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帝走了,沒有怪罪剛才出手的任何人,趙無極、洛神侯都忤逆了陛下的旨意,陛下也沒有要降罪的意思。


    雲溪冒著天下之大不韙,自己一個人做主,將自己嫁給了方易,承平帝也沒有怪罪。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大先生的身上。


    大先生此時雙眼的黑白眼球不斷流轉,一直流轉。


    直到大先生的眼角開始溢血,他這才終於停下。


    “大先生,如何??”趙無極開口問道。


    大先生搖了搖頭,沒有開口。


    洛神侯的心沉到了穀底,洛青衣也淚如泉湧,說不出一句話來,雲溪失魂落魄的看著大先生,哀莫大於心死,就是他們此時的狀態。


    他們本來寄希望於大先生,想要讓大先生以山河之眼探查,探查一個虛無縹緲的結果。


    過程和結果他們都經曆了,也都看在眼裏。


    方易已經死了。


    但是他們心中還有一絲絲的僥幸和一絲絲期待,萬一呢?


    萬一方易沒有死呢。


    萬一還有後手,他真的隻是在演戲呢。


    但是沒有萬一,大先生剛才的搖頭,就是最為真實,也是最為殘酷的結果。


    方易死了。


    大先生的山河之眼,擁有堪破一切虛妄的能力,若是方易沒死,大先生的山河之眼,可以探查出來。


    但是沒有,這意味著方易已經徹底消亡,沒有半點複活的可能了。


    大先生長歎一聲,望向了天上的文曲星,此時文曲星光依舊璀璨,但是大先生心卻是空蕩蕩的。


    他無法阻止,方易是近乎自我毀滅式的自殺,他們無法幹預,方才若是大先生強行幹預,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讓方易死的更快一些,大先生無力阻止。


    “可惜,儒道百年,將暗淡無光。”大先生歎息著,作為一個登頂書山,知曉書山之後的秘密,身懷驚世詩才,儒道天賦古今第一的頂級天才,方易隕落的太早了。


    沒有時間給他去成長,他不過才五品翰林境,大先生不確定若是給方易足夠的時間去成長的話,方易會成長到什麽程度。


    但是成就聖人,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沒有聖人了,儒道百年都不會再出現任何聖人了。


    不對,大先生此時看向了趙無極,方易臨死之前,將才氣分給了他們,獲得文曲星灌體,分得了方易海量才氣的趙無極,或許還有一些希望。


    但是比之方易,趙無極成聖的概率,不超過千分之一。


    罷了,罷了,大先生感覺自己心累的厲害,開口道:“諸位保重,本座要迴去了。”


    大先生身影消失在了此地,他迴歸了儒聖宮。


    此時,儒聖宮,就連四聖雕像都有些異變。


    李聖,薑聖兩位聖人的臉色都是充滿了悲傷,似乎在為一個絕世天才的隕落而感到傷心。


    周聖的臉色更為難看,他的眼角,還有晶瑩的淚珠。


    唯獨夫子雕像,沒有任何變化,隻是夫子的雕像,比之前更加嚴肅。


    “弟子無能,沒有保住方易。”大先生也是被這等悲傷的情緒感染,聲音低沉的開口道:“四聖,我儒道,百年內應當不會再出現聖人了……”


    四聖雕像齊齊抖動,片刻後歸於平靜。


    大先生也感覺意興闌珊,盤膝坐下,繼續進入到了沉眠。


    但是就在此時,大先生突然間想到了一件事情。


    “方易出了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我之前不知道??”大先生睜開雙眼,腦海中開始迴憶起事情的經過。


    自從方易開始四處遊曆之後,大先生便陷入到了沉眠狀態,這是固定的動作,每年大先生都要沉眠,來維持自身狀態,以便更好掌控四聖的力量。


    一年之中,沉眠的時間,斷則一月,長則半年,這個時候,大先生將會陷入徹底的沉睡,不會感知到任何事情。


    自己陷入沉睡的時候,剛剛好方易殺了蠱王之子,剛剛好承平帝決心交出方易?


    若非是被方易又作出了千古詩詞而驚醒,大先生直到現在還在陷入沉睡。


    大先生掐了掐手指,大致計算出了時間,若是沒有方易的千古詩詞驚動他,他剛剛好就是這幾日從沉眠狀態之中蘇醒。


    會不會,有些太巧了??


    大先生此時坐在蒲團之上,耳清目明,頭腦異常清楚。


    他是迴到儒聖宮之後,這才想起來的這件事情,而之前,出了儒聖宮,他根本就不會想到這些事情。


    大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毫無疑問,無論是什麽原因,一旦方易出事,大先生鐵定會選擇出手保住方易,因為旁人不知道,但是大先生很清楚,方易未來鐵定會成為儒道聖人。


    作為大先生的他,有護道的責任。


    但是偏偏,方易在作出這些驚天的舉動的時候,他在沉眠之中。


    太巧了,這一切都太巧了。


    儒聖宮有四聖雕像鎮壓,有四聖經典的原本在,所以可以屏蔽一切算計,與世隔絕,而且在儒聖宮,大先生是無敵狀態,哪怕是蠱王來到儒聖宮,大先生也完全可以橫壓蠱王一頭,甚至於說,大先生有很大把握可以擊殺蠱王。


    大先生想到這,眼中的黑白眼球開始繼續流轉。


    但是片刻後,大先生眼角再度開始溢血。


    “這怎麽可能!!”這一次,就連大先生自己都驚叫出聲,他剛才在推演這一切事情的經過,但是可惜,失敗了,當推演到方易的時候,他眼中沒有任何東西,都是一片混沌和虛無。


    “不對,這絕對有問題!”大先生此時終於是敢確定這件事了。


    有一雙在暗中的手,在操縱著這一切,草蛇灰線,伏筆千裏,大先生感覺到,有強大的存在在操縱著這一切。


    可是,這怎麽可能。


    還有誰,能強的過四聖??


    尤其是夫子?


    可是為什麽,自己在儒聖宮之中推演,都始終推演不出來任何結果??


    這簡直讓人難以置信,難不成,還有比四聖,甚至還有比夫子還要強大的人存在嗎??


    “宣,趙無極。”大先生此時開口說著。


    不多時,趙無極便是隻身來到了儒聖宮。


    “無極,此事,或許有人暗中操縱……”大先生石破天驚的開口。


    趙無極微微一怔,而後開口問道:“大先生,您剛才開口說話了嗎??”


    趙無極剛才看著大先生嘴唇在動,但是卻根本就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所以才試探著問了一句。


    “嗯??”大先生滿臉不可思議的看向了趙無極,而後再度開口說了一句:“無極,方易的死有問題,或許有人是在暗中操縱!!”


    趙無極再度搖了搖頭,道:“大先生,您剛才說了什麽,我聽不到。”


    大先生不再開口,他雙手一抓,自虛空之中抓出了一張紙和一支筆,在紙上寫下了:“方易之死,或許有問題。”


    而後那張紙飄到了趙無極麵前。


    趙無極抓起那張紙,仔細看了半天,這才將那張紙舉起來,而後開口問道:“大先生,您為何給了我一張白紙,您剛才寫了什麽??”


    大先生又驚又怒的看向了趙無極手中,沒錯,趙無極此時舉著的,正是一張白紙,那張白紙之上,什麽都沒有。


    大先生方才寫的字跡,消失的無影無蹤,大先生終於是放棄了。


    他已經確定,此事背後絕對有人在幹預,是一個強大無比的高手,甚至可以屏蔽掉一個八品大儒。


    大先生背靠著四聖雕像,手中還有四聖經典的原本,大先生完全可以抵抗這等力量,他已經知道了這一切,但是無法背靠著四聖力量的趙無極,完全無法抵抗這等力量。


    “無極,你在此地閉關吧,好生修煉。”大先生此時開口再度說了一句。


    趙無極這一次聽到了大先生的話:“大先生,待我出去了卻一些事情,再來閉關。”


    說完,趙無極躬身行了一禮,道:“多謝大先生厚愛。”


    尋常大儒,沒有這等進入儒聖宮修煉的機會,除非得到大先生的許可,而大先生的許可,就是對一個大儒最大的抬愛。


    ……


    洛神侯此時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又看了看雲溪公主,這兩人都已經目光呆滯,有些六神無主了。


    洛神侯歎息了一聲,而後一步步走到了城牆邊,一個人將那一日在京城發生暴亂,被禦林軍斬殺的那些百姓的屍骨收斂,而後在城外,找了個地方,將他們逐一安葬。


    四位侍女,三位都跟著洛神侯一起行動,隻留下了春桃陪著洛青衣。


    將這些屍骨收斂,或許是方易最後一個心願,他是為這些人而死的。


    理應講這些安葬好。


    ……


    與此同時,大離皇宮。


    道無涯將袖中的東西取出,那是一塊血肉,除此之外,還有半條殘缺的金色小龍。


    道無涯將之放在了自己平時睡的寒冰玉床之上。


    做完了這一切,他忽然一笑,道:“《道經》?這世上竟然真的有如此神奇的道門修煉之法?”


    “不死不滅?”


    “交換?”


    “哈哈哈,哈哈哈。”


    道無涯低沉的笑聲在此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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