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心向旁邊兩人掃了一眼,道:“那鬼東西的種子,與其說它變化成青蓮先生的樣子,倒不如說它隻是掛了青蓮先生的影子做它逃生用的幌子。”


    “怎麽說?”周遊忙問道。


    “想來那鬼東西用了青蓮先生的樣子,一半是出於血脈相連的慣性,另一半則是它有意識的用來當陣的。”江月心道,“鬼東西一定是覺得我施術之後定然會離開,水麵無人,他用青蓮先生的模樣神不知鬼不覺地逃走,說不定能飄到岸邊,碰上一個把它當成溺水者救了的人,它就能順手占了人家的身體,給它找個新的寄生身體……不過出乎它意料的是,我施術之後沒有立刻走掉,所以正巧撞見了它在搗鬼。”


    江月心深吸口氣,道:“它一見我,立時愣了片刻,隨即就反應了過來,就在我眼前,撤去了偽裝……我眼見著‘青蓮先生’的身體變的越來越透明,直到最後完全與水融在了一起。說實話,那鬼東西反應比我快。直到青蓮先生的身影消失,我才反應過來,急忙跳進河裏去尋覓……”


    那種子撤去了青蓮先生的身影偽裝,一定是用了它的種子真身遁入河底。江月心本形為水,又算是那大定河源頭長河之主,因此,雖然晚了一步,但江月心在躍入水中的那一刻,仍是滿懷著信心的。他認為就算那種子沒有被太白飛金之術給粉碎掉,自己也仍然是有機會把那鬼東西重新從水底揪出來的!


    “但是,我找遍了大定河,竟然絲毫沒有發現那鬼東西的任何的蛛絲馬跡。”盡管時隔多年,江月心提起此事,仍是心情沉重。他怎麽也想不通,就在自己的地盤上,自己竟會失手!


    “為什麽會一點蹤跡看不到呢?”周遊和張小普也是無法理解。


    江月心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唯一的解釋,可能就是這鬼物的確是有些莫測的本事,我不該小覷了它。唉,他說的沒錯,我就不該不聽他的……”


    周遊知道江月心所說的“他”是誰。那尚不知名姓的少年早在行動之前,就警告過江月心,一定要在青蓮先生活著的時候用術,看來,江月心對於沒能聽他的話,至今追悔莫及。


    “對了,你說你還推理出了更多的一點?”江月心忽然向周遊問道,“你還知道了什麽?”


    “哦,這個啊,”周遊略笑了笑,道:“我還知道,那種子逃脫的事情,他……就是那位我們均不知他名姓的少年,他至今未知。你在那日,以及之後你們在一起的日子裏,從未向他提起過這件事,對不對?”


    江月心脊背挺直了,看向周遊的目光愈發的像是利劍。


    這明顯是心虛啊。


    所以周遊一點都不怕水人的威脅,隻用眼睛含了笑看了迴去。


    果然,水人眼神隨即一軟,粗獷的聲線也刻意柔和了下去,道:“你……你猜到了就猜到了,別跟他說……”


    雖然江月心打一開始就以美豔的柔弱女子形象示人,但結合此水人的聲線,以及彪悍淩厲的行事方式,周遊和張小普都沒把此人當做是弱女子。因此,聽見江月心和聲細語的求人保密,竟有些很不適應。


    周遊張大了嘴巴,驚訝道:“他知道就算知道了,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又能怎樣?再說了,如果按咱們猜測的,若那鬼祟草木就是如今我們要麵對的鍾阿櫻,那麽幾次三番的交手下來,你所忌憚的那一位,恐怕早已經猜到了什麽吧?”


    周遊去過風雨橋,他知道在過往的漫長歲月裏,那尚不知名姓的少年與鍾阿櫻的交手已不是一次兩次,而且,根據卷宗和風雨橋內囚徒的講述,那少年很明顯的是在有意識地追蹤著這個鍾阿櫻的行蹤。


    也許他的確還不是很明確地知曉內情,但他一定是早有了些猜測的。


    江月心張了張嘴,把一個“啊”吞了下去。


    張小普聽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插話道:“我聽你剛才說的這些,得到一個感覺,那就是恩人其實,其實還是很喜歡你的……想來他一定會理解你這樣做的理由,不會怪你的……”


    江月心卻仿佛並不領情,隻斜了張小普一眼,冷冷道:“你知道什麽?你又沒跟他一起呆過,你怎麽會知道他怎麽想?哼!”


    周遊有些看不下去:“人家小普在替你說話呢!”


    江月心卻大搖其頭:“我不想辜負他的信任。他把那麽重要的事情托付給我,我卻……唉,而且,而且他又不肯原諒我……”


    聽江月心說到這裏,周遊才猛然想起來,水人被關在地下千年,就是拜那少年所賜,雖然聽說水人是為了保護那少年、為那少年著想才做了些什麽出格的事兒,但那事兒肯定是太過離經叛道有違倫常,以至於少年無視江月心做這事兒的出發點,狠心把水人封到了地底……這是有永生永世不複相見的架勢啊!


    如此看來,江月心的擔心的確是不無道理。之前的好心人家不領,再加上現在又抖落出不按吩咐辦事兒的小辮子,恐怕水人渴望的重逢以及被原諒,會變得越來越遙遠,越來越漫長了。


    不過,眼下周遊和張小普卻無法設身處地替水人的內心矛盾做出什麽有效建議。兩個人交換一個眼神,內心熊熊燃燒著的八卦之火越發旺盛。周遊盯著江月心問道:“到底是什麽事兒,讓他不肯原諒你,還把你關到了地底下呢?”


    江月心微微愣了愣神,隨即臉一沉,語氣明顯變得不善,道:“關你們屁事?”


    周遊眨眨眼,道:“說起來,你已經是一千年沒見過他了,你怎麽知道他在這千年中間沒有任何的變化呢?我雖然認識他的時間不如你長,也不能像你那樣常常陪伴他左右,但是說實話的,最近一段時間,我和他交流很是不少,而且還是深度交流……”


    “你到底想說什麽?”江月心不客氣地打斷了他,道,“有什麽話別繞圈子!”


    “我隻是想說,”周遊笑道,“如果你告訴我們當初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我就可以幫你在他麵前說說好話,不叫他怪你……呃?”


    周遊話沒說完,卻僵在了當地,後麵的話生生噎在了嗓子裏。


    隻見,江月心像是鬼魂一般,無聲而迅疾地滑到了周遊麵前,一把薅住了他脖領子。一下子,別說說話,周遊隻覺得喘氣都有些困難。


    江月心盯著周遊的眼睛,冷笑道:“你替我說話?在他麵前?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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