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文道:“你如果真的不把我當妖孽,那為什麽那麽熱衷於替我清洗妖孽之名?”

    江寒道:“伯文哥哥,不管我怎樣認為,你始終都是世人眼中的妖孽,而做一個世人眼中的妖孽,難道真的很好麽?你難道願意始終背負這樣的惡名?”

    徐伯文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不管你怎麽愛我,跟我在一起,終歸是你以及劍穀最大的羞辱,所以,你不肯放過任何機會想要替我洗刷幹淨身上的邪魔戾氣,是與不是?如果真是如此……江寒,我就是一個妖孽,不管你付出什麽樣的努力,這都是不可能改變的,如果你認為我是你的羞辱,那咱們,那咱們……”突地心中一痛,後麵的話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江寒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慢慢說道:“伯文哥哥,你知道麽?其實一直耿耿於懷這妖孽之名的,是你自己!你自己放不下這妖孽之名,便一直以為整個天下都在視你為妖孽,即便是我,你也不放心……你的心裏,你的心裏其實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江寒,是與不是?”

    徐伯文道:“我本來便是妖孽,不管什麽人如何看我,我嗜血總是事實,我殺人如麻,令世人恨不得得而誅之,這也總是事實!江寒,你以為,你不認為我是妖孽,世人眼中的徐伯文便不是妖孽了麽?江寒,你別再自欺欺人了,你所愛的人就是一個世所難容的妖孽,如果你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那咱們,那咱們還不如分開的好!”“分開”二字出口,徐伯文心頭突然劇痛,手足間驀然全都沒了力氣——分開,他怎麽能說出分開二字,他舍得與江寒分開麽?他能與江寒分開麽?

    江寒愕然失措,道:“伯文哥哥,你說什麽?”

    徐伯文緊緊咬住牙關,忽地大聲說道:“我說分開,咱們分開!江寒,如果我徐伯文是你宇江寒的羞辱,那咱們還有什麽在一起的必要!段槿就在左近,你可以去找他,他是天下最配得上你的人,他不會給你帶來任何困擾,你們在一起,永遠都可以高高在上,不必受人譏笑指責,不必,不必……”心痛如絞,餘下的話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江寒心中冰涼,默然無語,房中刹時一片寂靜。

    寒風如針,穿窗而入,江寒身子微微顫抖,突地大聲咳嗽。

    徐伯文心中一驚,連忙起身將窗子關緊。

    江寒看著他關窗,低聲說道:“這點寒風,哪裏便凍死我了。你既然要走,那又何必對我再如此關心。”

    徐伯文聽她語氣有異,心中不由一緊,道:“江寒!”

    江寒輕輕搖了搖頭,苦笑道:“其實,江寒已嫁他人,早非白璧,本來便配不上你,就算你不在乎世俗名節虛禮,我也一心想跟伯文哥哥你在一起,但手無休書,縱然你待我情深意重,終也要擔負苟且之名……江寒既不能許你以百年之期,又不能為你的聲名帶來任何好處,咱們在一起,確是實屬無益,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一語未落,眼中突地有淚掉了下來。

    徐伯文見她落淚,頓如百爪撓心,叫道:“江寒!”

    江寒不去瞧他,低聲道:“江寒負你在先,本來便沒有資格要求跟你長相廝守,如果,如果你要棄我而去,江寒,自然不敢強求……”聲音哽咽,晶瑩的淚水簌簌地順著麵頰流落了下來。

    徐伯文柔腸寸斷,忽地抬起手掌,一掌向自己麵上摑來。

    江寒手臂一格,攔住了他的手掌,叫道:“伯文哥哥!”

    徐伯文道:“江寒,我剛才,我剛才……我也不知道我剛才為什麽會說出那樣的混帳話來,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咱們曆盡劫難,好不容易才有今天,豈能因一時意氣便分了開來?我,我剛才竟然說出那樣的話來,一定是瘋了!”

    江寒眼中有淚慢慢落下,低聲道:“伯文哥哥,我一心隻想替你洗清妖孽惡名,卻沒有想過你的感受,其實是我不對,你,你就原諒了我罷!”

    徐伯文道:“江寒!”凝目望了她一會兒,突地手臂一張,將江寒緊緊抱入懷中,道:“江寒,我不應該惱你說我是妖孽!不錯,我生平最恨別人說我是妖孽,可是,你又豈是‘別人’,‘別人’又豈能跟你相提並論?別人懼我恨我,瞧不起我,可是你從來沒有看輕過我半分,我豈會不知?惹你傷心難過,我,我真是該死!”

    江寒道:“伯文哥哥,你,你不離開我了麽?”

    徐伯文道:“我徐伯文一生隻認定了你宇江寒,不管你是雲英未嫁的宇大小姐,還是已為人婦的段槿夫人,我的心都絕不會有絲毫的改變!我,我……除非我死了,否則我徐伯文今生今世都絕不會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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