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若愚被那少年的突然其來的聲音一驚。


    難道,那少年發現了劉若愚的動向?


    劉若愚緩緩抬起頭來,往水麵上看去。


    隻見,就在劉若愚的頭頂上,正是站立著的少年。而那道奇異月光,正巧從少年的頭頂貫穿而下!


    這個,就是他和月亮的聯係?


    讓劉若愚鬆了一口氣的是,少年正在說話的對象,顯然是鍾阿櫻,而並非是隱藏在他腳底下的劉若愚。


    少年的眼睛在向下看,不過並不是一直向下看著水麵之下,而是盯在了鍾阿櫻死死攥著的左手上。


    “在這裏,是不是?”少年眼睛一亮。他用空著的手,一把抓住了鍾阿櫻的左手。


    “你……你休……想……”鍾阿櫻吃力地說著,努力從省出來的一點真氣中,分配向左手:“休想……拿……拿走……”


    少年的臉上,竟露出了些許困惑的神情。他看著鍾阿櫻的左手,有些愣神。


    劉若愚好奇,也順著少年的目光,朝鍾阿櫻的左手望去。他也吃了一驚。


    鍾阿櫻應該是左手的地方,屬於人類的手掌突然消失不見了,竟然在齊著手腕的地方,生出了一株葉片肥大的植物!


    這株植物,也不知是草,還是幼小的樹苗,在少年和劉若愚的注視中,迅速生長,在茂密的卵圓形葉片中間,冒出了一隻粉嫩的花苞。


    花苞顫了幾顫,便不動了。並沒有像人們以為的那樣盛開。


    鍾阿櫻被逼急了,終於用上了屬於她本體的本能反應的招數。就好像她使用藤蔓一樣,用花草枝葉這樣的草木之屬的力量,她更順手,也更好發揮作用。


    雖然並不認得那朵花是哪種植物,但劉若愚幾乎毫不懷疑,沙棠果的果核,一定是被鍾阿櫻藏在了那朵花的花心之中。


    肯定是這樣。


    就連那少年,也慢慢放開了握著鍾阿櫻手腕的手,指著那朵嬌豔欲滴的花骨朵,遲疑道:“在……這裏麵?”


    少年雖然在向鍾阿櫻問話,但他掐著鍾阿櫻脖子的手,卻是絲毫沒有放鬆。鍾阿櫻此時已經越來越喘不上氣來。於是,聽見少年的問話,她隻是咬了牙苦笑了笑。


    再堅持堅持,一切就會好的……


    少年定定看了鍾阿櫻一眼,那眼神活像在看一個白癡。他把手指放在了鍾阿櫻左手幻化而出的植株上,觸碰著肥嫩的葉片和嬌豔的花苞,慢慢道:“如此柔弱的花草……你確定,要把果核藏在這裏麵?”


    鍾阿櫻依然沒有說話,隻是眼睛緊緊跟隨著少年手上的動作,臉上的表情很是緊張。


    少年修長的手指,在花苞柔軟的卷合著的花瓣外麵停了下來,隨意繞著你鼓鼓囊囊的花骨朵打了幾個轉,抬眼望向鍾阿櫻,道:“花很漂亮,我實在不忍心給你弄壞了……不過,是你逼我的……”


    說著,少年手指折向了那朵唯一的花骨朵……


    旁邊的一片葉子。


    鍾阿櫻的表情就很豐富了。起先,她以為少年要折下花骨朵時,臉上緊張的神色已經有所緩解放鬆,但是,當她發現少年最終折下的,是花朵旁邊的葉片時,臉上登時變得刷白!


    這是怎麽迴事?為什麽要掐下片普普通通的葉子?


    劉若愚本來已經想走開去破除聯係了,此時見事情有變,忍不住又停下了動作,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隻聽那少年依舊用絲毫不帶感情的語調,冷淡道:“就你這點微末道行,也想在我麵前瞞天過海?”


    鍾阿櫻看著少年的眼神,竟摻雜了些畏懼。她使勁兒掙了掙,竟將自己的脖子拉長了幾尺長,既像一株怪異的蔓生植物,又像一條美女蛇,在空中搖曳著,顫抖著聲音,道:“你……你是怎麽……怎麽知道的……”


    少年有些不耐煩,道:“若桑花,雖然少見,但也不是沒人見識過……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上當?”


    劉若愚在水下聽了,不由又吃一驚。他本以為今日能見到傳說中的沙棠樹,就已經算是開了眼了,可沒成想,這一會兒子,又親眼見到了更是隻見書中記載、卻從未有人發現過的若桑花!


    劉若愚在宮中雖然頂著個司禮太監的名,但是宮內處處黨派紛爭,即便是被禁令參政的太監內侍也未能免俗。宮裏的太監和朝廷的大臣乃至皇子們都一個樣子,一見權貴便紛紛攀附抱大腿,各自站隊,各為其主。有的人即便不想卷入這些烏七八糟的紛爭之中,但是身在其位,卻又是不得不爭。所以,為了爭權奪勢,或者是為了自保,幾乎所有的人都找到了自己的“靠山”,隨波逐流,也無奈的被人當成棋子當槍使,或者幹脆成了替罪羊、替死鬼。


    劉若愚將這局勢看的一清二楚。他這人雖然敦厚,但向來是潔身自好,絕不願為了苟活而依附於人。再說了,依附他人,就相當於將自己的命交給了別人處置,怎麽可能好好的保住自己的小命呢?


    於是劉若愚選擇了中立,哪一派也不入,哪一幫也不依靠。這種中立的姿態雖然聽起來很不錯,但是在紛繁的宮內局勢之下,原本隻想簡簡單單過日子的劉若愚,卻成了眾人眼裏共同的眼中釘。


    處處受排擠的劉若愚,也隻是憑著自己的小心謹慎和修為護身,才勉強混到了今天的位置上。當然這裏麵的苦楚,他從不跟旁人說起,就算是自己的親弟弟劉若明,他也不曾提起過。


    劉若愚總認為,自己的事情,自己把握就可以了,無需給他人帶來麻煩。


    於是,在宮內這樣苦悶艱難的的日子裏,劉若愚便一頭紮進了修習和書卷之中,也隻有在這兩件事中,他似乎才能忘卻自己的愁苦。


    有一次,宮裏庫房漏雨,需要將庫房內的東西騰清了修房。遇到這種賣苦力的活兒,劉若愚向來是義不容辭。搬完了東西,管庫的太監將庫存裏麵浸水嚴重的一些東西清了出來,請示過上頭之後,便要作廢丟棄掉。劉若愚當時隨手在裏麵翻了翻,看見有一本幾乎爛成一堆兒的破書,勉強能看出似乎是本醫書。劉若愚遂跟管事兒的說了說,帶迴去自己看著解悶。


    在這本書裏,劉若愚便第一次也是此生唯一一次,見到了關於“若桑花”的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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