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笑道:“快起來吧,公主沒想罰你,你們都躲遠些。”

    孩子玩遊戲沒有長性,不過一小會公主便膩了,纏著湘玉問玩什麽,湘玉想起在現代,自己小時候玩的分線遊戲,特別簡單,就是拿一條毛線,打結變成圓形,一個人撐在雙手間,另一人挑線變換花樣撐在自己手裏,直到其中一個人挑不出來認輸,名字她不知道,小時候這個小遊戲可謂風靡一時,此刻用來消磨時間剛剛好,簡單易學。

    這裏沒有毛線也沒關係,扯一條細步條替代,公主雖然年紀小,可是聰明伶俐,一學便會,兩個人樂此不疲的玩了好幾輪,倒是把七皇子晾在了一旁。

    外麵人聲嘈雜,等湘玉迴神分辨時,人已經立在了屋裏,公主撇撇嘴,似乎不太歡迎這幾個賓客。

    對方看起來卻十分巴結奉承公主,一共四個人,兩男兩女,十來歲的年紀,穿著綾羅綢緞,都是最新的花紋。其中一個粉裙女孩紅著臉朝著七皇子叫了一聲表哥,這下湘玉基本明白大半,剛小太監說娘娘的家人陪娘娘在正堂閑聊,這些想必就是麗妃的娘家人。

    麗妃娘娘的家世並不顯赫,可容家人看起來,卻冷傲的很。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也不外如此。

    七皇子笑逐顏開,溫和的說不用拘禮,都是一家人,這話四個人也當了真,覺得是麗妃娘娘的家人,皇子的表親,便大咧咧的往椅子上坐,湘玉瞧出七皇子微微皺眉,但隻有一瞬又舒展了,小小年紀,便深藏不露啊……

    隻是這家人的教養也讓人無奈,再親近的關係,到底隔著皇室的門檻,怎就能如此隨意自在?湘玉記起談到麗妃娘娘,湯嬤嬤說過這樣一句話:“麗妃娘娘通身的氣派,倒不像是湘地容家的女兒。”

    當時她不明白,現在算是豁然大悟,麗妃娘娘算是歹竹出好筍,出類拔萃。

    粉裙女孩眉語目笑,皆是情意,連湘玉都看得出來,才不過十歲的娃娃啊,情竇初開也太早了吧。

    粉裙女孩見到桌上的細布條,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看了幾眼,指著湘玉道:“你是陪著公主的小宮女嗎?這是什麽?”

    湘玉:“……”

    有穿著名貴的蜀繡錦裙、掛著金絲瑪瑙長命鎖的宮女?是她眼神不好,還是自己打扮的太接地氣?

    九公主說道:“她才不是宮女,她是陪著我玩的姐姐。”既然人家問了,湘玉便自爆了家門:“我叫蘇湘玉,在家中姐妹中行七,爹爹是本地的知州蘇鴻

    良。”

    粉裙女孩聽到知州二字,心說不過一個六品小官而已,根本沒放在心上,臉上帶出了輕視的神情。

    後麵靛青長衫的男孩補刀:“原來不過是六品小官的女兒。”

    湘玉也沒羞沒惱,露出豔羨期待的表情:“想必令尊大人一定是位高權重,不知是什麽官位?”

    笑話,湘玉聽說容家隻有麗妃的三弟爭氣,做了將軍,其他人不過庸庸碌碌,窩在老家的地界兒,想必是抬舉不起來的,不然按照麗妃目前的恩寵,怎會不提攜族人?

    聽到湘玉問父親的官位,男孩臉一紅,他說不出口,六品是小官,那他爹連小官都不如,不過是一個主簿而已,沒答話。

    湘玉也沒想真跟他們鬧個沒臉,撅一句心裏痛快,目的也就達到了,不然對方仗著自己是麗妃的親眷,狗仗人勢,以為她是軟瓜隨便捏呢。

    九公主才不管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拉著湘玉分線玩,另外幾個奉承公主卻沒成功,便轉向了好脾氣的七皇子。

    男孩滿口之乎者也,大聲和七皇子討論詩詞,隻是到底年幼,所學知識有限,拿出來顯擺隻會畫虎不成反類犬,反而暴露了自己的短處。

    大周朝的皇子宵衣旰食,孜孜不倦,學習以文為主,一摞子書讀熟,腹中自有溝壑,七皇子年紀雖不大,但比這半吊子總強多了。

    湘玉冷眼瞧著,倒也佩服七皇子的忍功,對方滔滔不絕講詩經裏的精妙之處,湘玉都能聽出錯漏百出,可七皇子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認真的傾聽。

    屋子不算大,幾個人擠在一起就顯得緊仄了,夏天本來就熱,雖說宮女給打著扇,散著冰,可人唿唿散發的全是熱氣啊,湘玉便和九公主跑去了廂房。

    王府的規格,東廂房比湘玉的屋子要大一倍,西廂門外有一方荷花缸,再西一些還有一個金魚池,九公主管宮女要來魚食,掰小塊投喂給金魚,金魚在水裏暢快的遊來遊去,公主拍手道:“再快一些遊。”

    小孩子說話聲音大,皇室的女兒講究講話柔聲細語,可凡事總有意外,聖上寵愛,九公主的頑皮淘氣便成了天真活潑。

    七月的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適才還晴空萬裏,轉眼就烏雲密布,落下了密密實實的雨點,外麵還在曬著被褥,公主太監忙把被子抱進去,湘玉拉著九公主往屋裏跑,九公主指著魚說:“我的金魚。”

    湘玉拉著她:“公主放心,宮女們會料理好。

    ”湘玉總不能頂著雨迴去,麗妃娘娘傳來了話,反正也是陪伴公主,今日便別迴家去了,和公主一起睡,正對麵的屋子剛好適合她倆。

    公主聽說湘玉不用走,欣喜極了,說晚上讓湘玉給她講故事聽,這個難不倒湘玉,先不說她在現代看的那些寓言童話,光是來古代看的雜書,也夠說上一籮筐的。

    下大雨湘玉走不了,容家的家眷更是不會走,王府別的沒有,空屋子多的是,再多一倍人都住得下,湘玉待的不自然,人家容家人在一起闔家歡樂,她一個外人多餘。

    麗妃娘娘的家人每日都來陪著娘娘,麗妃是宮妃,拋頭露麵不合適,迴到故鄉也就去了一趟佛寺上香,其餘時間都是待在王府裏。

    知府大人派人送過來不少土特產,得知麗妃娘娘愛吃臨武的鴨子,捉了十幾隻過來,圈在鴨籠裏,給娘娘燉湯喝,臨武鴨肉質細膩,滋陰降火,最適合女子食用,麗妃在宮裏多年,深諳養生之道。

    宮裏雖有湘地的繡娘,但到底不如在本地有情懷,麗妃省親前,知府便挑選了城裏最高超的繡娘預備著。

    果然,娘娘來了便點名要繡娘刺繡紮花,麗妃最喜歡雙麵異色繡,繡麵正反皆有,兩麵圖案針法相同,顏色不一,這種繡法也最考驗繡工的繡藝。

    公主帶湘玉去給麗妃請安時,麗妃在花園靠湖邊的亭閣裏,端坐在花開富貴紫檀木美人榻上,榻腳是馬蹄腿攢拐子紋,精雕細琢。

    身邊垂首站了兩位繡娘,麗妃娘娘表述了一下自己要的圖樣,繡娘聽明白,說幾個人趕工,三日後可以繡好。

    麗妃送走了繡娘,和兩個小姑娘說晚上一起用晚膳,也沒有別人,都是容家自己人,麗妃娘娘溫聲暖語的問公主有沒有給湘玉添麻煩,湘玉忙誇了公主一通,麗妃寵溺的摸摸九公主的發:“可不許太淘氣,小心迴去我跟你父皇告狀。”

    九公主就不怕的就是聖上,聽到此話小嘴一撅:“我最乖了,父皇才不會怪我,隻是下雨了不能在外麵玩兒。我還想捉蛐蛐呢。”

    麗妃娘娘最嬌慣公主,皇宮的草叢裏,邊邊角角也有蛐蛐蟈蟈,安靜的時候,能聽到草叢裏傳來的“唧唧唧“的叫聲,隻是公主金貴,宮人們不帶公主去捉,拿些高雅的玩具給她玩。

    一位天家的公主,哪裏有蹲在地上玩蛐蛐的?太不雅了。來了湖南,九公主像是撒歡的小鷹,無拘無束。

    雖說當今聖上有好幾個女兒,和九公主相近的也有兩

    三個,可妃子間鬥的跟烏眼雞似的,麵上親密無間,姐妹相稱,背地裏煽風點火,暗箭傷人。

    麗妃娘娘得寵,宮裏眼紅的妃嬪一大堆,女人們口輕舌薄,說九公主忘了生母,巴結上得寵的麗妃,一個小孩子懂什麽?竟被她們扭曲成這般。

    同父異母姐妹的情意打了折扣,都圈在自己宮裏,輕易不和別人玩,要麽怕被人盯上傷害,要麽就是怕孩子性子玩野了不好管教,天家看著富貴,可像個牢籠一般。

    九公主隻有宮女嬤嬤和她玩,見到了大一些的湘玉,對了眼緣,在湖南的日子自由自在。

    麗妃娘娘吃晚膳規矩多,晚飯擺在了堂屋,一個大圓桌立在正中,容家人都到了,湘玉打量了幾眼,是兩個穿著同樣條紋見色群的婦人,等在旁邊。

    麗妃娘娘過來二人行了常禮,娘娘虛扶了一把:“都是一家子,不用客氣。”娘娘坐上主位,便吩咐太監擺膳。六七個穿著淡綠色宮裝的宮女把菜肴端上桌,擺盤也有講究。

    宮女們端上菜,有個小太監把菜肴擺好,小太監熟悉麗妃娘娘的喜好,把她愛吃的擺在麵前,按理說娘娘用飯有專門的夾菜太監,可麗妃不習慣,說吃飯還得自己動手才進的香甜。

    古代吃飯有很詳實的餐桌禮儀,湯嬤嬤細心跟湘玉講述過,首先滿桌都沒有帶骨頭的菜,啃骨頭發出聲響十分失禮,其次湯羹裏有菜的話必須用筷子夾取,不可直接吸溜飲用,最忌諱的,就是吃飯時唉聲歎氣,所謂當食不歎,飯桌上哀歎觸了黴頭,是最惹人嫌的。除這些之外的還有許多,湘玉暗歎,不愧為禮儀之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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