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掀起了少女蔥綠色的裙擺,露出藏在裙子下的繡花鞋一角,精致而秀氣。

    眼看著那人就要從山坡上跌下來,在意識到自己做什麽之前,身體已經如弦般自動衝上去,伸手將那個人抱了個滿懷。

    少女的身軀撲入懷裏,隱隱的暗香從鼻翼撲入,刺激著他的精神,柔軟的身體是異於男子的硬實,嬌弱得不堪一擊,卻又軟綿得讓人愛不釋手,溫香暖玉不過如此。他忍不住伸手摟緊了懷裏的少女,卻因為忘記了腳下的地方,從山坡上摔了下來。

    他仰躺在草地上,懷裏的人卻被他第一時間保護起來,那時候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她那般纖弱,他一定不能讓她摔倒受傷!

    隱在草叢中的碎石磕得他的背生疼,可是懷裏的人卻讓他打從精神興奮起來,她的唿吸、她的體香、她的觸覺、甚至她的體重……隻要想想都讓他興奮不已。不僅如此,一股熱流很快便從小腹匯集,聚到了身體的某一個部位,瞬間讓他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陌生情.潮。

    那種感覺來得太過突然,也太過陌生,讓他幾乎無法動彈,甚至產生了衝動,將懷裏的人壓到身下,然後狠狠地……

    他不明白然後要做什麽,隻能下意識地緊緊地擁抱住懷裏的人,力氣大得讓她發出模糊的聲音後,方才驚醒,發現自己做了什麽。

    後來,他才知道,那叫欲.望。

    一個男人對女人產生的欲.望。

    聽說當一個男人有了喜歡的姑娘後,會對那個姑娘產生占有欲,占有欲便會化為這種欲.望。

    不僅要占有她的身子,也要占有她的心。

    十三歲,一個意外讓他發現自己對她產生了欲.望,也讓她對他避如蛇蠍。

    “七舅舅和我娘是兄妹,而你是我的表弟,我們是不可能會在一起的。”她抿著唇,一雙墨黑的眼睛平靜得教他害怕,不帶一絲情緒,“而且,我已經有未婚夫了。”

    不,那個男人算什麽?他不過是個軟蛋,他配不上你,他隻是在利用你的身份往上爬,為他母親報仇罷了……

    “我們是嫡親表姐弟,血緣關係太近,不可能的。”

    他不明白,為何她要堅持他們是表姐弟不可能,所以就算那個男人不好,她也不會選他麽?為什麽?就隻是因為他們是嫡親的表姐弟,所以她要全盤否定他,甚至從此不再見他麽?

    “你走吧,以後莫要再來了。”

    然後,他真的走了。

    他囂張得不可一世,想要的東西從來不用他開口就有人捧到他麵前任他挑選。唯獨她讓他品嚐到求而不得的失敗及痛苦。他想直接搶了她,破壞她的婚事,讓她退親,轉投他的懷抱。可是一切止於她的拒絕中,他的囂張在她麵前毫無用處,他尊貴的身份、滔天的權勢也無法讓她改變主意,反而讓他和她越行越遠,最終他害怕了,不敢再逼她,隻能在暗地裏默默地關注她。

    直到,他在戰場上看到一身狼狽的路平伏跪在他腳下,用怨恨又悲痛的聲音說:“世子,壽安郡主去了……”

    “啊——”

    他不相信,明明自己放手了,明明他安排了人保護她了,為何她會死了?

    ****

    “啊——”

    一聲短促的尖叫響起,外間守夜的路平瞬間驚醒,從床榻上一躍而起,來到門前,敲了敲門,小聲地詢問道:“世子,發生什麽事情了?”

    裏麵久久未有聲響,路平卻不敢冒然闖進去,隻得耐心地等了會兒,正準備再問時,終於傳來了一道沙啞的男聲,“沒事。”

    那道聲音正是十四五歲的少年變聲期,聽起來宛若磨砂般,並不十分好聽,卻蘊含著某種奇特的音調,在這樣的夜色中,有種惑人心弦的味道。

    聽罷,路平便不再作聲,心裏估模著可能世子剛才作噩夢了。

    作為瑞王世子的貼身小廝,路平知道主子有時候會作噩夢,甚至會整夜都睡不好,雖然不知道作為一位尊貴的王爺世子,從小錦衣玉食、仆從擁簇、宮裏寵愛,從未受過一絲苦處,為何會如此,但是有些事情卻不是他能說的,也不是他能問的。

    衛烜確實做惡噩夢了。

    他夢到上輩子的事情,從上輩子的十三歲時意外讓他明白自己對阿菀產生了占有欲到聽到她的死訊傳來,短暫一夜,卻在夢中又經曆了難以忘懷的一生。

    青色撒花的帳子裏,他眼睛瞪大,滿臉盜汗,四周的光線昏昏暗暗的,將他的輪廊照得不甚分明。

    半晌,他抬起手臂壓住因為汗水滑過眼角而酸疼的眼睛,手攥成拳頭,指甲刺入手掌心,很快手掌心傳來一陣刺痛,淡淡的血腥味在帳內彌散,這微弱的味道也讓他渾混的大腦方清醒過來。

    清醒過來後,再也睡不著了,而此時,不過是剛打了三更鼓。

    路平聽到裏麵的聲音響起,看

    了看外麵暮春的夜空,星子仍璀璨著,正是好夢之時,可是主子可能又睡不著了,這讓他不由皺起眉頭,有些擔心。長久這般熬下去,他的身體會熬壞的,或許他可以讓人去告訴壽安郡主,讓壽安郡主勸勸主子去找太醫開副藥來喝。

    果然,裏麵響起了主子叫喚的聲音,路平推門進去,先是將燈芯挑起,讓燈光更明亮一些,然後方過去撩起床帳,用金色的掛鉤勾起,露出裏麵坐著的人。

    他似乎有些頭疼,正用手攏成拳頭抵在額前,眼睛半闔著,長而柔軟的黑發筆直地垂落,淩亂地披散在他身上,有幾綹從額前垂落,滑過俊美到昳麗的麵容,穿著一襲白色絲綢寢衣,襟口微開,露出白晳的肌膚,朦朧的燈光暈染在他身上,為他添了幾分不真實的柔美之態,宛若不似真人。

    路平用比平時凝滯了幾息的功夫,方低下頭,肅手站在床前,不敢再多看。

    過了會兒,那人方道:“倒杯水來。”

    路平很快便將溫度適中的水遞過來,此時那人已經坐在床邊,坐姿頗為豪邁,雙腿叉開,但是一頭又黑又密的長發披散而下,初得那張妍麗的臉龐白膩得如美玉般,仍是為他添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夜色果然太危險了。

    路平不敢多看,將水杯遞給他後,便說道:“主子,現在時辰還早,您還是再睡會兒吧。”見他麵上的表情不變,路平猶豫了下,又道:“而且壽安郡主說過,您正在長身體的時候,應該有充足的睡眠。”

    聽到他的話,床上的少年動作一頓,雖未吭聲,倒是沒有生氣。衛烜的脾氣不好,所有伺候他的人都知道的,在他麵前都很小心,路平雖然是個意外,衛烜對他有著奇怪的耐心,縱容之極,但是他並未因此而得意,平時恪守職責,從未敢多話。隻是,有些時候,路平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建言,幸好若是不好辦的事情,隻要扯出“壽安郡主”這四個字,衛烜基本就會熄火了。

    果然,就聽到衛烜道:“知道了,我再睡會。”

    路平鬆了口氣,趕緊接過他遞來的水杯放迴去,同時也去打了水讓他重新淨臉,讓他繼續休息。至於主子先前做了什麽噩夢,他絕口不問。

    等路平下去,衛烜重新躺迴床上,卻很難入睡,身體很累,可是精神卻緊繃著,這也是導致他整晚都睡不著的原因。隻是想到路平說的話,隻得硬逼自己繼續睡,然後開始半睡半醒,精神處於一個奇怪的狀態中,直到再次做夢。

    等他再次醒來,才發現自己將身上蓋著的被子摟到懷裏,身體也傳來了一陣異樣,仿佛身體裏所有的血氣都往身下某一個地方匯集而去,身體難耐非常。比起上輩子的無知,這輩子自然知道這是什麽原因。

    他又夢到阿菀了,所以才會有反應。

    抹了把臉,他慢吞吞地爬起身,叫人準備好水,直接去淨房衝了兩桶冷水才澆熄身上的那股熱火。

    渾身濕漉漉地站在澡盆前,衛烜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又低頭看著身下終於疲軟下去的地方,心裏不禁產生一種莫名的抗拒感,決定堅決不幹這種事情。

    想起前陣子太後的話,還有隨風院中的那幾個內務府送過來的宮女,衛烜微微眯起了眼睛。連自己的手都不肯摸它解決,更不用說讓別的女人碰了,那會讓他忍不住想要狂暴,繼而將那些湊過來的女人都踹死。

    等衛烜穿戴整齊出來,丫鬟們端著各種洗漱用具進來伺候他洗漱,丫鬟們伺候他時格外地小心謹慎,甚至不敢碰觸到他的身體一丁點,不然就像前陣子的那個在伺候主子更衣時試圖想要摸他、誘惑他的丫鬟一樣,直接被從房裏踹到門外,雖然沒死,可是大夫卻說下輩子要受心疾之苦了。

    隨著衛烜漸漸長大,可以放房裏人後,府裏的丫鬟也紛紛上心,隻是想到那個被衛烜踹出去的丫鬟的下場一樣,倒是讓丫鬟們紛紛收了心,暫時不敢有那種爬床的想法。而且就算她們想要爬床也比不過太後賜下的那幾個宮女,可惜她們被世子豪不留情地丟到雜房間做粗活了,真是可憐。

    洗漱過後,衛烜看了下仍黑著的天空,現在方才過了醜時不久,時間還早,便去練功房發泄一通精力,待滿身大汗時,再次迴房洗漱。

    等他洗漱好,安嬤嬤早已準備好了豐盛的早膳,皆以鹹香為主,未見丁點甜膩的點心。

    用過早膳,衛烜便出門,坐上路平準備好的馬車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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