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遠侯府老夫人壽辰這日,京中很多人都去捧場了。

    威遠侯府不僅是當今皇帝的母族,而且還是鄭貴妃的母族,瑞王世子的外祖家。種種身份堆積,便是威遠侯府平時低調,家族中子弟不常在外頭走動,但是這種時候眾人都是給麵子的。

    作為外威,威遠侯府這些年來足夠低調,不僅低調,而且因為有一位強勢的老夫人在,威遠侯府的幾位大老爺們性格也稍顯綿軟一些,在朝中並無建樹不說,家中的子孫也多是沒出息的。若非皇帝格外開恩,念著母族,威遠侯府恐怕也像那些勳貴之家一般很快沒落。

    雖然暗地裏可能有人會笑話威遠侯府幾位大老爺們沒出息,但是卻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外戚,還是讓皇帝十分放心的存在。

    康儀長公主對此卻持不同的意見,對女兒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權傾朝野固然好,但是要懂得月盈則虧、水滿則溢的道理,若想要讓家族長久傳承下去,有些時候必然要懂得取舍,皇上是個英明的帝王,這一點,威遠侯府老夫人看得明白。”

    阿菀一臉嚴肅地聽著公主娘給自己科譜,她小時候身子就不好,不能出門,一直被關在家裏,接觸外麵的世界不多,公主娘以前也從太不會和她說這些的,想來那時候她也覺得沒必要吧。不過後來同瑞王府定親後,公主娘有空沒空便會和她說一些,讓她心裏有數,畢竟若她以後嫁入王府中,很多事情便由不得人了。

    阿菀也不辜負公主娘的心意,很認真地學著,身處京城這個權力中心,多知道一些不是壞事。

    康儀長公主簡單地說了些威遠侯府的事情後,見女兒板著包子臉一臉嚴肅,忍不住失笑,將她攬到懷裏,親了親她可愛的臉,溫聲說道:“你也不用太緊張,以後的路娘親會為你鋪好,讓你無後顧之憂。”

    阿菀心裏感動,也迴親她的臉,蹭到她柔軟馨香的懷裏蹭了蹭。

    到了威遠侯府,阿菀還沒下車,馬車的車簾便被人掀開了,一張漂亮的臉蛋出現在眼簾,笑盈盈地看著她,烏黑的眼眸如同碎落了滿天星辰,熠熠生輝,漂亮之極。

    “烜兒幾時到的?”康儀長公主笑道。

    衛烜伸手扶著她們下車,笑眯眯地道:“剛到,見到你們的馬車,就過來了。”解釋完後,衛烜又往裏頭探了探,很快便見兩隻大白鵝雄壯威武地自己走了下來,挺著胸膛嘎嘎叫了幾聲。

    原本熱鬧的威遠侯府大門前因為兩隻大白鵝的嘎嘎聲

    ,頓時為之一靜,所有無論剛到或者是已到的馬車,都有人探頭出來查看,當看到那兩隻抖擻著翅膀的大白鵝時,眼睛都差點瞪出來,那種心情實在是一言難盡。

    這公侯府前,怎麽會有兩隻畜生在此撒野?

    康儀長公主笑容一僵,阿菀也幾乎想要埋頭掩臉,真是丟臉死了,她就知道會這樣。唯有衛烜笑眯眯的示意身後的侍衛將兩隻白鵝抱了起來,然後在威遠侯府的幾位老爺僵硬的迎接下,大搖大搖地進去了,根本不在意世俗的目光。

    瑞王世子的威名遠播,簡直是個混世魔王,所以對於他此舉,威遠侯府的幾位大老爺唯有苦笑一聲,還要恭維這兩隻白鵝養得好之類的。

    幾人被迎進威遠侯府後,周圍才有了聲音。

    不遠處停著的一輛馬車裏,一道清柔悅耳的聲音響起:“祖母,那就是瑞王世子麽?好像和小時候有些不一樣呢。”一雙美眸好奇地看著赭衣少年囂張的行徑,隻覺得好笑,不過是個小孩子罷了。

    馬車裏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太太也看到了威遠侯府前的那一幕,忍不住笑道:“自然是他了,這皮猴子,就和小時候一樣,都沒什麽變化,恁地囂張。”

    莫四姑娘又看了看,望著那濃重的赭色錦衣消失,雖然色澤有些沉重,但是那由少年穿著卻是張揚得讓人無法忽視。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裏見到瑞王世子,她還以為按以往查到的來看,瑞王世子今年定然不會過來給威遠侯老夫人祝壽,卻未想到竟然來了,還特地在這裏等康儀長公主母女一起。

    這馬車裏的人正是慶安大長公主,她見孫女的神色,對她道:“瑞王世子還是那脾氣,稍會若是見著他,離他遠點罷。”雖然皇上敬重她這姑母,但是慶安大長公主仍是懂得有些事情最好不要觸及皇帝的逆鱗。

    莫四姑娘溫馴地點頭,想了想,又遲疑地道:“祖母,鄭貴妃才是瑞王世子的親姨母,比皇後親多了。”

    “再親也親不過皇上。”說罷,慶安大長公主便閉目不說話了。

    莫四姑娘心中微凜,明白了祖母話裏的意思,便閉嘴不言。

    另一邊,阿菀隨著母親和衛烜一起進了威遠侯府,很快便被迎到了一處花廳中,這裏已經坐了很多打扮得光鮮亮麗的貴夫人們,都是過來給威遠侯老夫人賀壽的,阿菀看過去,能看到已經到來的康平長公主,她正和威遠侯老夫人說笑,笑聲十分有感染力。

    兩隻白鵝被侍衛抱著留在外麵候著,

    沒有跟著一起過來。

    廳裏的夫人們聽說瑞王世子和康儀長公主母女到了,皆忍不住抬頭看去。雖然瑞王世子的威名在京中無人不曉,但是能見他的機會並不多,畢竟他這幾年瑞王妃身子不好,一直在府裏養病,而他並不常去各府參加什麽宴會,當然大夥也巴不得他不來才好,省得這位祖宗一個不高興,做出什麽事情來。所以,大多數婦人對他真的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

    很快便看到一襲赭紅色錦衣的少年牽著一個眉目有幾分安靜的女孩進來,那少年眉目如畫、錦衣煌煌,唇角一勾,宛然入畫,漂亮得讓人根本無法錯開眼睛。

    這就是瑞王世子?

    眾人都有些懵,沒想到人人避之不及的混世魔王長成這般,和想象中那種蠻橫恐怖的模樣不符啊。

    不過,很快她們的目光便移到了被他牽著進來的女孩身上,見她臉色帶著病態的蒼白,身子單薄嬌弱,容貌與康儀長公主頗為相似,便知這是那位和瑞王世子定親的壽安郡主了。

    衛烜牽著阿菀的手,大大方方地走進來,去給威遠侯老夫人請安。雖然這廳中還有很多人,不過對於衛烜拉著人家姑娘的手的事情也沒人敢說什麽,他做事肆意慣了,加之現在年紀也不算大,旁人不敢惹他,竟然一時間都沒有覺得這有什麽。

    兩人站在一塊,少年張揚女孩安靜,相得益彰,宛若天生一對,讓威遠侯老夫人目光微動,麵上露出了慈愛的笑容,看起來有些激動。

    “烜兒和壽安郡主來了……都是乖孩子,過來給外祖母瞧瞧……”

    衛烜拉著阿菀上前去,兩人都被威遠侯老夫人攬到懷裏。不過阿菀感覺到威遠侯老夫人擁抱著她的手有些顫抖,很快便反應過來,她此時心裏應該是極激動的,此舉不過是借著自己掩飾心中的情緒,做給外人看。

    如此一想,阿菀對她不免有幾分憐憫,明明這是嫡親的外孫,卻不敢親近,還要捎上她作戲給人看。而旁人看了也隻是跟著微笑,沒有說什麽不合時宜的話,有些心裏已然明白威遠侯老夫人的激動。

    威遠侯老夫人隻是抱了抱他們便放開了,笑著問了幾句,便將提前準備好的禮物交給他們。

    “謝謝外祖母,我很喜歡。”衛烜又朝她一笑,然後看也不看地將禮物塞給阿菀,“給你。”

    阿菀嘴角抽了下,差點想要將手中的盒子往他腦袋砸去,看了威遠侯老夫人一眼,見她隻是笑著沒有露出什麽異樣的表情,

    方讓身後的丫鬟收了。

    說了會兒話,威遠侯老夫人聽說慶安大長公主來了,便道:“好了,你們小孩子也不耐煩在這裏聽我老婆子嘮叨,去花園玩吧,你們幾個表哥表姐在那兒舉辦詩會呢,你們也去湊湊熱鬧。”

    阿菀朝她施了一禮,笑道:“那我們稍會再過來陪您說話。”

    衛烜也朝她點頭,沒有多說什麽,仿佛在外人眼裏,他今日便是過來給老夫人祝壽的,便拉著阿菀離開了,那風風火火的模樣兒,恁地囂張,屋內的夫人們看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衛烜離開後,所有人的目光便聚在了進來的慶安大長公主和她身後的幾個姑娘身上,特別是那兩位莫三和莫四姑娘,被夫人們好生打量,畢竟大家心裏都有數,憑著最近慶安大長公主頻頻進宮的行為,恐怕這最熱門的三皇子妃人選,估計就是莫家的姑娘了,就不知是莫三姑娘還是莫四姑娘。

    出了花廳後,自有人將他們引去花園。

    衛烜卻讓人將兩隻白鵝送過來,然後牽著阿菀,帶著兩隻白鵝十分囂張地走了,便是在別人的地盤,他依然不改囂張性子,就差向世界表示,他要當個路霸,誰敢阻了他的路,就放白鵝咬人。

    阿菀想收迴手,發現衛烜拑得死緊,讓她忍不住皺眉,說道:“表弟,能不能放開?”

    衛烜沒應她,而是看了周圍一眼,那些丫鬟侍衛都低下了頭後,滿意地繼續牽著她,然後朝她笑了笑。

    阿菀幾乎一呆,簡直是個小霸王不解釋。最後無奈,隻得由著他了。

    此時正是陽春三月時節,桃花開得極盛,讓阿菀驚訝的是,威遠侯府竟然還有櫻花,從引路的丫鬟那兒得知,這櫻花是從扶桑那邊引進來,每到春天,便開得熱熱鬧鬧,是威遠侯府中的獨特一景。

    等到了花園,阿菀更是看到了那一路綻放過去的櫻花,然後沿著一麵湖綻放,將花園分成了兩個部分,美麗得如夢似幻。而這花園以湖為界,一邊由著威遠侯府的少爺們帶著客人去吟詩作樂,一邊是一群姑娘們在那兒玩耍,亭中擺上了文房四寶,也有姑娘在此吟詩作畫,好不悠然。

    在岔路口時,阿菀便和衛烜分開了,對他道:“那邊都是姑娘,你不要過來。”

    衛烜看了看遠處湖邊的亭子中那群人,因為距離太遠,隻能看到她們身上鮮活的衣裳色澤,都是以鮮活明豔的色澤為主,十分襯這明媚的三月春光。

    他撇了下嘴,對阿

    菀道:“那好吧,呆會我再來找你。若是有人欺負你,你讓兩隻白鵝去咬她們!”最後一句話,既囂張又殺氣騰騰。

    阿菀看到那引路的丫鬟瞬間煞白的臉,幾乎想撫額,而且這還不夠,那兩隻白鵝竟然還很應景地嘎叫了一聲。

    該說這兩隻白鵝不愧是衛烜讓人訓練出來的,知曉要聽大魔王的話麽?

    等衛烜離開後,阿菀幾乎不想過去,到人家家裏祝壽,卻帶著兩隻白鵝過來算毛啊?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要來這裏鬥鵝呢!

    隻是再心塞,阿菀也隻能硬著頭皮過去了。而那兩隻白鵝根本不用她招唿,和她玩習慣了,見她一走,很自然地扭著屁股跟在她身後一擺一擺地走了,邊走邊嘎嘎叫兩聲,仿佛在評論著這周圍的風景一樣。

    等阿菀看到湖邊亭子裏那群姑娘們突然停下手邊的活,紛紛往她這兒看過來時,阿菀再次後悔自己聽了衛烜的話——其中還有孟妡的慫恿,竟然帶了兩隻白鵝過來了。

    “阿菀,你來啦~”

    和康平長公主提早過來的孟妡見到阿菀,高興地蹦了出來,拉著她過來。

    等她們進了亭子裏後,那兩隻白鵝也進來了。

    這下子,更熱鬧了。

    孟妡向眾人介紹了阿菀,因為阿菀郡主的身份,那些姑娘便是對她帶了兩隻白鵝過來的行為費解,也不好說什麽,紛紛上前與她見禮,讓阿菀享受了一把身份帶來的優越感。

    “福安郡主,這就是你說的那兩隻白鵝麽?”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湊過來問道,顯然也是個好奇心重的。

    “對啊,它們叫大白二白,可聽話了,不會咬人的,你們別怕。”孟妡說著,想到了什麽,補充道:“當然,若是有人對它們不友好,那就另當別論了。”

    “那我可以摸摸它們麽?”那小姑娘又問道。

    孟妡很大方地說:“可以啊!”

    兩隻白鵝果然很聽話,沒有咬人,被人摸了時很淡定地站在那兒,伸著脖子拿著腦袋去頂了頂人,感覺就像在打招唿一樣,而且等丫鬟搬來小杌子時,它們還懂得跳到小杌子上去一蹲,就像人坐在那兒一樣,很自然地賣萌。

    阿菀哭笑不得,因為有個勇敢的姑娘起了頭,後麵倒是有幾個勳貴家的姑娘也湊過來要摸一下白鵝。民間盛行鬥鵝,也有人將白鵝精心地養著,可是沒有姑娘會將白鵝當寵物養,這也算是奇葩了。

    阿菀這個被

    看成奇葩的姑娘因為兩隻白鵝賣萌,很快也被眾人接納了,阿菀方知道第一個說要摸兩隻白鵝的小姑娘是定遠侯府的姑娘,長得白白嫩嫩,性子挺活潑的,倒是和孟妡很合得來,因為孟妡的關係,很快便和阿菀熟悉起來。

    正在熱鬧之時,花園又來了幾個姑娘,其中便有三公主和莫家幾個姑娘。

    ****

    衛烜無聊地看著那群錦衣公子聚在一起對著一棵樹吟來吟去,撇了下嘴,轉身就要離開。

    一隻手搭在他肩膀上,然後是一道好聽的聲音響起:“烜弟,你要去哪裏?”

    因為那聲音,衛烜方沒有反射性地將放在他肩膀上的那隻手給折了,扭頭看到一張俊美得過份的臉蛋,很漠然地收迴了視線,說道:“你去吟你的詩,我離開一下。”

    孟灃抓著他,“我哪裏會吟那些酸詩?不過是湊和著玩罷了。走吧!”說著,他攬著衛烜,和他勾肩搭背地走了。

    衛烜蹙眉,原本想將他推開,不過想到了什麽,便由著他了。

    兩人的離開自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畢竟一位是聲名遠播的混世魔王,一位是長公主之子,身份都不一般,自然是受人矚目的。不過在孟灃很豪爽的一句“剛才喝多了,烜弟陪我去更衣”,眾人隻能抽搐著嘴角不再問了。

    兩人直接出了花園,走了會兒,便有個小廝過來,對衛烜道:“請世子爺隨小的來。”

    衛烜點頭,對孟灃道:“你在這兒等我。”

    孟灃挑眉,笑了笑,也沒問他要幹什麽,說道:“好,你去罷。”

    衛烜朝他點頭,隨著那小廝走了。

    穿廊過院,很快便到了一處偏僻的院子,那小廝停在月亮門前,恭敬地請衛烜自己進去。衛烜彈了彈衣袖,從容地走進去,很快便見到一間廂房前站著的麗嬤嬤。

    “世子來啦,老夫人已在裏麵等您了。”麗嬤嬤笑著說。

    衛烜朝她點頭,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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