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唱哪首好呢……”


    如果此時此刻,人們能聽到範誠的心聲的話,一定會非常驚訝,甚至覺得想要吐血。


    沒錯,雖然節目流程早就定下來了,範誠也早就決定了這裏要提前披露一首第二期節目會唱的歌,可知道坐在舞台上的時候,他仍舊沒考慮過要唱什麽。


    他覺得也不需要考慮,範誠自己會的那些歌隨便拿出一首來就可以了。


    大攝影棚內有觀眾也有工作人員,但在這一刻,加起來數百人的攝影棚裏徹底安靜了下來。


    觀眾們以複雜的目光看著舞台中央的男人,


    這個男人,他所展露出的才華和他所受到的尊敬完全不成正比。


    如果他隻是創作歌曲,不需要別的,單隻是今天這兩首歌,就足以讓他成為頂級音樂人了。


    但做的越多,偏偏受到了越多的攻擊。


    很多人都想到,人們迄今為止一直都在用綜藝節目製作人的身份看待他,這讓人們在談起他的時候極度缺乏尊重,哪怕是普通人,在談起範誠的時候也都是“啊!那個製作人啊!我知道!”這種態度,跟範誠綁定在一起的話題,在有心人的渲染下都是些問題話題,諸如他的邪惡企劃,諸如他很功利的作品,很多人甚至形成了一個固有觀念,對範誠,人們意識中就是個做綜藝,而且是做垃圾綜藝的。


    那今天之後呢?當一個做垃圾綜藝的人,突然變成音樂人,雖然暫時還稱不上大師,但也算是個頂級音樂人的時候,人們還會以以前的視線看他嗎?還是說,人們依舊如此,甚至就連那些音樂大師的形象都被範誠的存在給拉下來不少形象分?


    這是個非主流的音樂人,也是個非主流的製作人。


    他把原本兩個天上地下,待遇天差地別的職業一起融入到了自己身上,他擊潰了人們對音樂人的神秘感跟尊重,他極大的拉升了綜藝節目製作人這個身份的地位跟待遇。


    範誠應該受到更大的尊重,這是他應得的。


    很多人都這麽想著。


    “那麽請聽……《讓我歡喜讓我憂》。”範誠道。


    周華健的經典,瞎寫係歌詞的代表,愛悠悠恨悠悠,莫名其妙就紅了的一首作品。


    說白了,讓這首作品紅的原因到底還是曲子的優秀。


    範誠的演奏很簡單,創作為王的所有歌曲,第一次出現都是用的最簡單的編曲,一個人,一把吉他,或者一架鋼琴,隻有這樣,才會讓觀眾知道這首歌最本質的東西,接下來,才會添加更多複雜的,各不相同的編曲方式。


    舞台下麵,各大公司的製作人跟音樂人,歌手跟星探都安靜的聽著範誠的歌,很多人聽著範誠的聲音都是各種感歎,誰能想到呢?這個在華夏電視圈綜藝圈,以及娛樂圈外麵打拚了兩年,用各種奇形怪狀的綜藝節目成功改變了人們對綜藝看法的家夥,竟然還能做這麽一手的好歌,雖然這之前他們隻聽到了兩首而這也才第三首,人們卻已經徹底相信了範誠的實力。


    比如時代華納的韋浩南,他此刻也坐在舞台下麵,作為時代華納大陸音樂方麵的負責人,他能來到這裏也很不容易,一般像他這種製作人雖然普通人知道的少,在業內卻是十分大牌的,一個綜藝節目沒什麽影響力可請不動他,雖然環球的柳展雲也來了,那主要是因為柳展雲跟綜娛頻道的關係一直都不錯。


    甚至不僅韋浩南來了,滾石的,百代的製作人都來了,鄧麗君當然是原因之一,韋浩南會來這邊的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範誠,他真的也是非常好奇,能寫出這樣作品的綜藝節目製作人會是個什麽樣的人。


    結果就是,來到這邊後他們看到的並不是範誠的音樂能力而是主持跟導演能力,整個現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這導致韋浩南在節目進行過程中總是會有“出戲”的感覺,他很難把主持範誠跟音樂人範誠聯係起來。


    直到他真的坐在舞台上彈起吉他,唱出他的新歌。


    跟節目剛開始一樣一把吉他演奏的簡單旋律,但專業的韋浩南能聽出來,這首歌的質量同樣優秀。


    “最近的陽吉不得了啊……連著出了好幾個不錯的音樂人,之前那個不誠,還有x,雖然風格不一樣,但嚴格來說都是靠旋律取……”


    嗯?


    韋浩南突然皺眉頓住了。


    不不不,等下等下等下……


    範誠,x,不誠,這三個人有共同點嗎?


    都是陽吉人?都以旋律取勝?


    然後呢?聲音不一樣,風格也不一樣。


    然後呢?x與不誠都給文真提供了歌曲,然後,這個文真……也是多次出演範誠和綜娛頻道的節目吧?


    難道……


    他們三個有什麽聯係?


    還是說……範誠其實是x與不誠的其中之一?


    不不不,聲音不一樣啊,風格也不一樣啊!可是……考慮到範誠能從綜藝節目製作人跨界到音樂人,音樂風格的不同也是能跨界的吧?等下,那有沒有可能,這三個身份幹脆就是一個人?


    韋浩南覺得自己已經徹底混亂了。


    心中的想法感覺很靠近真實,但理智卻不斷否定著心中的推測,因為如果推測是真的,那才真的超現實呢。


    這個做了兩年綜藝節目的製作人,導演,綜藝節目腳本作家跟主持人,搞笑藝人,同時還寫了《迴憶滿滿》以及《畢業》?甚至還有今天這三首歌,以及給鄧麗君的那首歌?哦對了,還有文真專輯裏麵的那六首歌!?


    啐!


    理智讓韋浩南不停的想要吐唾沫,一個頂級製作人同時還能在兩年時間裏寫出這麽多歌曲,而且更可怕的是,這些歌曲全都是好歌!《迴憶滿滿》好不好?《又見炊煙》好不好?《畢業》好不好?《m》好不好?今天的《紅蜻蜓》跟《千千闕歌》好不好?他給鄧麗君的那首還沒暴露的歌曲好不好?!


    這麽多的好歌在兩年時間,不,或許掐頭去尾後隻有一年時間裏爆發出來嗎?


    華語樂壇,有那個音樂人敢說自己能做到的?


    更何況還是完全風格不同的歌曲?


    可是……可是……想到了這個可能之後,韋浩南再聽範誠的聲音就會覺得各種可疑!


    的確,範誠的聲音跟x與不誠的聲音完全不同,但他畢竟是專業人士,很多聲音裏的細節是能聽出來的,迴憶x與不誠的聲音,再體會範誠的聲音,會發現三人的發聲類型跟方式都完全不同,這就好像同一個人偽裝成另一個人,這兩個身份絕對不會同時在同一處出現一樣,這三個身份的聲音區別太明顯反而讓人覺得有些刻意了。


    韋浩南甚至把自己代入了範誠的身份,嚐試的想了想兩種發音,而結果就是……有可能!


    既然兩種有可能,那三種呢?


    韋浩南知道這很難,而且很需要技術,但如果一個人能以完全不同的風格寫歌,而且寫的歌每首都大火,甚至這還隻是他玩玩看的副業的話……再給他的能力中添加一個各種嗓音的模仿能力看起來也就可以接受了!


    雖然心中非常的懷疑,可現階段韋浩南也就隻有懷疑而已,舞台上的範誠此時已經完成了演唱。


    他的歌聲嚴格來說並沒有好到特別厲害的程度,不僅比不了鄧麗君,甚至就連今天之前比賽中的大部分歌手,尤其是非常契合歌曲風格的歌手都比不上,但他卻是創作者,這個身份,你翻唱的再好也比不上。


    範誠也沒多說什麽,畢竟今天這首歌隻是給一個禮拜後第二期節目進行預熱而已,真正應該發揮出這首歌水準的是一周後的歌手,而今天的主角另有其人,鄧麗君已經等在邊上,準備登場了。


    在這第一期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創作為王》節目上,十幾位藝人圍繞著兩首歌進行了慘烈的爭奪,鄧麗君卻一直穩坐釣魚台。


    普通的《創作為王》節目,一期是一小時播放時間五十分鍾左右,這第一期的《創作為王》卻是兩個小時節目時間,而且第三首歌還隻是鄧麗君一人演唱,所以前兩首歌的時間跟演唱人數都比正常節目多很多。


    正常節目裏,三首歌五十分鍾播放時間,平均每首歌隻能允許兩到三個人登場。


    節目流程會緊湊刺激的多。


    這第一期節目其實也是很緊張的,但緊張的類型不同,第一期節目主要是參加者太多造成的緊張,不過也幸虧第一期節目是範誠的歌曲,也就隻有他能在很短時間裏拿出很多歌版本的成熟編曲,別的製作人那裏,正常節目三版本的編曲要在限定時間裏拿出來就已經很困難了。


    如今節目來到最後,鄧麗君終於登場了。


    演唱曲目《我隻在乎你》。


    範誠熟悉無比的旋律在攝影棚內響起。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裏……”鄧麗君的聲音讓所有人身體一震。


    鄧麗君的聲音,宛若天籟。


    她已經有好些年沒在現場演唱過歌曲了。


    這個人,她的歌,是華夏從南到北,所有人青春裏最深刻的記憶。


    《甜蜜蜜》《月亮代表我的心》《恰似你的溫柔》《在水一方》……在至少二十年時間裏,她的歌曾經感染每一個人。


    現實裏的她有著複雜的感情經曆,漸漸的,她淡出了人們的視線,過起了深居簡出的生活。


    人們變得很少提起她,人們忘了她嗎?


    現實證明並沒有。


    當她的聲音響起,範誠看向周圍,身邊的範小茜秦若雪還沒什麽,跟他差不多年紀的現場觀眾也多數都是以好奇跟享受的感覺去聽這首歌,反應最大的其實是那些四十歲左右,跟鄧麗君幾乎處於同一時代的人。


    柳展雲?韋浩南?黃遠?所有的這些人全都渾身發抖,一臉仿佛要大哭又拚命忍耐著的表情。


    “任時光匆匆流逝我隻在乎你……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


    範誠仔細看向柳展雲,這個四十幾歲的漢子捂著自己的嘴巴,眼睛裏泛著淚花不住的微微點頭。


    “是的,就是這個聲音,雖然這首歌是第一次聽到,但就是這個聲音,這首歌也絕對合適!這就是她,這就是她!”


    想到這裏的柳展雲忍不住看了一眼邊上的範誠,這個年輕的男人帶著壞笑獵奇的表情正看著他,見到這樣的範誠柳展雲也忍不住有些害羞。


    “是了是了,我一個四十幾歲的大男人,竟然因為聽到一首歌就這麽動情簡直太丟人了,不是說男兒流血不流淚嘛,但是……你看看周圍吧,像我這樣的人還少嗎?”


    但令柳展雲驚訝的是,邊上原本看著他壞笑的範誠表現的也不怎麽樣。


    一開始他還是壞笑著看柳展雲的,但後來就變得奇怪起來。


    壞笑的表情消失,跟柳展雲差不多的感慨出現在範誠的臉上。


    為什麽?範誠才二十二歲,雖然在他成長的年紀裏同樣有鄧麗君的身影,但十歲以前的範誠肯定是聽不懂鄧麗君的,十歲以後她卻已經漸漸淡出,為什麽範誠也會有如此反應?


    柳展雲又怎麽會知道。


    對於任何在日本的華人來說,鄧麗君都是一個最特別的標誌。


    她幾乎是日本人最熟悉的中國人,作為華人的鄧麗君,作為日本藝人的鄧麗君,對大陸港澳台的國人來說,對日本人來說,鄧麗君隻有一個比較單一的身份,那就是他們認識的,在他們那裏很出名的藝人,隻有對在日本的華人來說,這個人,她的身份才如此特殊,她的名字無疑有著雙倍的影響力。


    更何況,在原本範誠的世界斯人已逝,範誠本以為再也聽不到這個聲音。


    柳展雲不可能知道,範誠心中正蕩起怎樣的波瀾,穿越無盡的時空來到這裏,用這首《我隻在乎你》喚醒這個世界對他來說最懷戀的,原本不可能再喚醒的記憶,範誠心中的感慨和成就感是無與倫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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