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心惴惴不安的站著,似乎在等待著阿玉的審判似的。


    水人那極其自覺的可憐模樣,對比著阿玉隻給後腦勺的冷酷,就連白義似乎都有些看不過去,它不禁又靠近了阿玉一些,在他肩頸處輕輕碰了碰,像是在給江月心求情。


    阿玉卻絲毫不為所動,他依舊背對著江月心一動不動,隻輕聲道:“太白飛金之術,應該是我教你的吧?”


    阿玉的語聲輕的像是歎息,可又因為聲線卻壓得極低,任誰聽了都隻覺低氣壓壓迫著,像塊巨石砸向了聽著這話的人。


    江月心還是摸不透阿玉說這話的意思,隻是用手揉搓著衣角,怯怯道:“嗯……是的……”


    阿玉似乎冷冷地哼了一聲,這才轉了身,望著江月心道:“學得很不錯啊!”他這話似乎是在稱讚人,可是語氣裏卻完全沒有稱讚的一點兒成分在,讓人聽了,隻有更心慌的份兒。


    江月心一驚,隻看著阿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阿玉沉默了片刻,似乎想等江月心的迴應,可他等了片刻沒能等來,便抬腳往江月心跟前走來,邊走邊說道:


    “我是什麽時候正式教給你的?是從大潭迴來後吧?那麽我為什麽要教你這個呢?是因為你好學嗎?還是我閑的慌?”


    阿玉幾步就走到了江月心跟前,對著仍舊發不出聲音的水人,仍舊輕聲細語的:“你不好說?那我替你說吧。如果我還沒老糊塗的話,我記得教你這個,應該是為了那個有了靈息後到處搞事情的草木吧?”


    江月心像是被雷劈了,更是呆若木雞。


    阿玉仔細看著江月心的臉,似乎在一臉的厭棄神情中摻了一絲不解:“此術對於草木來說堪稱絕殺,那時候如此,你在龍池村更甚,此番你對小清又是……”


    “你……你都知道了?”江月心終於哆嗦著出了聲。


    “知道什麽?”阿玉皺皺眉,道,“知道你濫殺無辜嗎?”


    這答案和江月心以為的有些差距。水人微微愣了愣,試探道:“你……你是跟著我到的龍池村嗎?”現在想想,從龍池村出來那麽久,自己竟一直沒打聽清楚阿玉是怎樣找到那村子的……這難道是自己太過心虛了嗎?江月心暗忖著。


    阿玉搖搖頭,道:“我怎麽知道你在那裏?我是在琢磨那塊無度琉璃的時候,由它帶著去的……”


    原來如此。無度琉璃的指引……看來在那龍池村,一定也有那怪石的存在。隻是不知,無度琉璃在那裏,隻是偶然的巧合,還是那樹精在設立龍池村時的刻意而為呢?


    現在龍池村已經湮滅,正確答案已經無從去尋找了。


    阿玉應該是和江月心想到了一處。他們兩個總算能想到一處的。隻聽他對著江月心道:“你是不是有些後悔屠了村,以至於再也無法尋找出無度琉璃的真相?”


    江月心仍舊不敢多言,隻得低眉順眼的,輕輕嗯了一聲。


    阿玉歎口氣,道:“到了如今,無度琉璃什麽的,都已經不再重要了……你……你就什麽都沒有要跟我說的嗎?”


    多說多錯,不如一默。江月心打定了主意要走楚楚可憐的路線,隻把頭低的更深了。


    阿玉見水人這樣子,又歎口氣,道:“你這樣子,想來是已經知錯了……但是,但是我卻不能再饒你……”


    江月心又是一驚:“為何?”難道阿玉真的發現樹精的事兒了?不……不應該吧?如果他知道了自己沒有殺滅樹精,如果發現龍池村的異狀,以及小清雲孤的被毀都與那個沒有被自己除根的樹精有脫不開的關係,那他一定早就氣的提刀來砍自己了,哪裏還會跟自己這樣再談談心?


    不過也說不準……阿玉的行事風格,一向被人摸不透……


    江月心正自惴惴不安,就聽阿玉繼續說道:“為何你不清楚嗎?龍池村那些村民……你說他們染了惡疾,其實他們的惡疾,多半來自於草木之屬的感染吧?不然,你對龍池村唯一的生還者小清也不會使出太白飛金之術……可是,無論是太白飛金之術,還是你在龍池村裏更陰損的一滅無明,這些術法端的是厲害,卻也極為殘酷……即便是對萬惡不赦之徒,能用他法也絕不能行此殘忍之道……”


    江月心心道,那是真沒有其他辦法了啊!就算用了這麽殘酷的術,還不是叫那狡猾的樹精跑了嗎?可這話水人也之隻敢在肚子裏說說,哪敢說出口?


    “一滅無明……那是根本不給人留任何活路的術,你就用到了那一村人的身上……”阿玉不知道江月心的心裏話,仍舊在說著自己的,“那村人就算是有惡疾,總歸是有法子治的,就算沒法子治,讓他們圈在龍池村,與外界隔絕也算是個辦法。可你竟把他們全都殺了……是,這樣做是幹脆不留後患,可我們在世上遇到棘手的事兒,都這樣幹脆,那這世界早就不複存在了吧?若是棘手的問題落在你自己身上,別人也用如你一般的辦法幹脆辦了,你又會怎樣想?”


    阿玉用唿名之術後,真氣大傷,若不是後來靠養心瓶續上一些,現在站在這裏都難。此時他一口氣說了這許多,頓時便又有些氣息不濟,忍不住咳了起來。


    趁這功夫,江月心小聲道:“那個時候……你不是說原諒我了嗎?”看來,阿玉所生氣的仍然是自己殺生太多的事兒,倒不是樹精的秘密被發現了……這樣的話,就好說多了,江月心自己不把殺生當迴事兒,所以覺得在阿玉那裏也不算是嚴重的事兒。隻要不嚴重,就總有迴旋的餘地……


    阿玉忍著咳嗽瞪過來一眼,江月心立馬又低了頭不再言語。


    白義走過來依偎著阿玉,阿玉順勢靠在白義的背上,這才好像喘平了些,又道:“我當時怎麽說的?我好像是說絕無下次吧?你又是怎麽答應我的?可是這才剛過多久,言猶在耳,你對小清又做了什麽?你當時隻是隨便答應了敷衍我嗎?你覺得我也隻是隨口一說,以後再也不追究你嗎?”


    江月心剛剛因為樹精的事兒沒被發現而稍稍輕鬆了些的心,此刻隨著阿玉越來越嚴厲的口氣,再一次墜到了穀底。


    水人在樹精之外最擔心的事兒,還是發生了。江月心忍不住在心中長歎一聲:自己怎麽就這麽倒黴,偏生就毫無選擇,不得不要毀去人家最心愛的雲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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