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尖叫聲,屋子裏所有人毫無防備之下,都被嚇了一跳,連正抓著果子玩的小包子也嚇得果子都掉了,扭身就撲進她小姨的懷裏,用兩隻小爪子扒著她小姨。

    嚇了一跳後,大家下意識地看向門外,不過門口有簾子擋住,自然是什麽也看不到的。

    這時,短促的尖叫過後便是一連串長長的尖叫。

    “啊啊啊——”

    尖叫聲忽遠忽近,顯然是慘叫著的人是一邊跑一邊叫的。

    孟妡見到小侄女被嚇著,很不高興地說:“大姐姐,你這兒怎麽什麽人都能放肆?嚇到辰辰了。”

    孟婼擰眉,心裏也心疼女兒被嚇到,不過聽出那聲音顯然是剛走不久的駱馨雨,便欲起身去探個究竟,不過夏裳的反應更快。

    “郡主,您現在身子不適,還需要修養,不宜吹風,讓奴婢去就好。”

    夏裳是康平長公主精心挑選給大女兒的陪嫁丫鬟之一,同時也是孟婼的助力。康平長公主作為母親,也知道大女兒性子太過柔軟純良,雖然禮儀規矩、管家中饋等本事樣樣出挑,可是這綿柔的性子卻是個缺陷,嫁入高門大戶作宗婦,拿捏不好,少不得會被欺負,自然要為她打算好。幾個陪嫁丫鬟便是康平長公主給女兒精心挑選的,以夏裳最為出眾,不僅忠心耿耿,而且精明果斷,有她幫襯著,讓人放心一些。

    夏裳自然也聽出那尖叫聲是剛離開的表姑娘的聲音,雖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可是若是表姑娘在這裏出了事情,便是與孟婼無幹,恐怕國公夫人心裏會膈應,婆媳生分了,這種事情自然是不能讓主子出麵了。

    夏裳很快便出去了。

    夏裳剛出去不久,那道尖叫聲又近了,同時屋子裏的人終於聽清楚了被尖叫聲掩蓋的“嘎嘎”聲。

    “是大白是二白!”孟妡一下子坐得筆直,原本想起身的,不過發現小侄女正緊緊地黏著她,讓她一下子心軟了,不舍得放開她,同時也有些不高興地說:“外麵在鬧什麽?都嚇到辰辰了。”

    這時,阿菀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道:“我去瞧瞧。”

    “去吧,別讓人傷著了大白和二白。”孟妡很自然地叮囑道。

    孟婼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見阿菀很平淡地應了聲,理了理平滑的袖子,由著丫鬟披上一件領口鑲著緋紅色狐狸皮的刻絲藍湖色鬥蓬,施施然地走了出去,那淡定的模樣,硬是讓孟婼說不出話來。

    孟妡見大姐姐有些擔心的模樣,說道:“大姐姐放心,阿菀會處理的,你呆著就好。”孟妡雖然單純了一些,卻也不是天真,時常跟著公主娘到各家宴席上轉,並且精通京中各家後院的八卦,很多事情其實也看得明白,不想自家大姐姐難做,所以將她留在這裏就好。

    至於讓阿菀出麵會不會有問題,沒事,誰敢欺負阿菀?別忘記了阿菀身後還有個混世魔王頂著呢~~︿( ̄︶ ̄)︿

    剛出了門,一陣冷風拂麵而來,阿菀縮了縮脖子,手裏揣著暖手爐,在丫鬟婆子的陪伴下往混亂的聲音走去,很快便見到院子裏被兩隻嘎嘎叫的白鵝追得東跑西躥的少女。顯然這位駱姑娘比起那些嬌養著的閨秀,有健康的身體、不俗的體力,跑得那叫一個快,真是精神又活潑,都沒被伸著脖子的兩隻白鵝咬到。

    兩隻白鵝追得十分歡快,伸著長脖子去叼咬少女因為奔跑間被掀起的裙擺,嘎嘎地叫著。

    被兩隻白鵝追得快要氣竭,駱馨雨東躥西躥的,已然是慌不擇路,而她後麵追著一群體力明顯不合格的丫鬟婆子,氣喘籲籲的,有些甚至萎頓在地上,已經跑不了了,隻得看著主子被追得東躥西躥。

    阿菀看了下,便拿出哨子正要吹時,突然見駱馨雨朝著院子的月亮門奔去,阿菀往那看去,正好見到了從月亮門走進來的一名年輕英俊的男子,駱馨雨很自然地朝他撲了過去。

    “表哥,救我!”

    阿菀垂眸,將放到唇邊的哨子又拿了出來,冷眼看著那年輕男子攬著駱馨雨後退一步,躲過了撲過去的白鵝,在白鵝依然鍥而不舍地想要撲過去叼住駱馨雨的裙擺時,他抬腿就要踹向攻擊過來的兩隻白鵝。

    “世子爺不可!”夏裳叫得清晰又響亮:“這兩隻白鵝是壽安郡主養的。”

    宋硯抬起的腳硬生生地停住,於是那兩隻白鵝衝了過來,兇猛地咬向了撲到宋硯懷裏的駱馨雨的屁股。

    “嗷——”

    隨著這聲嗷叫聲響起,便是三長兩短的哨聲,兩隻白鵝終於停了下來,兇猛地轉身,往迴撲去。宋硯抬望過去,見到兩隻白鵝兇悍地奔到了站在廊下的一名十歲左右的小姑娘麵前,然後一改先前的兇悍,在她麵前站定,朝她嘎嘎叫了兩聲,被她伸手分別拍了拍腦袋後,終於安靜下來。

    安撫好兩隻白鵝後,阿菀便帶著它們朝宋硯走去,沿路上那些被引過來的丫鬟婆子見她帶著兩隻兇悍的白鵝過來,紛紛避開,就怕自己落到先前駱馨雨

    的下場,再也不認為這兩隻白鵝溫馴的了,看向能統領兩隻大白鵝的阿菀的目光也帶了幾分畏懼。

    原來這位才是真人不漏相,怨不得會被瑞王世子看上,都是一樣兇殘的貨色。

    阿菀無視旁人的目光,走到宋硯麵前後,看了看正撲在他懷裏嚶嚶哭泣的少女,平靜地道:“大表姐夫,好久不見了。”她頓了下,目光定定地望向他懷裏,“不過,男女授受不親,你能先將駱家表姐放開?”

    聽到她平靜的聲音,還有這理所當然的話,宋硯眼中劃過幾許驚異,將撲在他懷裏哭泣的駱表妹放開,讓一旁奔過來的丫鬟婆子扶住她。

    絡馨雨不想離開宋硯,覺得隻要呆在他身邊才安全,可是看到阿菀身後伸出脖子朝她嘎嘎叫的大白鵝,頓時萎了,忍住屁股上的疼痛,躲到丫鬟懷裏,同時看向阿菀的目光有些惱怒又畏懼。

    今日的事情讓她十分恐懼,同時對能養這麽兩隻兇悍咬人白鵝的阿菀也添了幾分陰影,覺得這位壽安郡主和孟婼一點也不像,不溫柔也不賢良,更是傲慢得氣人。她和那些丫鬟婆子一樣,此刻都覺得外麵的傳聞不盡詳實,壽安郡主天生體弱不假,但是能讓瑞王世子那種人瞧上定為世子妃,原來也是個可怕的。

    宋硯沒有理會駱馨雨,對阿菀笑道:“壽安表妹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不久,聽說大表姐生病了,我和阿妡便過來瞧瞧。”

    宋硯笑了笑,說道:“勞煩你們擔心了,今兒太醫來請了脈,說再喝幾副藥,婼兒就會好了。”然後他看了眼那兩隻大白鵝,問道:“這兩隻白鵝是壽安表妹養的吧?白鵝野性難馴,表妹還是別將它們隨便帶出門的好。”

    阿菀哦了一聲,說道:“它們很乖的,從來不咬人。”頓了下,她看向駱馨雨,又補充道:“不過若是有人攻擊它們,它們就會咬人了。駱表姐,是這樣吧?”

    見宋硯也看過來,駱馨雨囁嚅了下,方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沒看清楚它們在前麵,不小心就踹了一腳……”她咬著唇,先前阿菀那般無視她,讓她心口發堵,那口氣出不來,於是看到院子裏那兩隻走來走去的白鵝,想到它們是壽安郡主養的,就氣不過地一腳踢過去。

    誰知這一踢,就捅了馬蜂窩了,它們一改先前被人抱著時的溫馴,嘎嘎叫著撲過來咬人,差點嚇壞她了。

    陪著阿菀過來的夏裳聽到她的話,頓時眉頭一豎,想說什麽,看到麵色平靜的宋硯,終究忍下

    來。

    阿菀聽後卻笑了一下,聲音依然很平靜,說道:“駱表姐的眼睛不好使啊,這麽大的白鵝,竟然也能視若無睹,得請位大夫好好來瞧瞧眼睛了,是不是,表姐夫?”

    宋硯目光深邃,他看向眼前的小姑娘,看起來瘦瘦弱弱的,蒼白的臉色掩蓋了幾分姿色,使她看起來並不如何出色,神色平淡無波,毫無小姑娘應有的朝氣,實在是教人喜愛不起來。不過這等年紀,卻有這般的定性,也實屬難得。

    而她讓人更注重的是,她是瑞王世子親自定下的世子妃,無論如何,沒人能讓她不快活,不然瑞王世子絕對能讓惹她不快活的人一輩子都不快活,宮裏的那位同樣囂張的三公主便是個例子,聽說直到現在,衛烜對三公主也依然橫眉怒目的。

    簡直是個移動的大殺器!

    宋硯深吸了口氣,被個十歲的小姑娘輕描淡寫地逼到這地步,心裏著實有些不悅,他看向正拿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哀求地看著自己的表妹,冷淡地道:“壽安表妹說得是,稍會我讓母親去請個大夫過來給表妹瞧瞧。”

    “表哥……”

    無視了駱馨雨不敢置信的眼神,宋硯公事公辦,吩咐人將駱雨馨送迴去,並且道:“以後表妹無事就好生養病,將眼睛養好了再說,別再出來了。”

    “表哥……”

    駱馨雨失魂落魄地讓丫鬟們扶走了。

    等她走後,宋硯對阿菀道:“天氣冷,壽安表妹不若先進屋子裏罷,省得在這兒凍壞了。”

    阿菀朝他笑了笑,微笑道:“多謝大表姐夫關心,大表姐夫果然像大表姐說的那般,是個體貼人的。”

    宋硯唇角微微下抿,他的五官英俊,眉宇開闊,器宇器昂,是個不可多見的俊朗男子,這也是當初康平長公主會看中他的原因。隻是,幾次見麵,阿菀覺得他讓人有些看不透,不是個容易掌控的男子,於孟婼來說,過於強勢了。

    很快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

    孟婼見到丈夫迴來,麵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正欲起身迎過去,被宋硯快步走來按住,“你身子還虛著,應該多歇息。”

    孟婼眉眼染上幸福的神彩,嗔了他一眼,說道:“夫君說什麽呢?妹妹們還在。”

    這時孟妡已經笑嘻嘻地抱著小侄女過來了,“大姐夫,我們來打擾了。”

    宋硯看向抱著女兒朝他笑得甜美可人的小姨子,再對比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的

    阿菀,突然覺得這小姨子怎麽看怎麽順眼,便笑道:“你姐姐身子不好,正需要人陪著,有什麽打不打擾的?若是能讓她開懷,你天天過來我都不嫌。”

    孟婼被他說得滿臉通紅,孟妡卻笑嘻嘻地說以後一定會時常來。

    這時,孟婼終於想起了先前的事情,便關切地問道:“阿硯你怎麽和阿菀一起進來了?先前發生什麽事情?”

    宋硯正準備開口時,旁邊安靜地當空氣的阿菀比他更快開口了,“大表姐,剛才是駱家表姐出去時,眼睛不好,沒有看清楚院子裏散步的兩隻白鵝,於是不小心踢到了它們。大白和二白一般很聽話,不會胡亂咬人的,它們隻有被人攻擊時,才會追著人不放,所以駱家表姐眼睛不好使不小心踢到了它們,它們才會造反的。可憐駱家表姐,以後一定要好好治眼睛,省得以後又走路踢到什麽,讓自己遭罪。”

    宋硯:“……”

    被那小姑娘安安靜靜地掃了一眼過來,宋硯隻得道:“壽安表妹說的不錯,駱表妹這次實在是不應該。”

    孟婼聽得愣愣的,雖然先前有猜測,不過沒想到會變成這般,再聽素來對駱馨雨有幾分維護的丈夫此時的語氣,讓她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按捺下心中的複雜,孟婼又問道:“可有受傷?”

    “應該沒有吧,她走時看起來挺好的。”阿菀拿了顆果子去逗小包子,迴答得漫不經心。

    孟妡神氣道:“大白和二白可乖了,它們都是好孩子,就算被人攻擊,也隻是追著人咬幾下,絕對不會讓人受傷的,完全不需要在意。”

    都說到這裏了,宋硯能說什麽?他歎了口氣,妻子很溫柔賢良沒錯,但是三個小姨子太兇殘了,以後還是和表妹保持些距離罷。

    說了會兒話後,宋硯又抱了抱女兒,便離開了,留她們姐妹幾個說話。

    *****

    這邊和樂融融,那邊駱馨雨卻是哭哭啼啼地被人揣扶迴去,也不迴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去了國公夫人居住的正院。

    國公夫人剛從老夫人那兒迴來,正坐在炕上讓丫鬟捶腿閉目養神,見到娘家的侄女哭得梨花帶淚地被丫鬟們揣扶進來,不由得嚇了一跳。

    “這是怎麽了?”國公夫人趕緊讓人將她揣過來,正欲讓她坐下,誰知道屁股才碰到軟墊,聽到她倒抽了一口冷氣,猛地站了起來,身子輕顫,看起來十分嬌弱,讓國公夫人直覺不對,“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對這娘家侄女,國公夫人也是疼愛的,她從小在自己身邊玩耍長大,對她而言,就像是養了個女兒一般,一直嬌寵著長大,從來舍不得她受委屈,若不是為了兒子們的未來考量,為他們娶一個嶽家勢力不錯的妻子,她許是要將這侄女許配給自己兒子了。

    駱馨雨隻是伏在姑母懷裏哭,但是屁股卻小心地翹著,省得再疼。

    不得已,國公夫人便問駱馨雨的丫鬟,等聽完丫鬟敘說的事情經過,國公夫人氣得拍桌,“反了不成?兩隻畜生罷了,如何敵得過人?”

    對於阿菀護著兩隻白鵝的行為,國公夫人心頭不喜,而且還說她侄女眼睛有病需要看大夫什麽的,國公夫人更是氣得肝疼。不過,想到阿菀的身份,國公夫人隻得暫時忍下了。

    看侄女可憐的模樣,便讓人揣扶她進房裏上藥,等她看到侄女兩瓣臀部位置又紅又腫的,更是怒火中燒,直覺認為阿菀是個跋扈不講理的,不僅縱著兩隻畜生傷人,更為了兩隻畜生這般羞辱人,就算是皇帝封的郡主,這也囂張過頭了,根本是個不講理的。

    看侄女可憐的模樣,實在是氣不過,國公夫人讓人給她更衣,她要去尋壽安郡主說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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