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慢慢昂起頭來,向上看著樹精焦躁不安的臉,嘴角微微勾了勾,慢慢悠悠道:“你說的這個……似乎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你果真是這樣想的?”樹精心中竟是一慌。在這種關鍵時刻,如果那少年真的與江月心杆兒強他們裏應外合,那樹精可就要死的很慘了。


    必須要想辦法穩住那少年。可是之前樹精認為可以能借以牢牢把控那少年的幾件事,似乎哪個也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還得再想想,怎麽才能牽製住那少年,不令他失控……


    正在樹精緊張盤算的時候,卻聽少年冷冷一笑,道:“我才發現,都到了這種地步了,你竟然對我們的融合,始終就沒有樹立起信心過。如果你就不信我會和你融合,那我勸你幹脆就不要白費這些力氣,在世間安安穩穩的當你的草木之屬的老大,難道還不夠威風嗎?”


    “別說那些沒用的,”樹精氣惱道,“我費盡千辛萬苦才打通了這條通道,你,你說,我這要是沒點兒自信,我會到這兒嗎?”


    少年冷冰冰地看了樹精一眼,給他丟下一個若有若無的笑,重新又低下了頭,不再言語。


    樹精愣了愣神,將信將疑道:“聽你的意思……你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我融合?”


    少年肯定是打定了主意不想理他,一聲未吭。


    樹精還是很不放心,道:“聽你的意思,你現在是挺樂意與我融合的?你終於嚐到融合的甜頭了?”


    樹精等了片刻,卻見少年絲毫沒有要迴答的意思,他隻好自問自答,道:“我看你是嚐到甜頭了,最起碼這次力量的迴歸,沒有讓你發瘋吧?你現在還能穩穩當當呆著,就是我們融合的好處。我覺得,隨著融合的深入,你會……”


    “你要繼續分神下去,融合的結果恐怕會讓你失望的。”少年不堪其擾,忍不住再次出言提醒樹精。


    “好好好,我不分神……”樹精忙道,可他還是不放心地看著一動不動的江月心,道,“但是,要是他們……”


    “要是他們真的可以使用草木靈息了,”少年淡淡的,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道,“交給我處理。”


    “真的?”樹精頗有些意外,“我以為你會盡量避免和他們正麵衝突呢?”


    少年再不言語了,仿佛根本就沒聽見樹精的話。


    樹精曉得現在融合是最重要的,他也不再多言,隻低了頭繼續調整氣息,加深自己和建木的聯係。隻是他依舊分出了些靈息在江月心身上的根脈之中,留意著那邊的氣息變化。


    江月心的氣脈此時脆弱無比,似乎隻需要輕輕一捅,就可以戳個窟窿。而且,樹精的根脈有些意外的發現,這水人的氣脈不知何時竟完全打開了!


    大約,這是為了方便杆兒強的根脈進入吧?想來這種狀態應該是持續了一陣子了,可樹精這些根脈卻才剛發現,看來杆兒強和水人的保密措施還是做了些的。


    不過,即使他們想掩人耳目,那都是無法達成的,誰讓樹精的根已經在江月心的身體裏了呢!被發現是早晚的事兒。


    被樹精委以重任的黑色根脈牢牢把在江月心的要害之處,又在那傷口裏悄然分出無數的細毛根,繼續深入,直抵距離它最近的一條氣脈,細密攀爬,很快便找到了入口。


    那條氣脈的入口果然大開著,毫無防備的樣子。黑色根藤見狀,便急急蜿蜒過去,伸長了,一頭要紮進去。


    然而,那細細的黑色根藤剛剛往裏一探,驟然便被一股大力猛推了出來,若不是黑色藤根反應夠快,溜開的及時,它幾乎會被那股力量給絞碎成為齏粉。


    黑色藤根像是縮進了殼又不太甘心作罷的烏龜似的,悄悄在隱蔽處冒出個尖,偷瞧著那氣脈的開口處。


    隻見有一抹青翠之色正從那氣脈口上退下。


    黑色藤根將自己的所見迅速傳遞給樹精本體。樹精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是杆兒強得到了修複甚至提升的草木之力!


    樹精不禁咬了咬牙。看來這杆兒強的確是得到了江月心的全力支持,這才多一會兒啊,他竟然已經恢複到了這種程度,不僅自己的靈息又恢複到了富有生機的程度,而且還能幫助江月心守護氣脈……這一水一木要是如此深層次地聯起手來,那可就太難對付了!


    樹精再次躁動起來,他有心要再分出些靈息真氣,順著那些黑色根藤進到水人的身體裏麵,給那水人和杆兒強來個釜底抽薪,可是,他現在再不停地分神又分散靈息的,恐怕真的會影響融合的進展啊!


    他正盤算著自己該如何抉擇,卻聽少年的聲音淡淡飄了過來:“我不是說過,交給我來處理嗎?”


    樹精愣了一愣,這才醒悟,融合果然已經進入到了一個新階段。在眼下的階段,樹精和少年,以及建木,已經至少有一半的氣息完全混合並融匯成一,所以,現如今,樹精和少年無論誰動動心思,另一方都會在同一刻了解到。


    也就是說,目前的少年和樹精,可以說他們幾乎融為了一體,幾乎……


    樹精有些不快,道:“都到了幾乎融為一體的程度,你我完全可以了解相互的心思,我也是完全向你敞開了,可是為何,你對我卻仍是遮遮掩掩的呢?”


    已經融為了一體!周遊聽見樹精這話,不由心中一驚,又是一涼。難道,現在不管做什麽,都已經晚了嗎?周遊不由又看向了少年隱匿了身形的地方。


    毫無預料的,少年從建木粗大的樹幹後重新轉了出來,慢悠悠衝著周遊的方向走了過來。他剛轉過來便對上了周遊的眼睛,少年眼神卻沒有絲毫的波瀾,隻不過隨意的一瞥,便又瞬時滑溜了過去,就好像周遊和粗糙的樹皮沒什麽兩樣似的。


    不過,周遊注意到,少年眼睛終的血紅之焰,仿佛被無形的淚水衝洗了似的,似乎淺淡了許多。


    少年雖然沒有再看周遊,但他仿佛閑庭信步似的,竟踱著小步子,走到了周遊身旁。


    “你……”周遊很想和那少年說說話,可是張張嘴,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也許周遊這一聲輕喚實在太短促且輕,少年像是根本沒聽到似的,隻略微仰了仰頭,對樹精道:“遮掩?這樣的事兒我從不會做……”


    周遊在腹中反駁一句:“真是大話!你遮掩的事兒還少嗎?”


    隻可惜少年並不能聽到周遊的內心,仍舊在對樹精說著話:“……你聽不到我的心聲,不是因為我對你隱瞞,隻不過是我此刻根本沒有什麽要說的要想的罷了。”


    樹精張張嘴,倒也無法反駁他。


    少年站定在周遊身前半步遠的地方,依舊淡淡道:“現在要做什麽再明白不過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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