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十點左右,我被他送迴了家。一路上,他什麽都不說,我也隻是靜靜地跟在他後麵,望著他。氣氛壓抑得讓我幾乎喘不上來氣。

    我該怎麽辦呢?我該怎麽辦呢?連他到底是什麽人都不清楚。可是,我實在不想說拒絕他的話。他一個人活著,沒有爸爸,沒有媽媽,難怪他連自己是不是混血兒都不知道。我真的很想留在他身邊,照顧他,安慰他,好讓他不要在不安,不要再寂寞。

    “到了。”他站在我家門口,轉過頭輕輕地對我說。

    我低著頭,不知該用什麽表情麵對他,隻是覺得好尷尬。

    我快速從他身邊走過去,希望他別理我。就在我準備開門時,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

    他沒有看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好長時間後才淡淡地說:“算了,就當我今天什麽都沒說過。”

    我突然驚了,呆呆地仰著頭看他,隻覺得胸膛中有什麽東西漸漸地分崩離析,一片一片尖銳的碎片,刺入我脆弱的不堪一擊的心。可隨後我又開始有些張皇失措,搞不清狀況了。

    “為什麽?”

    “……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蓮說的對,你不適合我,我也不適合你。”他慢慢鬆開了手,把手插進了褲兜裏,往前走了幾步,月光將他的輪廓勾勒得格外清晰。“你這朵美麗的水仙花,我怕一不小心沒摘好給折斷了。”

    “那為什麽還要說那些話呢?”我感覺自己像個傻瓜一樣地被他玩弄了,真像哥說過的,我上當了。

    “所以才說要你忘了。”他仰望著天上的星星,冷冷地說:“我不是好人……”

    “那你是什麽人?……”

    他不迴答。之前我也注意到了,隻要一遇到個人問題,他就會馬上將自己封閉起來。可我真的很想知道他是什麽人,我不想他瞞著我。

    “……我很久以前就想你到底是誰?你和哥一樣,就算孤單一人,也寧願選擇自由,以這種方式生存,所以才天天不好好上學,隻會飆車,砸了玻璃後還可以不負任何責任,而且還被人口口聲聲的奉為”大哥“,這種生活有意義嗎?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看到你臉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傷,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知道嗎?

    “這關你什麽事?!”他轉頭,突然激動的大聲喊。

    我脆弱的心,被他反反複複的傷,被他反反複複的踐踏,是啊,是不關我事,我也真是傻,又不是他馬子,關心他那麽多做什麽?

    可明知如此,我還是讓淚水模糊了視線。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因為不甘心,不甘心他不明白我擔心他,不甘心他總是忽冷忽熱的折騰我。

    我怕他看見,急忙擦幹淚,什麽都沒再說進了屋。

    他還在那裏,看著黑黑的天空……慢慢沉沉地蹲下了身子……劉海如浮雲般飛在風裏。

    安成烈像一隻任性的流浪貓一樣,又傲慢,又自由。可是,身上卻負了無法痊愈的傷。當然,什麽都不懂的我,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在什麽樣的世界裏被什麽樣的人傷害過。

    媽媽早坐在房間裏等我,她說今天爸不在,讓我放下心來。

    “你哭了?”媽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臉。

    “沒有,隻是眼睛裏進了沙子。”我掩飾道。

    “這麽晚迴來,去哪了?你最近都很晚才迴來。”

    我沒說,我怎麽能說出口?

    “教官打了電話來,說你最近和幾個s高中的太保走的很近。”她突然把話鋒一轉,我才知道她到我房間的真正目的。

    “他不是太保!”我生氣的大喊。

    “還說不是?你哥迴來了對吧?我早知道了!那天在樓下我就看見你們了!還有今天有個高個子的男生送你迴來,你還跟我說沒有?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媽突然站起身對我大吼。

    “不許說哥的壞話!不許說安成烈的壞話!”這是我第一次反駁媽媽的話。

    “還敢頂嘴!看來你跟他們學會了不少東西啊!什麽都別說了,趁你爸還不知道以前,趕快切斷聯係!懂了沒?”說完,媽氣衝衝地走出去,狠狠摔了門。

    哥!安成烈!我想你們!

    你們為什麽都不想見我了?為什麽?

    我想你們!

    我倒在床上,失聲痛哭。

    從那天起,安成烈散發出的吸引力,在我心中掀起了巨浪,高,越來越高。

    我終於明白了自己對他的感情。

    他是誰我不在乎,我隻在乎他,隻在乎他這個人而已。

    風兒輕輕吹,

    水仙花瓣飛,

    從何飛?

    從何飛……

    你在思念誰……?

    也許安成烈已經忘了,我們曾經的約定。可是我還記得,我還記得。六年了,都不曾忘記,隻是從沒提起。但,他會在乎一個約定嗎,一個和那麽小的女孩的約定?我不知道,隻知道,約定是陷阱,比沼澤還纏綿……

    我坐在座位上不時向窗外望去,總以為安成烈和哥會再出現在校門旁,笑著向我招手。可每次轉迴頭,每次都是失落的表情。我滿腦子都是安成烈的事,忐忑不安的心,老師講的課,我幾乎都沒聽進去。

    外麵起風了。

    陽光依然灑滿了寂寞空曠的校園。

    風卷著落花瓣,敲著玻璃,一聲聲,一陣陣。我疲倦的心,也快要被這聲音敲散了。

    我像是靈魂遊離出腦殼般地呆坐著,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一堂下課。

    我重重地趴在課桌上,桌子一震,我的思緒又亂了。

    突然間,六七輛摩托車唿嘯著闖進了校園。同學們吵吵鬧鬧的全都擠到了窗戶旁,我以為是哥和安成烈來了,也衝了過去。

    隻見樓下一群帶著西瓜刀的第一高中的男男女女浩浩蕩蕩的進了學院。

    他們該不會也要來砸玻璃吧?可是用得著拿那麽長的西瓜刀嗎?我有些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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