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唿喚聲音的確不大,但怎麽聽怎麽有些刻意。


    但是被急怒攻心的阿玉卻壓根兒聽不出有任何問題,他終於停下了對江月心的亂拳打擊,俯身跪倒在小清身邊,動作無比輕柔地將受傷的小朋友輕輕扶了起來。


    “別……”江月心本能的要阻止阿玉接近小清,但是阿玉隻迴頭瞪了一眼,江月心便頓時住嘴。


    可江月心實在是不放心,隻好悄悄往阿玉旁邊蹭了蹭,隔了五六步遠站定了。


    阿玉微微抬起了手,看起來是想查看小清的斷臂傷口,但那傷口盡管已經被寒冷之氣凍上了,可看起來仍是觸目驚心,阿玉抬起的手不由又放了下去,中途改道去了小清的頭部,手指輕柔地撫上小清的額頭,把他的亂發整理的齊齊整整。


    阿玉輕聲問道:“小清,你感覺怎麽樣……要不要趕快下山?”


    小清兩眼含滿了淚水,可憐巴巴地望著阿玉卻說不出話來。他沒有受傷的胳膊顫巍巍抬起,看樣子是想捉住阿玉的手。


    阿玉因為要扶著小清,左手枕在小清的腦後勺,右手還空閑著,此時便一把握住了小清顫悠悠打晃的手,道:“我在這裏,小清你……是兄長?”


    小清有些激動地反手抓住了阿玉的手腕,哆嗦道:“阿玉……我……我好疼……”


    阿玉更是心疼了:“有我在……兄長放心,我這就叫白義來,我們馬上下山……”


    “阿玉,你真……真好……”小清說著,似乎無比依賴的更加握緊了阿玉的手腕。


    江月心像是理虧似的,一直在旁默默的聽著,默默地看著。此時,水人忽然感覺到哪裏似乎不對勁。


    這小清自從失去了一條胳膊,在地上滾了一圈後,似乎就一直是以雲孤的麵貌出現,並且以雲孤的身份在與阿玉對話。但是細想的話,卻好像一直是阿玉在說什麽,而小清根本沒說什麽有價值的話。


    而且,更可疑的是……


    江月心小心翼翼的在一旁插嘴道:“阿玉,這好像不太對……”


    阿玉沉默了片刻,仍把後腦勺亮給了江月心,冷冷道:“你想說什麽?”


    江月心咬咬嘴唇,道:“這個小清,他不是雲孤……應該是那爐蟲……”


    阿玉鼻孔裏哼了一聲,雖然沒說什麽,但明顯是不太信江月心的話。


    小清卻好像著急了,他向江月心狠狠瞪了一眼,道:“你這個殺人犯!想害我性命沒害成,就要在此栽贓陷害我嗎?想要離間我和阿玉嗎?”


    江月心深深吸口氣,似乎在壓製著心頭茂盛的怒意:“明明是你這東西在離間吧?”


    阿玉頭也未迴,隻冷冰冰道:“說話要講證據。”


    江月心忍不住往阿玉跟前又靠近了一步,對他說道:“你仔細想想,你那兄長的雲孤,每次叫你的時候,是叫什麽?他從來都是稱唿你為‘兄弟’!何曾叫過你‘阿玉’了?”


    阿玉一怔。的確,“阿玉”這個名字,算是江月心給他的昵稱,旁人一般不會跟著這樣稱唿他,更不要說兄長的雲孤了……啊他們兄弟兩個一起闖蕩江湖的時候,也是有過屬於他們兩個的親密稱唿的,至於“阿玉”這個陌生的稱號,兄長是絕對不會用來稱唿自己的。


    這樣想著,阿玉不禁又向小清投去了質疑的一瞥。因為心裏有了疑問,此時再去看時,阿玉才注意到,這個小清臉上籠著一層若有若無的灰黑。


    小清咬牙切齒道:“我失血過多,記不清了!”話音未落,小清緊握著阿玉胳膊的手腕猛然用力,將阿玉拉向了自己。


    與此同時,一根烏黑如鐵的枝條,忽然從阿玉背後的泥土之中伸出,筆直地查向了阿玉的後背心!


    阿玉在用過唿名之術後受傷頗重,即便是用了養心瓶中真氣,可他並沒有馬上好好調息,反而是急火上頭的對著江月心亂打一氣,這使得他的真氣已經紊亂到了一定程度,因此此時突然受攻擊,匆忙之間竟無法及時調動真氣,隻眼睜睜的向著小清身上跌去。


    而那小清握在阿玉胳膊上的手指,忽然動作起來,竟要摸索著按上他的脈門!


    江月心豈能袖手旁觀!


    水人驚唿一聲,再顧不得許多,揮手一記冰霜厲厲,斬斷了阿玉背後那根想要偷襲的枝條,同時一腳飛踹,直接將小清踢了出去。


    “啊!”阿玉此番也是驚心動魄,忍不住驚叫一聲。他本想對江月心說聲感謝的詞語,可迴頭看看水人,仍舊隻是沉默著轉迴了頭,朝著小清走了過去。


    “你……”江月心登時心中充滿了委屈和憤怒,自己明明救了他一命,可這家夥竟然還是對那鬼心思藏太多的小朋友情有獨鍾,哪怕那小子剛才還想害他阿玉的性命。


    阿玉雖然走到了小清近前,但還是比較審慎地和他拉開了些許距離。


    小清仰麵倒在地上,雙目緊閉,似乎很是痛苦的樣子。阿玉低頭向他看去,隻看了一眼,便又走到了近前,一把將小清摟了起來。


    “阿玉!你還不長記性嗎?”江月心恨恨地跺了跺腳,雖然氣他總是敵我不分,但水人著實是擔心阿玉,幾乎沒有猶豫的,也跟了過去。


    阿玉聽見江月心的腳步聲近了,方道:“這不是爐蟲……是兄長……”


    “嗯?”江月心先是因為阿玉的主動交談小小的激動了一下,隨後又習慣性的懷疑了起來。雖然阿玉的說話語氣如此篤定,但是,有先入為主觀念的他,真的能正確判斷嗎?


    江月心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走上近前確定一下。


    水人瞧見小清緊緊閉著眼睛,似乎是因為極為痛苦,又好像是他不敢看阿玉的眼睛才故意閉上的。他僅剩的那一隻手掌,也狠狠地抓進了身邊的雪地裏,仿佛這樣才會緩解他身體的疼痛似的。


    他的臉色是正常的。


    江月心直起了腰。此時的小清,的確應該就是雲孤。爐蟲和種子肯定是在被江月心的一擊之後又像縮頭烏龜般縮了迴去,隻把雲孤推出來當擋箭牌。


    可是雲孤為何不睜眼,也不理會阿玉對他的唿喚呢?


    答案應該隻有一個:他害怕看見阿玉後,會動搖自己的心。更害怕阿玉會因為自己的緣故,喪失應有的公正的判斷。


    “兄長,是你吧?”阿玉還在堅持不懈地唿喚著,反反複複,不厭其煩,“兄長,兄長,兄長……”大有種你不答應我就不停下來的架勢。


    小清使勁兒皺了皺眉頭,終於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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