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祁明第二次聽到小家夥的聲音,小家夥正目不轉睛的望著他,那瞳孔很黑,很深邃,不含一絲雜質,仿佛幽幽望不到鏡頭的旋渦,明明那麽小的年紀,卻有著一雙深沉似海的眸子。從那張淡漠的小臉上,祁明看不到一絲情緒的起伏。


    要不是剛剛真真切切地聽到他開口,祁明真不敢相信,剛剛那個聲音是從祁暮白嘴裏說出來的。


    ‘你不要我了嗎’,這應該是一個質問的句子,或者擔心自己真的會拋棄他。


    可是祁暮白麵無表情,就好像隻是隨口問一句。並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真的會把他送到英國去治療,也沒有要質問自己為什麽不要他的原因,更沒有一絲一毫要挽留的意思。


    祁明多想他能多說兩句話,可是上次就是因為自己太過激動,非要讓他多說兩句話,才導致暮白現在都住在醫院裏,所以有了前車之鑒,祁明再不敢逼他了。


    隻能紅著眼眶對孩子說:“爸爸怎麽會不要你?為了你,爸爸什麽都願意去做。你就是點亮爸爸生命的小光芒啊!”


    祁暮白似乎懂了,又似乎沒懂。


    爸爸在表達,自己對他而言很重要,是麽?既然自己對他而言那麽重要,為什麽月嬋要說,自己是爸媽遺棄的孩子呢?


    就在祁暮白思考得很認真的時候,祁明輕輕地伸手,去捧他的小臉。他雖然有過片刻的驚慌,但好在沒有一把推開他。隻是有些不解地看著自己的爸爸。


    祁明小心翼翼地問他:“爸爸帶你迴家,好不好?”


    猶豫了很久,久到祁明以為祁暮白不會再有任何反應的時候,他突然點了點頭。


    終於,祁明喜極而泣,突然站起來,像個孩子似的慌亂:“爸爸這就帶你迴家。”


    說著就將祁暮白抱了起來,一開始,祁暮白是不習慣的,可是祁明的懷抱很有安全感,讓他覺得可以依賴,所以到後來,祁暮白幹脆放心地靠在了他胸口,原來有爸爸……竟讓人覺得這麽安心呢!


    ***


    鼎瀚酒店。


    克萊斯特問躺在沙發上看書的司喏:“少爺,剛剛joseph先生來電話,希望盡快將大小姐的屍體和小少爺帶迴去。要不要催一下祁先生那邊……”


    “不用。”


    “可如果祁先生不願意將大小姐的屍體交出來,那……”


    “他會的。”司喏無比肯定地說:“beatrice的屍體,他留著也沒用。比起仇恨而言,他更在意祁暮白。”


    “但joseph先生的意思是,要將暮白少爺一起帶……”


    “你是聽我的還是聽我父親的?”司喏淡定地合上書頁,平靜地抬頭問他。


    克萊斯特立刻垂眸,點頭:“聽您的。”


    “出去。”


    克萊斯特剛剛出門,就被自己的親生兄弟菲利普斯抓了過去。


    “怎麽了?”克萊斯特皺著眉頭問。


    菲利普斯有些八卦地說:“少爺和裘嘉言醫生做了交易,你知道這事兒嗎?”


    “你是說,少爺答應接受治療的先決條件,是裘醫生必須留在蜀城?”克萊斯特一臉我什麽都知道的表情,很淡定的迴。


    菲利普斯點點頭:“你說少爺是不是為了趙小姐才這麽做的?”


    “什麽趙小姐,她叫溫涼。”克萊斯特提醒菲利普斯,此刻他倒是忘了,不久之前,自己也曾一口一句趙小姐,叫得很順口。


    他對菲利普斯說:“少爺說了,留在蜀城和溫小姐沒關係。就和之前一樣,在病情沒有好轉前,少爺不可能留在莊園。以前是全國各地處理事情,這次隻是飛累了,所以隨便找個落腳處,隻是對蜀城這個地方比較偏愛而已。”


    “這種謊話你都信。”菲利普斯給了克萊斯特一個白眼:“要 不是趙小姐在蜀城,你看少爺會不會選擇在蜀城落腳。”


    “都說了,她姓溫。”克萊斯特下意識的接了一句。


    菲利普斯突然笑了:“我覺得溫小姐不錯,可惜已經結婚了。”


    “結婚怎麽了?結婚了也可以離……她結婚了和少爺有什麽關係,少爺值得更好的。”克萊斯特一臉傲嬌地轉身離開。


    菲利普斯衝著自家兄弟的背影說:“是,這世上比趙小姐好的人多的是,可這人有時候,就是不喜歡更好的人……”


    “什麽更好的人?”司喏的聲音冷不丁地在菲利普斯背後響起,嚇得他一個趔趄。


    連忙笑嗬嗬地對著司喏說:“沒什麽,少爺,喝咖啡嗎?我去幫您煮咖啡。”


    司喏低頭看了一眼腕表,這大半夜的,喝什麽咖啡?


    ***


    就如同司喏所料想的一樣,祁明答應讓他把月嬋的屍體帶迴英國自行處理,但他絕對不同意司喏帶走祁暮白。


    司喏早料到會是這結局,也沒有強求。


    隻是說:“恐怕這件事,你們得親自和joseph溝通了。beatrice的遺體,我就先帶走了。”


    菲利普斯帶人帶走了月嬋的遺體,司喏去找溫涼道別。


    此刻祁夜正坐在床頭,溫涼蘇就靠在祁夜的懷裏,祁夜手上拿著平板電腦,夫妻倆不知在看什麽,正看得入神,兩人有說有笑,外人看來,就是一副和諧無比的畫麵。


    司喏敲了敲門,兩人才默契地同時抬起頭來。


    “來啦?”溫涼笑著問司喏:“和祁大哥談妥了嗎?”


    司喏點點頭:“我要先把beatrice的遺體帶迴莊園舉行葬禮。”


    “用什麽理由,病逝?”溫涼問。


    司喏聳了聳肩:“這就是joseph的問題了,可能是病逝,可能是車禍,可能是其他原因……”


    “我昨天給裘醫生打過電話了,他說他有個項目要迴蜀城來做。”溫涼意有所指地說。


    昨天,司喏順口提起過裘嘉言的事兒,但他隻說了裘嘉言要在‘內地’做醫學研討,可沒說那個‘內地’指的就是蜀城!這未免也太巧了……


    司喏並沒有被拆穿的那種窘迫感,而是很自然地反問:“是嗎?原來是在蜀城,之前沒聽他詳說。”


    看司喏這樣子,不像在說謊。溫涼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迴答了。


    反倒是祁夜突然對著司喏開口:“什麽時候出發迴莊園,需要幫忙嗎?”


    “下午,就不麻煩祁總了。”司喏禮貌謝絕,他從克萊斯特手中接過一個禮物盒,遞給溫涼。


    笑了笑,道:“紀念品。”


    溫涼抱著那禮盒,目送司喏離開。


    祁夜這才咳嗽了一聲,眉頭一皺,衝著那禮物盒,陰陽怪氣地說了三個字:“紀念品?”


    溫涼笑得嘴角都彎了:“幹嘛?吃醋呢!我都不知道這裏麵是什麽!祁先生,好歹打開看了再吃醋好麽?”


    溫涼推了推盒子,示意祁夜打開。


    祁夜極不情願地拆開禮物盒,為了表示心中不滿,這幼稚的男人故意把包裝得極為精致的禮物盒,撕了個七零八碎。


    溫涼看了都忍不住想教育這個不懂事兒的傻孩子。


    盒子裏,躺著一個漂亮的手繪玻璃瓶,那玻璃瓶上的人物,正是古希臘神話裏的星夜女神阿斯忒瑞亞。這是那個陪著她和司喏一起出生入死的玻璃瓶,從跳海一直遊到海邊,溫涼都沒放手的玻璃瓶。


    後來帶迴了莊園,再後來,她跟著祁夜迴家,太興奮,就忘了這個和她一起出生入死的瓶子。沒想到司喏又借機給她送迴來了。


    溫涼憐愛的伸手摸了摸那個瓶子,認真地說:“老公,我要把這個瓶子裱起來!”


    “……”這小女人是覺得他足夠大度是不是?司喏送來的一個破瓶子,她居然還要裱起來!


    “怎麽裱?黃金鑲邊好不好?”男人麵帶微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絕對是笑裏藏刀。


    溫涼用自己沒受傷的那隻手去抓男人的手指頭,想討好。


    男人卻傲嬌地甩開:“牽我做什麽?我這就去找人給你裱起來,以後當傳家之寶!”


    溫涼唇角弧度越發深了些,祁十三吃醋的樣子,真是可愛死了。小女人眉眼彎彎地拽住他的小手指,難得的撒嬌:“這瓶子可是和我出生入死的關係呢!”


    “鑲金邊還是銀邊?”男人把玩著她的手指。


    溫涼笑著迴他:“鑲鑽石吧!”


    “想得美!迴去就摔他個四分五裂!還有什麽東西是司喏送的?”他捏著她小巧的下巴,目光深沉。


    “祁十三,你小氣死了。”她拍拍他的手:“別鬧了,快來選假發,你看你這大光頭,本來平時迴頭率就夠高的了,現在迴頭率更高了!”


    剛剛兩人就在選假發來著,隻不過被司喏的突然出現給打斷了。


    祁夜坐迴床邊,指著一款殺馬特的飄逸碎發問溫涼:“我戴這個怎麽樣?”


    溫涼意味深長地摸了摸男人的光頭:“老公,沒想到你口味這麽重!”


    “喜歡嗎?”男人衝著她妖媚的眨了眨眼。


    溫涼發現放飛自我的祁十三就跟斷了線的風箏是一樣的,收都收不迴來。


    她看了一圈網上的假發,最後一本正經地說:“還是沐四選的假發有品位!誒,對了,沐序人呢?今天怎麽沒看到他呢?”


    “去相親了。”祁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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