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根本沒……沒想交易……是……是不是?”雖然這樣說,但少年卻並不是很意外的樣子,反倒有些稍微的遺憾。對於麵前這個不知底細的假冒的鍾阿櫻,做出任何的選擇他都不意外。


    鍾阿櫻一時沒有說話。


    少年斜著眼睛,往岸邊的劉氏兄弟那邊瞄了一眼,道:“從一開始……雙方都……都互相試探……猜疑……這樣的……這樣算什麽……什麽交易……連基本的……基本的信任都……都沒有……”


    “抱月長終,悲風遺響。”


    鍾阿櫻冷冷吐出八個字來。


    聞聽這八個字,白衣少年臉色驟變,他拚命的要轉過頭去,想要看見鍾阿櫻的臉:“你……你怎麽會……”


    “我怎麽會知道這句話?”鍾阿櫻悄然撤下勒著少年脖子的胳膊,取而代之的則是數十條緊緊擰在一起的黑色藤蔓,藤蔓擰在一起,仍舊如手臂粗細,比之前更加有力的勒緊少年的脖子,在他背後交叉,向下遊走,纏繞上少年的兩條胳膊。


    看著藤蔓將少年的手臂緊緊束縛在背後,鍾阿櫻才丟下一個冰冷的笑聲,繼續說道:“我知道這句話,因為,我親耳聽到過……所以,別在我麵前談什麽信任不信任,你,不配!”


    少年的身子似乎在微微發抖,就連他說話的聲音,也難以自持地抖了起來,就好像是他在冰天雪地中凍了三天三夜一般,上下牙打著磕碰道:“不……不是那樣的……不是的……”


    少年竟然腿一軟,跪倒在了水麵之上。大約是因為他心內大亂,體內氣息根本無法控製,他再也無法將身體保持在水麵之上,就此便向湖中沉沒下去!


    鍾阿櫻眼疾手快,雙手一提,與之相連的藤蔓立即將少年向上拎出,但也並不完全讓少年出水,隻讓他的頭露出水麵,能唿吸便罷。少年的亂發胡亂貼在麵上,更顯得臉色蒼白如紙。


    鍾阿櫻冷冷哼了一聲,蹲下身子,在少年耳旁道:“信任不信任的,沒那麽重要……無論是你,還是我……我隻要力量……不管從哪裏來的力量……我都要……”


    鍾阿櫻手腕一轉,藤蔓帶動,少年的頭不由自主被她向後拉去,


    “給我!”鍾阿櫻低聲喝道。


    鍾阿櫻長長的頭發垂了下來,遮住了她的側臉,也遮住了少年的臉龐。遠遠站在岸邊的劉氏兄弟,以及黑子,先前雖然可以聚攏了真氣聽湖心那二位說話,但此時,那二人不僅沒再言語,而且頭發遮住了兩人的臉,他們這些在旁觀戰的,連那二人的表情也是不知。


    “哥,咱們行動吧?”劉若明已經開始挽袖子了。黑子也有些坐立不安:“恐怕不能再等了,不然,那位小哥……”


    劉若愚想了想,道:“再等等看。”


    “還要等?”劉若明急道:“那位小哥的氣都亂了!更何況,他說過,他有什麽怪病,今天會犯病……再拖下去的話……”


    “你跟我說過,今日這小哥的交易是為了什麽?”劉若愚看向自己的兄弟。


    “是……是用蝽蛭交換消息,”劉若明微微一愣,道:“好像是關於那小哥自己的什麽消息吧?”


    “從剛才的情形來看,他好像還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消息,是不是?”劉若愚用手一指湖心,道:“所以,這個時候,未必是他希望咱們衝過去的最佳時機。”


    “您的意思是,咱們還要等那家夥把消息給了小哥?”黑子瞪大了小眼睛,急急道:“從眼下的情形看,這交易十有八九是做不出了,咱們再等下去,恐怕是雞飛蛋打啊!”


    “也許吧……”劉若愚望著湖心似乎在掙紮的少年,道:“也許最終就落得個雞飛蛋打……可是,你們也不要忘了,從根兒裏說,今日的交易本來就不應該發生的!按你們的說法,原本五日之前,你們完全有機會收服了那個神秘的草木之屬,而且當時那小哥的狀態也完全在線……但就是在這種情形下,那小哥卻相當於是私自放走那個草木之屬,達成了這項交易!”


    劉若愚轉頭看著兄弟劉若明,道:“如果恰如你所說,這少年是可信任相托的朋友,那麽,他寧願冒著被罵叛徒內奸的風險也要放走那家夥,就足以說明,這次的交易對他來說有多麽重要!所以……”


    劉若愚咽口唾沫,道:“再給他點兒時間……”


    黑子抱緊了懷中的小瓷瓶,和劉若明一樣,默然不語。


    時間,還有嗎?


    此時白衣少年腦袋後仰,雙手用不上力。他隻能徒勞地望著頭頂上的天空。夜色愈加的濃稠了。


    要不了多久,月亮就會升起來了……


    “放開我,求你……”少年喃喃道。


    “這時候才知道求人?”鍾阿櫻手中的藤蔓絲毫沒有鬆懈的意思:“太晚了。”


    鍾阿櫻也抬起頭來,仰望天空,語氣輕鬆道:“再等一會兒,月亮升起來了,我請你賞月,你意下如何?”


    少年沒有說話,眼神散亂地投向青色的天幕。


    鍾阿櫻自顧自說了下去,語氣裏滿是已經得勝的誌得意滿:“對你來說,也許不是什麽壞事……這麽多年了,也許你也能解脫了呢……”她將目光從天空上收迴,望著少年宛如夜色般的眼睛,道:“我很好奇,你為什麽會答應這次交易?明擺著就是個坑,我不相信你就沒看出來?你說,你內心最深處,是不是也渴望著,借助我的力量,從此獲得解脫?”


    夜色下,少年的臉色早已模糊看不清楚,但他唿吸卻在虛弱中,盡量保持了平靜:“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又何談借你的力量解脫?你是誰?你有什麽力量?你又能幫我解脫什麽?”


    “詛咒!”鍾阿櫻又往少年的臉前湊近一些,雖然她的每一次湊近都是以藤蔓的收緊為代價的。她對於少年臉上痛苦的表情視而不見,隻帶了自得的笑,道:“幾乎從你生命之初,便伴隨著你的,惡毒的詛咒,一直在你的生命中,宛如陰影般跟隨不散的詛咒……難道,你就不想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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