糟蹋過。”蔡老板擔心地看著司徒慧秀美無比的臉。

    “這等淫賊,官府不管嗎?”東方寅怒道。

    “這位公子有所不知,康王是皇親國戚,與此地的官府早有勾結,聽說最近連朝庭也反,百姓是敢怒而不敢言啊!,我勸你們還是趕快離開此地,越遠越好。” 蔡老板好心地建議他們。

    司徒慧接過配好的草藥和藥膏“謝謝老板,再見!”

    東方寅一言不發地拿過司徒慧手裏的東西,司徒慧以為他在生氣自己管閑事,隻好賠著笑臉:“寅哥,別生氣了,大不了我以後再也不管閑事了。”

    “我永遠也不會對你生氣的。”隻有對司徒慧東方寅才會展現出他溫柔的一麵:“我在氣那康淫賊競敢垂涎於你,我剛才真該廢了他。”

    “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不喜歡多管閑事,還給你攪來這麽多事,讓你做大夫替人接骨,讓你陪我買雜七雜八的東西,還委屈你做我的跟班,還讓你為我打架。”司徒慧覺得自己真的很過分。

    “別瞎想,這些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比起你為我做的,這實在算不得什麽。”東方寅動情地說:“就這次的事來講,你一個嬌弱的女孩子,硬是不顧天寒地凍,不眠不休趕到這裏來救我,真的很了不起。”

    “好了,既然不嫌我煩你,那麽我就煩你一輩子。”司徒慧嬌羞地對他許下了終身的諾言。

    “你確定要煩我一輩子,我可是求之不得的。”沒有比這讓東方寅更高興的事了。

    二人相視而笑,真心的告白,情感的交流,使他們一掃剛才的陰霾,為怕人跟蹤,還特地多繞了幾個彎,才迴到李伯家。

    司徒慧把藥交給妹娃去煎,李伯已醒了一會了,看到滿屋的生活必需品,心中感激之情無法用言語表達:我該怎麽報答他們呢?他忽然想起一事;“妹娃子,把爹上次采來的奇果拿來。”

    妹娃從米囤裏拿出一個用樹葉包得嚴嚴實實包裹交給李伯。

    李伯小心地解開樹葉,原來裏麵是二顆核桃大小的果子,最稱奇的是那果子一半紅一半綠。“這是我在懸崖峭壁之中碰巧采到的,我聽我爺爺說過這種奇果百年難遇,據說對練武之人大有用處,我留著也沒有用,就送給你們吧!”

    東方寅真是喜出望外,他一眼就確定這是碧朱果,靜芸師姑曾仔細描繪過它的形狀和顏色,此果百年難求,可增加練武之人的內力,修複心力受損之人的經脈,司徒慧因為先天性心脈缺損,造成畏寒的特殊體質,全靠幼年師姑給她精心調養,培元固體才活了下來,師姑曾說:隻要找到碧朱果司徒慧就可完全治愈。這幾年自己四處尋覓,杳無音訊,想不到踏破鐵靴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感激地接過來:“謝謝大伯。”

    李伯見他如此喜歡,心中也感欣慰。

    司徒慧心念一動:“大伯,你說此物長在懸崖峭壁之中,二龍山被康王霸占已久,你們怎麽上去呢?”

    “我家祖祖輩輩都靠采藥和山貨為生,我祖輩曾發現一條通向山中的秘道,可以少走幾十裏山路,後來康王來了,就把山封了,不讓咱山民上去,我就全靠從那條秘道上去偷著采點藥草和山果來活命,不過得小心不要讓群土匪發現,否則會連命也搭上的。”想起經常有山民偷偷摸摸上山被打死的事,李伯又恨又怕。

    “那您可否詳細描述一下那條秘道的情況和具體方位?”司徒慧急切地說。

    李伯覺得奇怪:“姑娘,你想幹什麽?”

    “實不相瞞這次我們奉皇上聖旨來圍剿康王那幫逆賊,中了康王的埋伏,,我們有二萬軍隊過了鵝頸灣深入山中,不知情況如何,還有二百多人被困在鵝頸灣裏,等我們今晚去救,我們正苦無良計破敵,若有你提供的秘道,我想我們不日便可破敵了。

    “感謝皇上英明,老漢替二龍鎮山民表示感謝,可惜我腿受傷了,不能給你們帶路,不過沒關係,妹娃子,去把你黑子哥叫來。”

    “恩。”妹娃聽到黑子哥,眼前一亮,走得比跑的還快。

    “黑子是…。。”萬達不能讓來曆不明的人靠近司徒慧

    “黑子他爹前年偷偷上山采藥被土匪打死了,留下黑子他媽帶著他兄妹苦挨日子,我見他們常常揭不開鍋,就帶黑子偷偷經秘道上山去采點草藥和山貨,讓他們母子三人有口飯吃,黑子去過好幾次了,就叫他給你們帶路吧。”

    “太好了,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春”大夥兒全喜出望外“大伯,破了山匪您就是功臣。”

    “那裏,剿滅山匪,讓我們百姓安居樂業,說來該我謝謝你們才對。”李伯不好意思地說。

    不一會兒,妹娃領著黑子來了,黑子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長得又黑又壯的,是名副其實的黑子。

    “大伯,你找我有事嗎?”

    “黑娃子,你報仇的機會來了,這位小姐和幾位官爺是皇上派來剿滅那夥山匪的,要你幫忙帶路。”

    “帶路”黑子不解。

    “你還記得我帶你走的那條上山秘道嗎?”

    “記得,我前幾天還走了一趟,采了些草藥,還獵到幾張狼皮,我媽說等賣了以後,尋思著給您治腿呢!”

    “好孩子,大伯的腿全靠這位公子給治好了,你替大伯把這幾位恩公帶到那條上山的秘道去。”

    “那麽,我迴去和娘說一聲,就帶你們去。”黑子爽快地說。

    “等等。”司徒慧叫住了他,迴頭對在場的人說:“各位大哥,麻煩你們將身上所有的碎銀和銅板全掏出來。

    雖然不明白司徒慧動什麽腦筋,但幾個大男人還是乖乖地將所有的口袋翻了個身。

    司徒慧清點了一下,倒也有六十兩左右。她拿了十兩,將其餘的五十兩全包起來交給李伯:“大伯,我不敢給你們銀票和整銀,會給你們惹禍的,這些您收好,看看鄉親們有什麽急需的,也可接濟一下,反正這幫山匪也橫行不了多久了。”

    “謝謝,小姐慈悲心腸,好心定會有好報的。”李伯知道區區幾十兩銀子對這幾個人來說算不了什麽,但對貧苦的鄉親們來說可就是活命錢了,所以他坦然地收下了。

    司徒慧轉身叫上黑子:“黑子,我和你一起去見你娘。”

    萬達示意一個侍衛跟上,他不能讓司徒慧出任何差錯。

    黑子娘是個善良的婦人,貧窮的生活將她折磨得過早衰老了,聽了司徒慧的來意,她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妹娃推門進來,一手夾著一匹布,肩上抗著一袋米:“大媽,爹叫把這些給您送來。”

    她轉過頭看了黑子一眼,欲言又止,終於沒說出來。

    司徒慧何等機靈,一眼就看出了蹊蹺,她會心地笑了:“大媽,我想做替黑子做個媒。”

    黑子娘歎了口氣:“家裏窮得常常揭不開鍋,那來餘錢娶媳婦啊。”

    司徒慧將妹娃和黑子拉到她麵前:“你看他們倆是不是很般配。”

    “我做夢也想此事,就怕咱家窮,委屈了妹娃子。”大媽眼圈紅了。

    “妹娃,你可樂意?”山裏的女孩比較大方,所以妹娃子紅著臉點了點頭。

    “黑子呢?”

    “俺當然樂意了。”臉黑的人臉紅的結果是臉更黑了。

    “既然你們都同意,我一會兒就和李大伯說去。”司徒慧無意中說成了一樁親事,她心裏很高興,她把十兩碎銀交給黑子媽:“大媽,您收著,看看有什麽需要的添置一些。”

    “使不得。”黑子媽再三推辭不了,隻好收下了。

    司徒慧迴來和李伯一說,沒想到正和李伯心意,他當初將黑子帶去秘道時就有了此意,今日借司徒慧之力玉成了此事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司徒慧又向東方寅要了二片金葉子分別給雙方作為信物,他們也都高興地收下了。

    萬達見時間不早,就提醒司徒慧該出發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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