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生產並不順利,到了天黑,湘玉還能聽到馮氏的慘叫,湘琪已經躺在床睡了,她出了廂房,在廊下見到了蘇鴻良。

    蘇鴻良靠在一根柱子上,神色焦灼,夏嵐遞給他一盞茶,蘇鴻良揮揮手讓端下去。湘玉走過去說道:“爹爹。”

    蘇鴻良沒料想湘玉在正院,開口道:“玉姐兒怎麽在這?快快,迴你的小院去。”怎麽每個人都想趕她走?湘玉咳咳了一聲:“我還想等著看小弟弟小妹妹呢,爹爹你可別趕我,我好不容易說服了趙媽媽讓我留下。”

    父女倆沿著廊下搬了小杌子坐下,蘇鴻良一會兒心急的站在窗口,見丫鬟端出來一盆盆的血水,差點站不住,趙媽媽從屋裏出來,蘇鴻良忙問:“太太怎麽樣了?”

    趙媽媽滿頭大汗,拿袖口擦了擦說道:“老爺放心,胎兒和太太都好,隻是生產需要時辰,老爺別著急。”

    趙媽媽又急急忙忙的進去,蘇鴻良站在門口礙事,又轉迴了廊下,還不忘安慰湘玉:“你放心,會平安的。”像是對湘玉說,又像是安慰自己。

    一直到了子時,馮氏才生下孩子,嬰兒的一聲啼哭打破了夜的寧靜。

    趙媽媽抱著孩子欣喜的說道:“迴稟老爺,太太生啦!”

    蘇鴻良趕忙問:“是少爺還是小姐?”

    趙媽媽喜滋滋的說:“恭喜老爺,太太生了一個胖胖的小公子,您瞧。”

    掀開小繈褓,一個皺皺巴巴的小嬰兒,臉色發紅,湘玉忍不住說了一句:“好醜。”

    蘇鴻良瞪了湘玉一眼:“你小時候也是如此。”

    嬰兒不能見風,給蘇鴻良父女看了一眼,趙媽媽又抱了迴去,過了半個時辰,屋子收拾幹淨,蘇鴻良和湘玉進屋,屋子也不能通風,還能聞到絲絲的血腥氣。

    蘇鴻良動情的說道:“太太辛苦了。”

    馮氏發髻散亂,臉色蒼白,嘴唇血色全無,可是精神很好,扯出了一個微笑:“老爺,我們有孩子了。”蘇鴻良緊緊握住馮氏的手:“是,有孩子了,孩子名字我想好了,就叫重嘉。”

    馮氏挪了挪身子,說道:“這個名字好,嘉的寓意也好。”蘇鴻良沒說幾句話就離開了,湘玉往前站了站:“太太。”

    馮氏板著臉:“半夜了你怎麽不去睡?在我這守著幹什麽?趙媽媽竟然任由你胡鬧。”

    湘玉不能連累趙媽媽啊,便說都是自己的主意,後麵馮氏精神不濟

    ,便歪頭睡了一會兒,湘玉也沒走,反正廂房還有湘琪,還有幾個時辰天便亮了,她跟湘琪擠在一個床上,小睡了一會兒。

    第二天早晨醒來,湘琪正趴在她身上,怪不得覺得身子沉沉的,湘琪咯咯的笑:“七姐姐陪我去看看太太吧。”

    湘玉揉揉她的小臉:“咱們先洗漱。”話音剛落,門外聽到秋紅問:“兩位小姐可起來了?”湘玉脆生的迴了一句:“進來吧。”

    秋紅笑盈盈的說道:“昨日七小姐歇在正院,趙媽媽囑咐我得伺候好了,小姐有事便吩咐我罷。”

    秋紅現在是正院的二等丫鬟,雖進不得屋子貼身照看,可她人機靈,有眼色,頗得趙媽媽的喜歡。

    秋紅放下銅盆,後麵還有一個小丫鬟,低頭把銅盆放在盆架上,搭了兩條洗臉巾,準備伺候湘琪淨臉。

    馮氏從小屋子挪了迴來,前幾天不能下床,奶娘是早就尋好的,馮氏比昨日起色好了許多,生育傷體力,可也不能吃油膩的食物,廚房給做了紅棗蛋花粥、萵筍炒胡蘿卜絲、芹菜豆腐鯉魚湯、薑糖水蒸蛋。

    馮氏癟癟嘴:“沒一樣想吃的。”

    湘玉說道:“太太先養好身體,趕明吃什麽都沒約束。”湘琪則爬到馮氏身邊:“我陪著太太吃。”

    馮氏寵溺的看了看湘琪:“琪姐兒想不想看看弟弟?”

    湘琪現在有重宇這個弟弟,平時和重宇一起玩,她清楚弟弟的意思,開心的拍手道:“要看要看,弟弟能陪著我轉圈圈嗎?”

    馮氏失笑:“弟弟還小,連爬都不會呢,等他大了陪你頑。”正說話蘇重秉在外間求見,馮氏招手讓他進來。

    蘇重秉規規矩矩的請安:“聽爹爹說太太生下四弟,兒子前來看看。”馮氏讓趙媽媽去裏間抱孩子。

    小重嘉還在睡著,小嘴嘟囔著,湘琪覺得好奇,摸摸他的手,碰碰他的腳,蘇重秉難得露出一絲笑意:“弟弟真小,不過比七妹妹那會兒好看的多。”

    趙氏生湘玉那會兒,蘇重秉已經記事,隱約記得妹妹比笤帚疙瘩大不了多少,皮膚紫黑,肉泡眼,給他幼小的心靈帶來不少陰影,鬱鬱寡歡了許久,覺得妹妹太醜了,不像蘇家任何一個人,他還暗暗發誓,不管妹妹以後長相如何,他都要保護她。到後來他才知道,原來小嬰兒都一個樣,長長就變了。

    馮氏最喜歡燃香,孕後不宜焚香,香爐早早地就收到庫房去了,如今屋子布置十分簡單,待客

    的屋子,除了一個貴妃榻,左側有一扇仕女圖鏤空屏風,右側的桌案上擺著一個花瓶,裏麵插著牡丹花,便再沒有其他的物件。

    馮氏小口吃飯,其他人在那逗弄弟弟,過了一會兒,重嘉像是被驚醒了,哇的一聲就哭了,嚇人一跳,奶娘忙趕過來,看了看笑道:“看來四少爺是餓了,無妨,吃飽就好了。”說完去裏間給少爺喂奶。

    湘玉沒陪著馮氏多會兒,馮氏停了姨娘們一個月的請安,先調理調理身子。湘玉出院,蘇重秉叫住了她:“玉姐兒過來。”

    湘玉聽話的過去,蘇重秉難得的溫柔:“你聽我說,雖說太太生了弟弟,你萬萬不可因此而心生怨憤,太太有了兒子,咱們有了四弟,你要開心些,知道嗎?”

    蘇重秉的意思她自然懂,馮氏之前無兒無女,待她入親生,現在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蘇重秉怕湘玉鑽牛角尖,覺得寵愛被分走,心裏鬱悶,她又不是八歲的孩子,自然懂得是非曲直,再者馮氏的性子,有了重嘉,待她也不會差上半分。

    湘玉乖巧的說知道了,蘇重秉拉著她的手:“走,去書房,寫一篇大字讓大哥瞧瞧,看看精進沒有。”

    夏日的灼熱依舊,可蘇府喜氣洋洋,蘇鴻良還在府前放了幾掛爆竹,京城裏去了喜信自是不必說,用紅紙包了一隻毛筆,說明生的是兒子,送到了趙府、蘇府。本想著再送一些煮熟的紅雞蛋一並送去,可現在這天氣,到了京城雞蛋都要臭了,也不吉利,遂熄了這個念頭。

    湖南交好的人家,都知道馮氏生子的消息,月子裏也不方便探望,反正滿月會設宴,也不急在一時。

    湘蓮和湘玉做的肚兜,馮氏給重嘉戴上了,大紅色看著喜氣洋洋,月子裏的孩子一天一個模樣,湘玉每天都去正院看,馮氏床上躺的乏味,湘玉過去聊聊天,正好紓解一下煩悶的心情。

    幾日後便是鄉試開考的日子,若在平時,馮氏給張羅著準備備考的東西,現在馮氏自顧不暇,便委托湯嬤嬤和趙媽媽幫著打點。

    會試的考場在城東的貢院,答卷和吃睡都在號房裏,說是文采的比較,同時也是體力的考量,畢竟在這種情況下答題,沒有好身體是行不通的,所以蘇家才會讓蘇重秉練習騎射、平時也多加運動,這正是為了考試打下基礎。

    會試的學子們,吃飯得自己想辦法,每逢鄉試,像一些酒樓會推出為學子準備的幹糧,方便攜帶,食用方便,隻是味道欠佳。號房裏有一盆炭火和一支蠟燭,那炭火倒是可

    以做飯,可真正去考試的學子,哪個有心思做飯呢?一般就是買點幹糧應付。

    湘玉想了想,大哥考試過程的幹糧,她還是能給準備的,古代沒有麵包,想做出來也不易,畢竟沒有現代這些器具。

    陝西地區的肉夾饃,倒是十分合適,好攜帶,就是有一個弊端,夏天容易壞,但是不要緊,蘇重秉早晨入場,中午前肚子餓了,吃肉夾饃正相宜。她又想了想,現代的披薩,之前他告訴湘蓮製作辦法,記得蘇重秉還挺喜歡吃,可以做幾張披薩帶上,既方便食用味道也好,可以作為主食吃。

    離蘇重秉考試的前兩天,她跟湘蓮商量好,一大早起來做,正好大哥早起走時帶上,湘玉湘蓮睡了半宿覺,在廚房忙活,湘蓮睜著睡眼,噗嗤一聲笑:“你看你都成小白貓了。”

    廚房外麵是水缸,但黑漆漆也看不清,讓丫鬟拿鏡子來照,可不是麽,臉上都是白麵,下人們在廚房打下手,切菜燒火,沒多久便全部做好。

    兩個人親自送去了前院,正好看見蘇老爹在那裏臨別告誡,蘇老爹見兩個女兒過來,這才停下來:“好好考吧,你看為著你,闔府都在操心,兩個小妹妹早起給你做幹糧。”

    蘇重秉已經依舊一張臉:“爹爹說的是,孩兒謹記。”

    八月初九第一場,初八學子已經入場,場外各家望眼欲穿,考完那天,蘇鴻良命蘇府的小廝在外麵候著,出場的學子各個麵無血色,看起來勞累的很,待蘇重秉和元明清出場,精神氣倒很足,隻是眼下一片烏青。

    湘玉隔著老遠,便聽到蔓草在喊:“小姐,大少爺迴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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