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鍾阿櫻,也就是占據這個可憐姑娘的那個神秘人,她的本體撲朔迷離,而她本體的術法功力,則和她的本體一樣,深不可測。


    無論是藤蔓,還是更勝一籌的根脈,都顯示出了非比尋常的戰鬥力。這些枝枝杈杈的草木,與普通的武器不同,與修習者所使用的法器也不一樣,甚至,它們也不像是施術者術法的延伸,反而,更像是術者的本體!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就很麻煩了。因為無論是修習者還是修煉之物,他們的真氣修為俱皆安放在他們的本體之內,但本體是有大小和體量限製的,如果需要施術,就必須借助法器或術法,這些東西是術者本體之外的,雖然一樣可以灌注術者的真氣,但是,畢竟要從主體中分離出真氣再行灌注,自然比不得本體真氣直接運用。


    雖然有這個本體和分離的真氣差別,但對於幾乎所有的修習者和修煉之物來說,這個差別其實是可以忽略的,因為這個差別在他們中間是普遍存在的。既然都有這個問題,那麽這個差別給術者帶來的影響,就都可以忽略不計。


    這個本體和分離的真氣差別,在修習者和修煉之物中間,差不多就相當於是一個普遍規則。在平時,大家都沒怎麽對這個規則太過留意。


    然而,今日所見的鍾阿櫻,卻好像是遊離在這個普遍規則之外的!


    白衣少年不敢說自己在這極短的時間內,所作出的分析做不做的準,但是,從鍾阿櫻,和她所釋放的藤蔓、根脈等這一係列的表現來看,很有可能,他的推測是正確的。


    這一點,讓白衣少年極為憂慮。他不敢想象,與所有的修習者和修煉之物都不同的修煉者,跳出了普遍規則的適應範圍的特殊術者,會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現在唯一可以慶幸的是,這個搞特殊的家夥,還用著一個非他族類的皮囊。如果再讓他換了他本族的皮,真氣更加不受拘束的話……


    也許這個世上,真的就再也沒有他的對手了……


    白衣少年強迫自己把紛亂的思緒拉迴來,繼續穩住長劍的力道。他必須要救劉若明。這是為了同道的責任道義,也更是出於戰術考慮。


    白衣少年分析,這個占據了鍾阿櫻身體的神秘人,一開始就是以木寄生的身份出現在大槐樹麵前,再結合他之後的種種表現,包括用蝽蛭提煉真氣,這一起都表明,這個家夥很可能就是草木之屬。


    如果他的確是草木之屬,那麽他的死穴就很明白了。他害怕五行之金的克製,這一點從剛才鍾阿櫻對長劍的百般逃避來看,已經可以證明了。


    還有另外一點。草木之屬的命門……


    就在根脈。


    根脈,對於不能自由行動、需要深紮土地獲得生命的草木之屬來說,實在是太過重要了。沒有了根,他們無法活下去。


    所以,白衣少年就賭這一點。


    攻擊他的根脈,給予他致命的一擊!


    白衣少年屏氣凝神,專注在長劍的走向和力道上,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他也知道,既然根脈是草木之屬的死穴,那麽,那家夥一定會對根脈有極其強大的保護的。要不然,那家夥也不敢貿然將潛藏在地下好好的根脈調遣出來攻擊人!


    因此,白衣少年對於鍾阿櫻自上而下對自己的打擊,選擇了視而不見。


    他不能分神。


    白衣少年微微甩甩頭,將滴入眼睛裏的額頭上的汗甩開。


    劉若明不知道白衣少年心中在想什麽,但他卻能看見少年眼下所麵臨的困境。


    劉若明很想大聲對那少年唿喊,讓他不要來管自己。因為,救他劉若明並不一定會成功,但是白衣少年若能用長劍自救,卻是有極大的把握可以達成目的的。


    根脈和藤蔓的區別,劉若明心中也是清楚的。而且,已經經曆過一次打擊的劉若明,更明白這區別有多大!


    他想將自己的心裏話告訴給白衣少年,不想他為了救自己而陷入雙輸的境地,既救不了別人,又失去了自救的機會。


    可劉若明現在根本發不出聲音。而且他的真氣流動已經被根脈所阻斷,要用什麽術法,都已然是來不及了。


    難道,就這樣結束了?


    看著黑壓壓向著白衣少年頭頂壓下的藤蔓巨網,劉若明絕望的想著。


    豈止是劉若明,就連看起來篤定如斯的白衣少年,此刻的臉色,竟也變的和他的衣服顏色有些接近了。


    “哢嚓!”


    就在這最後一根稻草要壓倒駱駝的窒息時刻,在藤蔓根脈擠壓糾纏的嘰啾窸窣的微聲裏,一聲脆響,宛如突如其來的霹靂,在鍾家老宅裏炸裂開來!


    白衣少年和劉若明俱是一驚。


    但他們的驚,都不是來自這霹靂聲響的本身。


    白衣少年驚的是,眼見著要壓製到他的頭頂、馬上就要把他給纏絞死的那些黑色藤蔓,竟然就在霹靂響起的瞬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凋落,成了一片枯黃幹焦的死枝子!


    而劉若明的驚,卻完全是因為他又一次失去重心,被重重的丟在了地上。那些根脈,剛剛還是一定要纏住他的脖子掐死他的根脈,竟然在霹靂過後,如受驚的遊蛇,如時刻已至的潮水,“嘩啦”一下,全都退迴了地下!


    甚至,地麵上連一個根脈鑽出的坑洞都看不到!


    為什麽事情會突然起了變化?


    無論是白衣少年,還是劉若明,自然都不相信是那個鍾阿櫻突然心軟了。他們齊齊往天空上看去,隻見鍾阿櫻所憑借的藤蔓,亦毫不例外的幹枯折斷了。這個剛才還飛的像淩波仙子一般的小姑娘,毫無防備地從半空中掉了下來。為了穩住身子不摔成肉餅,她隻好在空中調整了方向,讓自己先落到大槐樹探出的一截歪斜樹枝上,得到了緩衝,才落到了地上。


    雖然也算是安全著陸,但跟她適才洋洋自得的飛天模樣相比,就算是狼狽的了。


    剛剛落地的鍾阿櫻,竟沒有想著去追擊白衣少年和劉若明,雖然現在對有些意外有些懵頭的兩人展開追擊時機再好不過了。


    鍾阿櫻剛穩住身子,便幾步走到大槐樹跟前,臉色難看語氣不善道:“你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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