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文默不作聲,半晌才道:“我也知道不能急於求成,可是,我現在是江湖中人人恨不得得而誅之的妖孽,如果不盡快練好武功,說不定明日便會是我的死期。”

    江寒澀了一澀,道:“除了冰陽寶典,你便沒有別的可以自保的武功可練了嗎?”

    徐伯文道:“我要報仇,要以一人之力應付整個天下,當然隻有練最厲害的武功,再說,除了冰陽寶典,別的功夫根本不可能摧動向天九問。”

    江寒聽他提及“報仇”二字,心中不由微微一沉,但聽他提到“向天九問”四個字,卻是更感好奇,道:“什麽是向天九問?”

    徐伯文道:“你想知道?”

    江寒道:“我能知道嗎?”

    徐伯文沉默了一會兒,道:“好,我讓你知道。”站起身來,走到那個沉寂已久的木匣前麵,伸手輕輕開啟,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當即便傳了出來。

    江寒道:“好香啊!這是什麽香料?”

    徐伯文不答,從木匣中抱出一物,轉過身走到江寒的麵前,道:“它叫鳴霄,取意於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飛則已,一飛衝天。”

    他的手裏,果然抱著一具琴,但這是一具怎樣的琴啊!琴身沒有任何花紋,黑烏烏的,顯得格外的死氣沉沉,而其琴弦明亮如銀,卻是亮得分外慘然,一眼望上去,整具琴似乎都在彌漫著一股蕭殺的戾氣。這與其說是一具悅情的琴,倒不如說是一具會殺人的琴,是一件極其致命的武器!

    江寒精於樂器,見到自己生平從未見過的奇琴,心中不但不覺害怕,反而自然而然便湧現了想親手彈奏它一曲的渴望,道:“大哥哥,我能好好地瞧瞧這具奇怪的琴嗎?”

    徐伯文道:“你如果願意,還可以試著彈它一彈。”象置放一件舉世罕見的珍寶一般,將琴輕輕地交到了江寒的手上。

    江寒見到此琴之初,從它烏塗塗的色澤上便可判斷出它的份量必然不輕,心裏已經有了思想準備,但琴真的接到手中,卻仍是手中一沉,險些便將它丟在了地上:這具琴的份量,竟是出奇的沉重,重到與其說它是木頭的,倒不如說它是石頭的。

    徐伯文的唇邊稍稍流露出一絲笑意,道:“這具琴是由撈自東海的千年沉香木所製,雖然是木頭,卻比金石更為堅硬和沉重,你要小心些。”

    江寒小心翼翼地把琴放好,試著在琴弦上撥了一下,竟然沒有撥動,這銀光閃閃的琴弦,竟然也如金石所製,不是那麽容易撥得動的。

    徐伯文道:“這些琴弦是由精選的海外紅毛鋼所鑄,你想撥動它,非得有極為深厚的內力不可。”知她撥之不動,也不跟她多說,伸手接過琴來,放在膝頭,略一沉吟,手指輕劃,幾聲雜亂的音調悄然響起。

    這是一曲什麽樣的曲調啊!雜亂而暗啞,彷徨之間,布滿了訴之不盡的愁緒慘淡,不過是短短幾個音符,便有道不完的恍惑迷離充斥其間,饒是以江寒自幼修練音波功,於此一道造詣精深,聞聽此曲,竟也是禁不住地潸然淚下。

    徐伯文眼見江寒淚下,心裏更感悲涼,手下力道加重,突地琴音絕裂,一股極為強悍的音波猛然直衝天際,震得山洞裏塵土沙石如雨而下。

    江寒吃了一驚,叫道:“大哥哥,收斂音波力道!你的麵前並沒有敵人,你用不著使這樣的全力!”

    徐伯文充耳不聞,手指拂過,一抹絕煞之音如波浪一般自琴底唿嘯而出,掠過江寒的身子,直撲洞外。寒風所過,江寒身邊的火堆一閃而滅,洞外靜靜佇立的樹木猛然劇烈地搖晃了起來,樹上那些黃的綠的,不管是不是應該調零的枝葉都如雨一般落了下來,轉眼間便在山洞外的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

    江寒大驚失色,叫道:“大哥哥!”

    徐伯文此時已根本聽不到她的叫聲,平和已久的麵容上,浮現出了一種近似瘋狂的神色,澀澀地道:“向天九問第一問,天何廣,寧生日月而無眼!”琴音如瀑,一股絕世的悲愴自手底噴薄而出,瞬時之間,似乎天色頓變。

    江寒膽戰心驚,道:“不行,大哥哥不能這樣下去!”心中念頭百轉,突地想起紫竹簫,當即撲過去將地上的紫竹簫撿了起來,湊到口邊,一縷清正和平的曲調自簫管幽幽而出。

    徐伯文琴音裂帛,可謂能憾動天地,江寒的簫聲低沉綿軟,卻偏偏能從那可稱驚天動地的琴音間隙穿透了出來,如同一隻溫柔的小手,輕輕地撫上了徐伯文狂燥的心靈。

    徐伯文怔了一怔,手底的琴音悄然而止。

    江寒也止住了簫聲,道:“大哥哥,你清醒一下吧!這個世間也許對你的確不公平,可是,這樣的不公平不會一直持續下去的。老天爺會安排好給你補償的,你所需要的,隻不過是多一點等候的耐心而已。”

    徐伯文道:“老天爺會給我補償?不,我不相信!天是沒有眼的,它什麽都看不到!”突地手下一劃,一縷悲憤的琴音驟然裂響,跟著,一聲略帶絕望的長嘯驀然響起。

    徐伯文如同瘋了一般,突然一把抱起琴來,用力往地上一摔,手掌如風,“砰”地一聲,在山洞的石壁上重重打了一掌。山洞石壁受力不過,“嘩啦啦”地滑落下一大片石屑來。

    江寒心驚不已,叫道:“大哥哥!”

    徐伯文迴過頭來,那雙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竟然又有了血紅的光芒,咄咄地閃爍著嚇人的兇狠,就象是一頭要吃人的野獸。

    江寒嚇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退開了兩步,道:“大哥哥,你,你怎麽了?”

    徐伯文仿佛沒有聽到她的問話,眼中有兩團熊熊燃燒的火焰跳動了一下,突地縱身向江寒撲來,猛然一把將她抱住,張口便向江寒咽喉咬去。

    江寒大驚失色,叫道:“大哥哥!”手指驀然下戳,正中徐伯文的膻中大穴。徐伯文身子猛然一抖,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抱緊江寒身子的手臂。

    江寒心中剛自一寬,想到自己點中的是他的死穴,複又驚惶了起來,反手抱住了徐伯文,一疊聲地叫道:“大哥哥,你沒事吧?我知道膻中穴是死穴,是不應該點的,可是,可是我如果不點你的膻中穴,你就,你就要咬死我了。我不是怕死,而是,而是我的血中有劇毒,你要是嚐到了我的血,我還未死你自己先就會毒發的。我,我雖然點了你的膻中穴,可是我年紀小,內力還淺,就算我點中了你,你也是不會有事的,大哥哥,你說是嗎?你等著,我這便替你解穴!”手指抬起,本要替他解穴了,忽然又猶豫了起來。要是她把徐伯文的穴道解開之後,他又再度發狂,那她又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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