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覺得我的字練得差不多時,我給父親寫了一封信。可是由於我對父親一直很是懼怕,所以信寫得很是拘謹,才隻有寥寥幾字。本來我一直是用電話與家人聯係的,所以突然寫了封信迴家,令父親很是詫異,而且他還覺得這字不是我寫的,所以更是詫異,連忙迴了一封信寄到張大叔那兒,由張大叔轉交給了我。  從這封信上我看出了父親對我的關心,更看出了父親那嚴厲外表下的慈愛,所以我很是感動,於是便往家裏掛了電話,結果卻遭到了父親的一頓訓斥。我了解父親的心情,所以我並沒有不高興,而且我也從父親的訓斥聲中聽出了他對我的關心和滿意。

    那時我雖然覺得我的字會讓人滿意,但我的文筆卻寫不好一封令人滿意的情書,所以我仍沒敢給鄧芳純寫情書來示愛。而那個時候,我整日喜歡呆在住所練字看書,以至於變得懶惰了許多,對於一個憑力氣掙錢來養活自己的人來說,懶惰就意味著挨餓,所以我當時便陷入了困境。

    黑四雖然可以借給我錢用,但我卻不好意思向他借錢,於是我隻好再出去攬攬工了。此時,我已有些厭倦了這種看上去很自由的工作,我本就不是一個勤勞的人,所以我並不喜歡幹活,但為了填飽肚子,我也隻得出去幹活了。但是如果白天時活幹得累了,到了晚上卻又無精力看書寫字了,所以我很難做到工作學習兩不誤。

    後來,我迫於生活,幹脆在空餘時間到垃圾堆裏揀一些可以賣的出錢來的廢品。但我畢竟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所以還有些害臊。而且揀破爛的人多數都是年齡比較大的人,根本沒有像我這種年齡的人,於是我隻有在晚上無人的時候才會出去,但這時的收獲卻少出許多來。

    盡管生活很是因難,但這絲毫不影響我的心情,因為我的精神早已有了寄托,隻要我每天都能見到鄧芳純那春風般的微笑,那麽再苦的生活對我來說都是一種享受。

    而與此同時,我又閱讀了大量我可以讀得懂的書籍,使我的閱讀水平也在逐漸地提高,自身的素質也比先前有了顯著地提高。但我卻並未就此而知足,因為我一向很自卑,所以我認為我的水平還不足以寫一封令人滿意的情書來。

    不過,我仍在不停地練著筆,雖然我所寫出來的東西很是生澀乏味,但我還是很欣慰,因為比起以往來,我還是有了長足的進步。

    在那段難熬的時間裏,我除了以見鄧芳純一麵為最大的心靈慰籍外,還特別地思念黎晨。而這時濮玉的頻頻出現,更是勾起了我對黎晨的種種假想。說老實話,我雖愛著鄧芳純,但對黎晨卻也一樣是一見鍾情。但是假想終歸不是真實的,當現實世界的聲音為我的人生敲響鍾點時,我發現一切都還是那麽沒有希望;有時候我甚至認為我的整個人生都如同我的假想一般不真實,而且我會覺得我的人生根本不會有什麽希望,前途更是一片黑暗。但當我的自卑心過去之後,我卻又會像以往一樣快活而無憂,如此反複幾次之後,我就逐漸發現人類絕大部分的痛苦都是自己心念所造作的。

    那段時間裏胡曉明也未停止到我們那兒的收刮。他有一個朋友,名叫魯維。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魯維既然是胡曉明的朋友,自然是有和胡曉明相似之處,而他倆的共同點就是嘴非常地刁鑽,話總是能說到你的要害上去。不過魯維也有很多與胡曉明不同之處,那就是他說話時並不像胡曉明那樣不留情麵,就因為他有這一個優點,所以我和黑四才不像討厭胡曉明一樣煩他。

    魯維的裝束也與胡曉明很是相像,花裏胡哨,讓人一見便認為他是一個下流的痞子。看到他們的裝束,我真是佩服那些設計服裝的人,居然給天下每一種性恪的人都設計了自己的服飾;所以天下再難看的衣服也有人穿,再暴露的衣服也有人穿,穿起來再不像好人的衣服也有人穿;天下本就有形形色色的人,甚至有很多你想不到也見不到的人,所以天下也就有五花八門的衣服。

    我與黑四的住處有一個十二英寸的黑白電視,是黑四在舊物資市場上買的,以供我們倆閑時娛樂消遣。胡曉明和魯維都是沒有固定住處的人,所以總是四處寄宿,我和黑四都是老實人,他倆早已是摸清了我們的底細,所以總是到此來住,並一同觀看那個僅能收到兩個台的電視。

    胡曉明與魯維都是多話之人,所以看電視時,總是會侃個不停,每當電視中有女明星登場亮相時,兩人更是會大喊大叫,使得我和黑四看電視都看不消靜。黑四的話一向不多,但偶爾看到某個高潮時也會發表一下看法,有時他會被演員的演技所征服,便會讚歎:“這演員真是厲害,演什麽像什麽!”這本應是一句無從反駁的話,但魯維卻可從中挑出刺來,他說:“演員的演技是很高,但卻不是什麽都能演得出來。”

    我與黑四對他這句話都表示出了疑議,魯維也看得出來,便說:“確實,現在演員的演技非常高,但是你們發沒發現,他們什麽都能演得好,就是不會臉紅,連女明星都算上,不信你看,你讓她們臉紅一個試試?”

    這倒是我從未注意過的問題,所以我有些相信了他的話,但我們這是黑白電視,是無法看出演員們是否會臉紅的。而魯維的話我卻記住了,直到後來很久以後,我才明白了他這句話中的真正含意。

    後來我逐漸地發現魯維的話雖然也和胡曉明一樣多,一樣下流,但他每句話中卻是有其內含的,於是我便由最初的討厭他變成了欣賞他。不過像他那樣的話,我卻是永遠也說不出來的。

    有一次,他發現我在練字,便順口說道:“你這麽辛苦練字是想給哪個小姑娘寫情書呀?”我被說中了心思,臉便不由的紅了,好在我的臉色本就發紅,所以他並未瞧得清楚,但我卻急著否認,便被他看破了心思,便說:“沒想到你真是想寫情書呀!告訴我哪個姑娘這麽幸運,能讓你這麽癡心。”

    我低頭不語,繼續練著字,但手已是明顯地不好使喚了。魯維笑了笑,說:“不管你給誰寫情書,反正我是收不到,不過你能寫情書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看來真是人不可貌相呀。”胡曉明則在那邊接道:“亮子看上去老實,實際上心裏麵也許比咱倆都花花呢。”

    魯維笑了笑,說:“不管怎麽說,人家其碼已有所愛的人了,這一點還是比咱倆這樣老得唱《單身情歌》的人強呀!不過寫情書也是一門學問,不是在情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手是寫不出令人心動的情書的。”

    胡曉明卻不以為然,說:“寫情書隻是學校裏那些小孩崽子們幹的事,而在社會上混的姑娘哪個不喜歡膽大的,敢直接向他送秋波的人呀?!——亮子,你該不是對哪個未成年少女起了色心吧?”

    我滿臉通紅,但卻無言辯駁,黑四想給解圍,卻又說不過他倆,隻好等他倆說的自己覺得沒趣了,收了嘴才算罷了。而他倆人卻圍繞著情書說了個不停,並各自說起了自己的情書史,我聽了,覺得多半並非真實的,但他倆人說得有聲有色,對我這個從未嚐到愛情甜頭的人來說還是有著相當的誘惑力,所以我聽得一直很認真。

    魯維說著說著,便說到了不久前,他大舅為他介紹的對象上了,他沒有說那個姑娘叫什麽名字,但卻說她長得很好。在我的印象當中,魯維是很少會誇讚哪個女孩子長得漂亮的,倒並不是他真的認為人家長得不夠漂亮,而是像他們這種人總是認為,把公認的美女說不漂亮,這樣就會給人一種自己眼光高的感覺,而說自己的女朋友漂亮,目的自然也是如此。不過雖說如此,但我想魯維的那個對象也不能差了,因為魯維長得就不錯。

    魯維說他那個對象並沒看好他,但迫於家大人的壓力,還是同意與他相處,但他覺得沒被她看上是一種恥辱,於是便不想與她相處,兩人就這麽一直僵持著。後來,魯維很久也沒與她聯係,姑娘家的人便不幹了,便告訴魯維的大舅辭了這門親事;魯維的大舅為此很是不快,斥責了魯維一番,魯維也很不悅,因為他覺得是被那個姑娘給他甩了。於是他便想出了一個辦法,給那們姑娘寫了一封情書,一封非常特別的情書;特別在什麽地方呢?這封情書上沒有一個字,是一封無字情書。

    魯維說到那封情書上無字時,顯得非常得意自豪,說:“直到現在我還認為送那封沒有字的情書是我長這麽大所做的最聰明的一件事。”我們卻不明白他如此做聰明在什麽地方,也不明白他如此做的目的是什麽。魯維看得出我們的疑惑,便說:“以你們幾個的腦瓜兒是想不出來我這麽做的妙處的!”接著他說,那姑娘收了他這封無字情書後,非常疑惑,有心不理,心裏卻總覺得不踏實,於是便給他來了電話,問這無字情書是怎麽一迴事;他迴答說:“你認為上麵寫著的是什麽,它就是什麽!”就這一句話,把姑娘的心深深地打動了。魯維說:“她自認為自己非常優秀,所以我隻能對他寫愛慕的言詞,便認為我是非常愛她的了;而且她還認為我這封無字情書感情真摯,我本人也是一個既浪漫又智慧的人,所以便改變了對我的印象。而事實上我也的確是一個智慧的人,一張白紙便化被動為主動。”

    當魯維講完了他這個“無字情書”的故事後,我對他竟是肅然起敬,並不是因為他的智慧令我折服,而是我從他話中聽到了真情實感,我相信他這個故事並不是編的,所以他也是一個有感情的人。但他的外表為何是那麽麻木呢?這實在是我所不能明白的,而看魯維的智慧,學習也絕不是泛泛之輩,那他今日又為何會淪落到與胡曉明之流送那些下賤的報紙呢?

    有很多事並不是我的腦子能想得明白的,所以我對魯維的事便沒有做過多的猜測,但我對他的無字情書卻起了借鑒之心。不過,我卻並不是想將無字情書送給鄧芳純,而是想送給我生命裏的第一個對象黎晨。我覺得黎晨與我之間的關係很像是魯維與他那個對象之間的關係,但我終究是沒有膽量送無字情書給黎晨,所以這件浪漫的事我也隻有在夢裏才會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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