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五方和老劉這二位老先生終於安靜了下來。頓時,如流水一般舒緩卻又能汩汩滋潤人心的音樂聲充溢了整個演出會場,觀眾們手中的熒光棒將會場妝點的群星璀璨,宛如天上銀河灑落人間,落在每個人的心間。


    周遊看著舞台上的迪迪,心情有些複雜。


    一開了口,就沒有迴頭路了。是撐到最後一刻等到了救援,還是彈盡糧絕****,隻懸在一線間而已。


    可是,迪迪有選擇嗎?似乎他也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前奏帶過,到了迪迪的showtime了。


    周遊看見迪迪微閉著的眼睛睜開了,滿台滿場的燈光似乎全都落在了他的眼中,頓時神采飛揚!


    有那麽一種人,似乎生來就是為了舞台的。


    周遊不知道迪迪在開口的一瞬間是不是想過嘴裏的蟲子,但他確信,開口之後,迪迪就已經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他的歌裏。即便是隻有瞬間的華光,那也要精彩綻放!


    迪迪的眼神看向體育場盡頭的黑暗處,顯得深邃無比,就像他專注的歌聲,一往而情深:


    “那一年的夏天


    陽光正好風清淺


    午後慵懶


    你說窗外的梅子盈欄


    問我折枝可難


    我的小可愛


    可待梅子熟時紅軟


    許你山海冰盤


    那一年的夏天


    陽光正好風清淺


    午後慵懶


    你在地球的另端


    說


    溪畔梅樹燦爛


    願我飛來並肩


    我的心牽掛


    可候梅香近岸


    與你同行無間


    那一年的夏天


    陽光正好風清淺


    午後慵懶


    你說昨夜雷雨初瀾


    青梅離落淩亂


    告別的時刻沒有心願


    我的心


    我的愛


    我的羈絆


    未待梅子熟時盈懷


    那一年的夏天


    陽光正好風清淺


    我卻隻記得


    那一年夏天的雨蠻


    那一年的夏天


    那一個午後


    陽光的明始終在眉間


    ……”


    這樣淺吟低唱的歌,在迪迪的曲庫裏似乎並不多見。周遊不知道這首《青梅三弄》是迪迪在怎樣的心緒下寫出來的,但曲子裏那些對往日時光淡淡的懷念,哀而不傷,恰到好處,卻不由的令人想起自己的心事。


    比如某一個午後,某一個雨夜,某一次月下,某一次相遇,那時在一起的人,一起牽過的手,一起走過的路。


    周遊不經意地掃一眼身旁的那個少年,如果一個人的迴憶太多,他會在這一刻想起什麽?


    也許,很多。也許,什麽都不想。就像身旁這位。


    少年很敏銳,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周遊偷瞄過來的目光,他對著這位心思細密又多愁善感的人,笑嘻嘻道:“怎麽,想起初戀了?”


    蘇也隨即拉了那少年一把。她還沒忘記,剛剛這兩位正為了周遊的初戀遊遊唇槍舌劍了一番,周遊這才剛剛撇開這個話題,那少年又好死不死地提起來,那豈不是相當於是挑釁嗎?


    少年卻很無所謂,十分心大的對蘇也道:“沒事兒,在這種音樂下,想起來的都是快樂開心的事兒。”


    反正偷看也已經暴露了,周遊就順便翻個白眼,道:“還說是粉絲,看樣子也沒有太專心聽演唱啊?”


    “這麽說就有點兒不講理了啊,”那少年笑道:“明明是你先打擾我的。你說,你看我是什麽意思?是真看上我了嗎?”


    周遊不想再搭理這個人。幸好這個時候,迪迪的第二首歌無縫銜接了《青梅三弄》。


    接下來是一首快歌,專門帶氛圍的。粉絲們很配合也很瘋狂,現場幾乎沸騰了起來,整個體育場都要被掀個底兒朝天。


    周遊坐在舞台跟前,清清楚楚的看見又蹦又跳聲嘶力竭的迪迪額頭已經滿是汗滴。這可是剛開始,他就已經吃力了嗎?


    周遊忍不住又轉頭問那少年,道:“迪迪他能撐下來嗎?”


    那少年嘴裏合著音樂哼唱著,隻對著周遊晃晃手指。迪迪演唱期間,隻聽歌,不迴答問題。


    周遊無奈,又轉身向牛五方打問:“老師,你看迪迪有沒有問題?”


    牛五方和自己的徒兒還沒到鐵粉的程度,自然在人家歌唱時說話完全不覺得有問題。於是這位老師很認真地打量了打量台上的迪迪,扭轉臉,對周遊道:“還不礙事,這才剛剛開始呢。”


    “可是,”周遊依然不放心道:“您說,迪迪他能撐到最後嗎?我們領導那個凝……唔!”


    周遊話沒說完,卻被牛五方的胖手一把給捂上了。


    周遊把牛五方的手扒拉開,不解道:“怎麽了?”


    牛五方看了一眼對他怒目而視的老劉,默默把身子往周遊身邊湊了湊,道:“小心縛地羅……”


    周遊也不由往老師身邊湊了湊,兩人幾乎頭碰頭,不解道:“縛地羅怎麽了?不是已經……”


    “已經擴大邊界了?”牛五方笑了笑,道:“人家布陣的也不是傻子,咱們一動手腳,人家早就知道了。”


    “這個我們不是也已經知道了嗎?”周遊道:“不然那些人肉監視器怎麽解釋。”


    “我想說的不是這個,”牛五方挪挪屁股,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道:“就在剛才,縛地羅已經解除了。”


    “解除了?”周遊驚訝道:“我怎麽沒感覺呢?”


    “這個陣已經被咱們攪成一團糟了,注在陣裏的真氣也淩亂失序了,”牛五方解釋道:“所以,撤或不撤,你都不會有特別的感覺。”


    “這樣啊……”周遊不自覺的又皺起了眉頭,道:“既然布陣的人早知道縛地羅失去了作用,為什麽早不撤陣,而是等到了現在才撤?”


    牛五方歪著身子翹起了二郎腿,指手畫腳道:“這個布陣的人啊,其實是一個比較謹慎的人,即使縛地羅的邊界已經擴大到了整個會場,但他還是希望在這團紛亂中獲取意想不到的信息,所以他並沒有撤陣。至於現在撤陣,我猜想應該是有兩個因素在影響他做決定……”


    牛五方適時停頓一下,周遊很有眼色的立馬接上,問道:“兩個什麽因素?”


    “周遊,我教你的‘附耳’之法,你可還記得?”牛五方又往周遊身邊貼近了一些,湊在周遊耳邊低語道。


    這讓周遊一愣。不是在說縛地羅嗎,怎麽忽然提起“附耳”了?所謂的附耳之法,其實就是傳聲入密之術,再簡單來講,就是一種類似於現在用加密頻道通話的技術。傳聲入密之術算是修習一道中比較基礎但實用的法門,也是牛五方教給周遊的屈指可數的可以上手操作的術法之一。說起來,這個傳聲入密本來牛五方也不願教的,說什麽周遊基礎還沒打牢……但是當時周遊已經到了特別調查科來工作,但什麽術都不會實在是沒有進這一科的理由。於是在周遊和付東流的嚴重抗議下,牛五方教給了周遊傳聲入密之術,雖不複雜,但是在緊急情況下可以給交談的聲音“加密”,保證話聲不入旁人耳中。


    這傳聲入密之術練熟了,就可以學習更高級的、完全不需要言語的意識溝通了。周遊目前正在往這個目標努力著,他希望自己能和那少年,以及領導付東流一樣,能夠輕鬆的進行意識溝通,那多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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