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義不耐爐蟲那怨毒之氣的汙染,忍不住抖了抖翅膀,將爐蟲從自己翅上拍了下去。可它這一動,防護氣場徹底破解,窺探已久的爐蟲頓時蜂擁而至,就要往阿玉身上撲去!


    白義驚得長嘶一聲,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阿玉在那黑暗如潮的爐蟲大浪下,竟似乎被那陰冷而毒恨的氣息給完全壓製了,竟然無法動彈。


    阿玉的嘴唇都變白了。他能清晰地感覺的到,在爐蟲那令人抓心撓肝的嗡鳴聲中,在遮天蔽日的黑暗裏,仇恨的想要殺人的氣息裏,竟有著屬於他自己的獰厲之氣!


    這爐蟲,實在是太過陰毒。用阿玉的氣息來對付阿玉自己,他怎麽能夠逃的開呢?


    “和兄長的雲孤死在一處,也不算是太糟。”到了這一步,阿玉反而平靜了許多。


    就這樣吧。他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然而,江月心可不想他隻是如此便罷。


    隻見江月心在與爐蟲交纏的白浪裏,驟然伸出一條細且亮的水帶,宛若一條體形纖長的矯健遊龍,從黑白糾纏的雙股水浪中分出,倏然遊向了阿玉。


    水流之形大約是因為更加心無旁騖,所以竟比爐蟲快了許多。不等那些爐蟲湊上來,那水之蛟龍便已悠然而至,一觸之下,便化為水瀑,將阿玉從上之下裹了個嚴實,不等阿玉和那些爐蟲有所反應,便又在水瀑之外唿的抬起一隻晶瑩的龍頭,帶動阿玉夭矯而起,三繞兩繞,便將阿玉橫放在了白義背上。


    水之龍頭輕輕一叩白義額頭,白義立馬會意,展開翅翼就要高飛而去。


    裹在阿玉身上的水瀑此時宛如一隻剔透的口袋,將阿玉像個嬰兒似的包裹在裏頭,哪怕他急的張嘴大喊,卻也無法掙脫,甚至連他的喊聲都無法傳遞到“水口袋”的外頭。


    爐蟲更是不甘心。與江月心糾纏著的那些爐蟲瞬時就要撤出去追,可江月心哪裏肯放它們?水人隻將水息凝了又凝,叫那些爐蟲無從逃開。


    水之龍頭更是從白義身上一個轉圜而下,直接張了巨口,想要一看吞下那些想要依附在白義翅身之上的爐蟲。


    可那些爐蟲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它們發現擰在一處或合成一片並不能阻攔江月心無處不在的水,隨即便立馬轉換了陣型,除了被江月心的水浪之形擰結著的無法脫開的,餘下的全都四散而開,就像是那些被衣擺輕輕帶動的微塵,散的極輕極開,又無處不在。


    就好像把一堵圍牆抻開扯平,變成了蚊帳。


    江月心一愣,完全不知道這些爐蟲要搞什麽鬼?它們個頭極小,如果集合在一處,還能有聚在一處的凝聚之力,可是散開之後,還沒米粒大的它們,能做什麽?


    難道說,爐蟲放棄了?


    這似乎也不太可能……


    就在江月心猶豫的當口,水人瞧見那些散開的爐蟲忽然又朝著自己撲了過來,隻不過這一次的撲來,仍舊是四散著的“各自為政”。江月心隻覺得是一層灰撲撲仿佛沾滿了灰塵的薄紗,鼓著風便要兜頭罩過來。


    一堵牆還不怕,一層紗還會害怕嗎?江月心冷笑一聲,又將那龍頭驟然抬高漲大了無數倍,內裏暗自凝氣冰寒之氣,想要將這些爐蟲全都凍結起來。


    然而,江月心剛一動,卻覺無數針紮似的刺痛往自己身體的各處襲來,就像是在身體的每一個孔隙裏,全都紮進了細如牛毛的毒針,要將水人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怎麽會這樣?


    江月心略微轉過靈息審視自己如蛟龍般盤旋在這一處的水形,這才猛然發覺,那些四散而開的爐蟲,原來並不是因為害怕而逃開的……


    它們借著自己微小的身形,竟無孔不入地嵌進了江月心水流的孔隙之中!


    江月心雖然是水形,可他畢竟也是得了靈息的自然之物,有靈息的自然而然就會有屬於自己的唿吸。哪怕是自然之物,唿吸也要透過自身的細小孔隙,就好像人類皮膚上無處不在的汗毛孔。


    而有了孔隙,就可以給外物可乘之機。正如爐蟲們現在所做之事。


    這一招著實陰毒。爐蟲侵入了江月心靈息流動的孔隙,它們自身所帶的陰冷怨毒之氣便也隨之進入江月心的氣脈之中,一時間,江月心好似被人順著身體內部氣脈走行穿了繩子,竟是無法動彈了!


    那可是氣脈啊!隻要稍有動作,爐蟲的毒氣就會對氣脈造成破壞。氣脈若是破損,江月心還怎麽是爐蟲的對手呢?


    偏偏此時白義剛剛振翅,還沒能起飛離地。


    江月心像是一條被釘死在地上的脫水之龍,爐蟲們好似奸計得逞,嗡嗡高唱著勝利的歌,輕易的就從交纏的水浪中分出脫困,唿的圍住了白義。更有一部分爐蟲,想要如法炮製般,四散著撲向了白義背上的水囊。


    水囊裏就是爐蟲最想要的人,阿玉。


    江月心登時急了。想自己這番苦心布置,不就是為了救下阿玉,不讓他經受一絲一毫的危險,不讓他有一丁點兒的憂慮嗎?如若讓爐蟲鑽了進去,自己這半天豈不是白忙活了?


    江月心又急又怒,一時間也顧不得許多,隻大喝一聲,拔地而起,遊龍驚雷,夭矯擺搖,頓時將身上那些牛虻般的爐蟲甩了出去。


    也撕裂了無數的氣脈,水人自己的氣脈。


    江月心隻覺得自己的靈息頓時失去了氣脈的約束,像是發了洪水一般,溢出堤壩,向著不知何方流失了去。


    要快了,動作必須再快些了。


    靈息像是從一個滿是窟窿的破水桶裏往外流散著,江月心知道自己必須速戰速決了。可即使如此,水人仍然希望自己在阿玉的眼裏心裏留下最好的模樣。


    阿玉在水囊中正瞧著自己呢。


    水人咬了牙,無視自己靈息的流逝,硬是又從水形化為女子模樣,化成屬於江月心的容姿,這才一道水練拋出,粗暴地卷起白義,以及白義背上的阿玉,狠狠往遠處拋去。


    水練拋出,白義順勢展翅高飛,頓時不見了蹤影。江月心這才斬斷手中水練,猛然往地下重重一按,高喝一聲:


    “天雷地火,銀河橫潰,滅!”


    正是一滅無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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