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枯石海,火樹穀。


    但凡在枯石海待過一段時日的修士都知道,在枯石海的諸多秘境之中,火樹穀是一處沒經得穀主同意,絕不能亂闖的秘境。


    因為此地正是青瞳邪君的道場。


    “青瞳天君,我們再不出發的話,那張無憂恐怕要逃離舊龍庭了。”


    一片散發著五彩光暈的火樹林中,一名披著黑色鬥篷的男子,快步朝火樹林中心處一棵巨大的火樹走去。


    隻見那棵巨大火樹下,正有一名一頭白色長袍的白袍男子,正端坐在樹下飲酒。


    就在那黑袍男子,即將走到樹下時,一道罡風重重拍打在他胸口。


    那罡風就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來得毫無征兆,披著黑鬥篷的男子根本無處躲閃。


    “砰!”


    伴隨著一聲巨響,披著黑鬥篷的男子,被這罡風拍砸得倒飛而起。


    直至撞到了一棵堅硬的火樹上,這才停下。


    “噗!……”


    男子吐了口血。


    鬥篷被撕裂的他,露出了一張俊美臉。


    不過他此時的臉色,慘白如紙,就好似大病初愈一般。


    若許太平在此,定然能夠認出,這男子正是九淵十魔將之一的李夜竹。


    而那白袍男子,自然便是青瞳邪君。


    青瞳邪君迴過頭,眼神冰冷地望向李夜竹道:


    “擅闖吾妻安眠之地,若非無心與我打過招唿,定叫你身首異處。”


    這青瞳邪君雖然是這上清界,目前活得最久的幾個老怪物之一,但除了那一頭白發外,模樣卻依舊是一位青年模樣。


    李夜竹躬身致歉道:


    “青瞳天君息怒,是在下魯莽了。”


    能讓這位九淵大名鼎鼎的魔將,露出這種神態,足見這青瞳邪君之強大。


    青瞳邪君收迴目光,重新背對著李夜竹,就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樣,坐在那樹下自斟自飲。


    李夜竹在察覺到青瞳邪君的怒意消減了不少之後,鼓足勇氣再一次詢問道:


    “還請青瞳天君,莫要忘記昨日的約定。”


    其實早在前幾日,李夜竹便已經來到了枯石海火樹穀。


    其目的,自然是為了請那青瞳天君,對付許太平假扮的張無憂。


    當日在舊龍城玉葫街,被靈月仙子附身的許太平一劍斬殺的陰獸的情形,給李夜竹心神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所以他當機立斷,借無心魔帝之名,前來拜見青瞳邪君。


    原本青瞳邪君連見都不願見他,但恰巧這晚青瞳邪君弟子董秋水被許太平請出的鬼主斬殺,盛怒之下,青瞳邪君這才答應董秋水出手。


    當然,該獻上寶物,同樣一件也不能少。


    在上清界,邪修就是這麽一群人,不願接受魔種走魔修的路子,但也不介意與魔修走得很近。


    甚至有時候,隻要九淵出得起價錢,讓他們去殺人族魔修也不是不行。


    青瞳邪君聞言,繼續自斟自飲。


    在又飲下一杯之後,這才頭也不迴地對李夜竹道:


    “東西你帶迴去吧,這張無憂,我殺不了。”


    李夜竹一臉詫異道:


    “青瞳天君,昨夜不是已經說好了嗎?”


    “您一開始顧忌正派修士不願插手,在下能夠理解,但現在是那張無憂殺您弟子在先,您這時候出手,合情也合理。”


    青瞳天君沒有說話,隻是從袖中掏出一枚玉簡,甩手朝李夜竹扔去。


    李夜竹接過那玉簡低頭一看。


    隻一眼,他那剛剛才恢複了一些血色的臉,一下子再次煞白一片。


    隻見那玉簡上筆法豪邁地寫著幾行字——


    “青瞳老兒,那青玄宗許太平和皇庭道宮張無憂,我夫婦二人保了,你敢出手,這輩子休想再有片刻安寧。”


    看到這裏時,李夜竹心中還有些納悶,暗道:


    “這青瞳老怪連我們九淵都不敢輕易招惹,這對夫婦什麽來曆,居然敢威脅他?”


    不過當他的目光,落到那玉簡上的落款上時,瞳孔驟縮。


    李夜竹看著那落款,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三更觀,海棠夫婦?!”


    作為九淵近年來派往枯石海的行走,他怎可能沒聽說過海棠夫婦的名頭?


    這時青瞳邪君忽然開口道:


    “想必這對夫婦的手段,你們九淵這兩年也在枯石海領教過。”


    說到這裏時,青瞳邪君放下酒杯,雙手環胸,眼神之中滿是讚賞神色地說道:


    “自從來這枯石海後,這對夫婦半年望天境大圓滿,一年破問天,三年破問天大圓滿,如今怕是離那驚天境,隻有一線之隔。”


    “而比起修為境界,這對夫婦聯手之後的恐怖殺力,恐怕尋常驚天境修士見了也得低頭。”


    言畢,青瞳邪君站起身來,深深地看了那李夜竹一眼。


    李夜竹與青瞳邪君對視了一眼,隨後便皺眉收迴視線,低頭沉默了起來。


    像是在做某種艱難抉擇。


    片刻後,他似是下定決心,當即再次抬頭迎著青瞳邪君目光看去道:


    “青瞳天君,您出個價吧。”


    聞言,青瞳邪君咧嘴一笑,隨後眼神狡黠地豎起一根手指道:


    “一顆天禍魔種。”


    一聽這話,那李夜竹像是被觸碰到了逆鱗一般,當即麵色一寒道:


    “青瞳天君,您這是在說笑?”


    若青瞳邪君想要用天禍魔種入魔,九淵恐怕會立刻派人拿出最好的魔種任其挑選,但李夜竹很清楚,這青瞳邪君想要天禍魔種,不過是拿它來煉藥。


    看到李夜竹的反應後,青瞳天君這時同樣麵色一寒,冷笑道:


    “說笑?”


    青瞳邪君接著寒聲道:


    “本天君麵對的,可是一對戰力堪比驚天境修真者夫婦的追殺!”


    在說這話時,就算沒有刻意釋放,他那一身威壓也還是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激蕩起了一陣猛烈的罡風。


    在感受到青瞳邪君身上這股怒意和威壓後,李夜竹額頭冒出了一層細密冷汗。


    這時青瞳邪君又道:


    “而且想必你們比我更清楚,這次你們九淵要抓的張無憂,無論是他身後那位儒門劍修,還是他從畫像之中召出那位堪比儒門聖賢的異人,皆是你們九淵最為懼怕的存在。”


    李夜竹聞言,心頭一緊。


    青瞳邪君說得沒錯,九淵魔修比起道家劍修,更為害怕的還是儒家劍修。


    畢竟儒家的浩然正氣,天生克製本源魔種之力。


    而就在他仍舊有些猶豫不定之時,他那顆深藏於心髒的魔種之中,忽然響起了一道令他本能地感到戰栗的聲音——


    “答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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