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心宛如一隻斷線的風箏,被少年的掌風推著,不由自主的迅速往後飄去。水人許是受打擊太大,完全忘了用靈息去穩住自己,隻瞪大了兩隻眼睛,任由身體胡亂飄走,眼看就要越出本該平靜卻也出現了小小騷動的“風暴眼”,掉進外層那旋轉不息的暴風之中了。


    “月心!”周遊急忙撲過去,一把抱住了水人,想要喚迴水人的理智。


    江月心倒在周遊的懷中,卻毫無反應,仍是將一雙眼睛睜的大大的,看著建木樹下的少年,仿佛壓根兒不信就是這個人剛剛把自己推開的。


    那樣狠絕的一推,怎麽可能是溫柔的阿玉能做出來的事兒呢?


    水人甚至都沒有意識到是周遊抵在了自己身後,他的全部心思都在自己前方,在他眼睛直勾勾盯著的方向。


    在江月心眼中,隻有那個變化無常之人。那個突然又絕情了的家夥,此時仍穩穩的站在樹下,緊貼著建木樹幹,看起來他就像是已經和建木長在了一起似的。


    不知是少年那一掌動用了自己的真氣的緣故,還是江月心靈息所化白練的原因,就連樹下這片相對平靜的區域,氣息也被擾動了起來,仿佛他們中間的空氣全都變成了最純淨的水,被悄然泄進來的微風給拂動了,泛起層層漣漪。


    仿佛一腔無法言盡的心事。


    氣息的波動讓樹下獨立的少年落在江月心眼睛裏,帶了一層不真切的朦朧,仿佛他真的變成了畫中人,好看,清冷,又遙遠。


    透過水波般的紊亂氣息,江月心看見那少年仍抬著右臂,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手腕,似乎隻是為了在解除白練束縛後,稍微活動活動筋骨。


    可他手腕轉了幾轉,忽然一翻,就見一團黑影從他指間猛然迸出,穿透水波紋亂晃的氣息,衝著江月心的眉心,倏地射了過來。


    這是要趕盡殺絕嗎?江月心更是心底一片冰涼。水人捫心自問,自己並沒有哪裏觸到阿玉的逆鱗,甚至就連自己被他關在地下這筆賬,自己都默認的和他一筆勾銷了,可那家夥不但毫無歉疚,而且出手就是這般斬釘截鐵的絕情呢?


    不解和委屈攪纏在一起,滾雪球般越滾越大,漸漸膨脹成一團無法發泄的怒氣,硬硬地硌著江月心的胸口,令水人說什麽都不能咽下這口氣!


    江月心猛然一掙,便從毫無防備的周遊手臂裏掙脫出來,往前跑了兩步,雙掌舉起,對著那團不明正體的黑影用力拍出:


    “滴水成冰!”


    在後頭的周遊隻瞅著一團白霧從江月心掌中噴出,但那白霧卻沒有隨著氣息湧動的風散開,反而像是長了眼睛似的,對準那少年射出的黑影,齊齊圍了上去,從四麵八方各個角度上,將那黑影包圍在了中間。


    耳聽得劈劈啪啪一陣亂響,周遊吃驚地看見,白霧圍著黑影竟凝結在了半空中!大約是因為那白霧寒氣逼人,瞬間就以那黑影為核,將它凍成了一顆雞蛋大小的透明“冰坨”,而且由於表麵棱角不規則,讓這東西看起來更像是顆晶瑩的鑽石。


    少年很明顯的不高興了。透過波動的氣息,周遊看見他那張總是似笑非笑的臉,竟罕見的繃緊了,雖然看樣子他是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可偏生嘴唇抿的緊緊的,像是一隻剛剛磨礪了刀鋒的小小利器。


    江月心當然也看見了。可水人卻隻冷笑一聲,走上近前,用手抓住了那隻被凍在半空的“鑽石”,道:“你有什麽可生氣的?這次沒能偷襲成功,惱羞成怒了?”


    杆兒強從江月心頭發裏露出兩片小葉,小心翼翼道:“那個,江大人,我……”


    “閉嘴!”江月心一聲嗬斥,杆兒強弱小的莖稈跟著一顫悠,真的沒敢再出聲了。


    少年緊繃的撲克臉上,終於活泛了些,嘴角悄然勾起一絲沒什麽溫度的笑意,道:“說我生氣,你不也是一樣?”


    “怎麽能一樣!”江月心怒道,“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把我折騰的跟個傻子似的,難道,難道即便這樣,我都不能生氣嗎?我不是木頭樁子!”


    少年帶著那一絲若有若無好像嘲諷似的笑,耐心地聽完了江月心的吼叫,方慢悠悠道:“剛才是誰說過,永遠都會相信我,不管在什麽情況下,都會無條件的相信我、支持我、站在我這一邊的?”


    江月心一噎,有些結巴道:“可……可你騙我……”


    少年一哂,道:“你若真如你所說的那樣,無條件的信我,又怎能懷疑我的言語或所為?你若真的像你自己所宣稱的那樣,無論對錯都要與我在一起,那麽即使對我的所作所為不解,也應該是要試圖去理解,而不是質疑,更不應因疑生嗔啊。”


    “這……”江月心張著嘴說不出一句話來,水人是從心眼裏感覺,阿玉這話說的有些道理……好像,真的是自己不對了……自己怎麽能懷疑阿玉呢?他所做的一切,一定都是有著他的原因的,自己怎麽能因為一時的不理解就他生了疑心呢?


    周遊從後麵趕上來,使勁兒拍拍江月心的肩頭,道:“你別被他洗腦啊!這家夥完全是狡辯……”


    “怎麽能說阿玉狡辯呢?”江月心將周遊的手打開,道,“阿玉的話如醍醐灌頂,將陷入執著的我拔出了迷障,旁人莫要多言。”


    周遊隻覺得自己要得高血壓的話,一定是被眼前這兩個家夥給氣的。


    仿佛站在水之彼方的少年粲然一笑,道:“既然誤會解開,那麽月心,將你手中的冰解開吧。”


    “好,好的。”江月心連忙應道,手上靈息變化,眼瞅著那顆晶瑩剔透的鑽石由外而內的融化開來,像是一顆雞蛋被剝開蛋殼,剝下蛋清,漸漸就要顯露出最裏麵的核來。


    “慢著,這裏頭是什麽?”周遊一把按住了江月心的手。


    眼瞅著江月心被人家三言兩語晃點的,就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周遊隻好挺身而出,問出了關鍵問題。


    那顆不明物體是被少年趁大夥兒不注意的時候猛砸過來的,怎麽看也是可疑的很,怎麽能他讓解開就解開呢?


    這其實也正是江月心的疑問。水人雖然嘴上行動上表示要對阿玉盲從盲信,但是內心裏頭的疑惑,卻並不是說一句“我信你”就能完全遮蔽的。


    阿玉把江月心推開,又砸過來的這東西,到底是做什麽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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