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道:“我迴去後便跟媽媽說,要媽媽下令,不許群英盟的人再來追殺你。當初害死你全家的人是我媽媽,你要找我媽媽報仇是應該的,如果再為此追殺你,那對你未免太不公平!”

    徐伯文不禁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其實,群英盟並不是為了這個原因來追殺我的。”

    江寒一怔,道:“那他們是為了什麽原因來追殺你的?”

    徐伯文的麵上流露出一種譏諷之色,道:“因為,因為我是妖孽!”江寒一怔。

    徐伯文道:“你不相信我是妖孽嗎?”

    江寒搖了搖頭,道:“大哥哥,我媽媽年輕的時候也有人罵她是妖孽的,這種罵人的話,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徐伯文的臉上流露出一種黯然,道:“這不是罵人的話。事實上,我就是妖孽,我自己也認為,我就是妖孽!”江寒又是一怔。

    徐伯文沉默了一會兒,道:“你餓了嗎?我燒野雞給你吃。”也不等江寒迴答,自己去提了那隻被山藤縛在洞裏的野雞來,殺雞褪毛,用根樹枝穿了放在火上燒烤,很快,一股撲鼻的香味便傳了出來。

    徐伯文提起已經烤熟了的野雞,待它稍冷,撕下兩隻雞腿遞給了江寒,自己也不管無鹽無味隻管狼吞虎咽,很快便把剩下的半隻雞吃得一幹二淨。

    江寒吃得甚慢,見他吃完了半隻雞,又把自己份下的一隻雞腿遞了過去。

    徐伯文搖搖頭,道:“我不要了。這種熟食,我吃多了胃裏難受。”江寒一怔。

    徐伯文的臉上流露出一種無可奈何的神色,道:“我很小便沒了親人,一個人時常都是捉些野物來烤了吃,對這些東西已經是反胃之極了。”

    江寒恍然大悟,道:“難怪你寧肯吃那種難吃的幹糧也不想捉野物來烤了吃。”見徐伯文滿手是油,把自己的絲帕遞了過來給他擦手。

    徐伯文遲疑了一下,慢慢接了過來,眼見那雪白的絲帕上似乎繡得有山水圖畫,心中好奇,將手中絲帕展了開來。

    絲帕上果然繡了一片骨力蒼然的山水,山水的一角還繡了兩句詩:“夜半不堪題絕句,恐驚星鬥落江寒。”

    江寒見他端詳絲帕,倒不好意思了起來,道:“這幅圖是我爹爹畫了給我繡的。我本來想自己畫了來繡,可是總也畫不好。”

    徐伯文道:“你爹爹畫得很好,你繡得更好。我最想不到的,是你一個小女孩,竟然會在絲帕上繡這樣的詩。這兩句詩大氣得緊,一般的女孩子是不會喜歡的。”江寒道:“你心裏一定以為,象我樣嬌滴滴的小女孩,一定隻會繡什麽山花孔雀之類的東西,是與不是?”

    徐伯文淡淡一笑,隨手拭去手上的油脂。

    江寒道:“其實我喜歡這兩句詩,是因為這詩裏含著我的名字。”

    徐伯文不由道:“不錯,夜半不堪題絕句,恐驚星鬥落江寒,這兩句詩裏有你的名字。你爹爹為你取名,就是因為這兩句詩嗎?”

    江寒道:“是啊!爹爹很喜歡這兩句詩,便把這詩中的字挑了兩個來做我的名字。”

    徐伯文道:“夜半不堪題絕句,恐驚星鬥落江寒,你爹爹很謙遜,也很傲然,不過最重要的是他很疼愛你。你有這樣一個爹爹,真是你的福氣。”想到江寒的父親如此疼愛於她,不禁心裏滿是羨慕。

    江寒道:“你怎麽知道我爹爹很疼愛我?”

    徐伯文道:“他怕驚動天上的星鬥,落下來驚擾了自己的女兒,對你的憐惜之情,從江寒這兩個字裏就能感覺得出來。”

    江寒笑道:“大哥哥,你真聰明,竟然能從兩句詩裏感覺得出我爹爹是個什麽樣人。不錯,我爹爹就是你形容的那種人,驕傲而不自大,武功高強,待人卻極為寬容。爹爹向來都如掌上之珍一般對我,我也是全心全意地敬仰他!”

    徐伯文想到自己的家人,心裏隱隱一痛,道:“你吃完東西之後便睡上一覺吧!我要練功,不跟你說話了。”本來要隨手將手中的絲帕丟開,猶豫了一會兒,又收迴手來,將絲帕折起來放入了懷中,想道:“她雖然是天狼郡主的女兒,可是待我卻這麽好,我就算不能報答她,也不能辜負她的一番好意。這方絲帕上她繡了詩句圖畫,一定是她的心愛之物,我可不能胡亂丟了,待明天找到了泉水洗淨之後再還她罷!”退到山洞的另一邊,盤膝坐到地上,手心向上,默運玄功,很快便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地。

    江寒知道人在練功的時候是不能打擾的,隻好閉上了嘴巴。

    徐伯文這一次練功的時間也是甚長,從漆黑的夜裏,一直練到黎明時分,練到有淡淡的晨羲從洞外樹枝的間隙中照進來,仍然沒有練完。

    江寒獨坐無聊,已經又睡了一覺,睡醒之時,張眼望去,仍可見徐伯文一動不動的坐在原地,隻是,徐伯文昨天夜裏那顯得極是蒼白的麵容隱約有了一絲血色,可見經過行功,他的精氣神確是已經有了十足的恢複。

    江寒閑來無事,饒有趣味地瞧著徐伯文練功,心中想道:“大哥哥說他練的神功是叫什麽冰陽寶典,這是什麽奇怪的功夫,怎麽我從來沒有聽爹爹說起過。”細細凝視他的麵容,突然覺得他那冷峻的麵容上隱約可見淡淡的骨骼的影子,似乎整張麵孔刹時之間便變得有些隱隱的透明。

    江寒心中驚愕,隻當自己瞧得錯了,不由自主地走到徐伯文身邊,細細望去。這次她距他更近,也大概是徐伯文練功時間增加的緣故,在他原本就輪廓分明的五官之下,森森的白骨越發地清晰了起來,顯得他的麵容多添了幾分意料之外的奇詭可怖。

    江寒心中暗暗吃驚,想道:“咱們劍穀有數不清的武學秘笈,可是我從來也沒見過有哪一本書上記載過有這樣可以把人的麵容練得透明的奇怪功夫,難道,難道他真的是什麽妖孽,他修練的,也不是常人的武功?不不不,大哥哥明明活生生地就在我的身邊,他怎麽可以是什麽妖孽!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應該是我孤陋寡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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