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大槐樹的話,那人好像也沒什麽反應,隻是從長袍下探出一隻腳,微微往上一抬。


    上一秒還被氣憤和不滿填塞滿了心胸的大槐樹,就在這一刻,立馬感覺到心髒一縮,簡直就像是被移植無形的大手給緊緊攥住了一樣!


    樹木不像其他動物,自然不會擁有真正的心髒。但修煉過的草木又與普通草木不同,它們會在軀幹中自然形成一處真氣匯聚之處,這個地方,就像是動物的心髒一樣重要。


    它的心髒,被它很小心的藏在了軀幹的最深處、最不起眼的地方,怎麽可能被人發現甚至被人掌握呢?


    現在,大槐樹的心髒被人攥住了。大槐樹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大槐樹努力用它布滿葉片的“眼睛”看去,隻見,那個它以為是木寄生的人,抬起的腳尖,如同他的雙手一樣,冒出了數條糾結的黑色藤蔓。這些藤蔓並未像他手中的藤蔓一樣纏繞上大槐樹的枝幹,而是轉而向下,穿透了地麵,纏上了地下深處的根脈,再調頭而上,衝出泥土,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


    被那藤蔓捕獲勾出的根脈,正是這大槐樹的主根!


    那人穩穩抬著腳,看著大槐樹。在他和大槐樹中間的,騰空架起的藤蔓,則在不斷收緊。藤蔓每收緊一點,大槐樹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又被攥緊了一些。


    照著這種態勢下去,大槐樹完全相信,自己的心髒會被那藤蔓漸漸的絞殺到炸裂!


    “我……饒……饒命……”又被人捏住命根的大槐樹終於低了頭。


    “你這不是純給自己找不自在嗎?”那人冷笑一聲,嘲諷道:“多此一舉。”


    看著那幾條藤蔓慢慢放鬆,將自己的主根鬆開,大槐樹立刻將主根送迴了地下更深處,這才問道:“你要我怎麽做?”


    “很簡單,”那人答道:“你隻需在這裏汲取真氣,安心修煉便是。”


    “然後呢?”大槐樹不相信那人威脅自己來做的事兒隻是讓自己安心修煉,那人一定有後話的。


    “沒有然後了,這就是我要你幫的忙。”那人卻一口咬定:“僅此而已。”


    “真是這樣?”大槐樹完全不相信那人的話:“你已經抓住了我的主根,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那人似乎是笑了笑,道:“目前就是這樣,你就按我說的做……如果有下一步的安排,我會來通知你的……”


    說罷,那人收迴了所有的藤蔓,就這樣在大槐樹麵前,消失了。


    大槐樹始終無法相信那人的話。但它也無法得知那個人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左思右想,大槐樹始終還是沒辦法如那人所說,安下心來修煉。它根據它多年的修煉經驗,認定一件事,凡是對頭讚成的,必然是自己要反對的。


    雖然不知道那人的最終目的是什麽,但是,安心修煉的建議既然是那個人提出來的,那麽它就必然不能照著他說的來做。


    大槐樹下定決心,要反其道而行之。


    大槐樹要做的,看起來很簡單,那就是放棄了真氣汲取,讓自己的修煉暫時停止。當然,這話說起來簡單,但對於正在修煉之路上跋涉的大槐樹來說,的確是個很難下的決心。生命苦短,試問哪一個修煉之物願意讓自己的修煉中斷呢?


    大槐樹也不願意這樣做。但是撲朔迷離的形勢,讓一向謹小慎微的它,不得不用暫停修煉為代價,來換取安全和真相。


    暫停修煉會讓大槐樹極其少量的吸取真氣,接近於普通的草木。這樣能讓它的氣息更加低調。雖然說遁息也可以隱藏氣息,達到相同的效果,但是考慮到那個神秘的木寄生完全有能力破解遁息,謹慎的大槐樹還是忍痛放棄了遁息。


    就這樣,大槐樹戰戰兢兢的在鍾家紮了根,低調再低調。就這樣,它在鍾家過了不知多少歲月,但那個神秘人卻再也沒有迴來過。日子久了,大槐樹慢慢放鬆了警惕,以為那人不會再來了,遂又開始了自己的修煉。但它小心慣了,即便那人不會來,它還是使用了遁息,以防萬一。


    到了鍾阿櫻祖父那一代,大槐樹在鍾家已過了百年。它見那神秘人一直未有返迴,心中不由思忖著,要不放開了吸收真氣?畢竟,每天都眼睜睜看著那麽豐沛的真氣在自己身旁遊動,自己卻不敢放開了“吃”,這也實在是種折磨。


    就在大槐樹動了心但還沒行動的時候,那個神秘人竟突然迴來了。


    那是在阿櫻還未出世時,大約是在阿櫻的祖父那輩的某一年,遠早於他控製鍾夫人和鍾阿櫻的這一次。


    那人又是在一個沒有月光的漆黑夜晚到來的,就那樣在空氣中靜靜顯形,突然出現在大槐樹的麵前,給大槐樹來了個措手不及,都沒來得及收迴它的遁息。


    那人抱著肩站在大槐樹跟前,用藤蔓和它連接了,冷笑道:“為什麽要用遁息?”


    毫無準備的大槐樹有些語塞,它結巴道:“我……我……害怕被……又被移走……”草木之屬的領導階層任性的很,經常會有毫無理由的調遣。這個理由,倒也說的過去。


    那人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繞著大槐樹轉了三圈,又站定在它麵前,語氣有些不快,道:“這麽多年,你的真氣才長了這麽些?”


    大槐樹生怕被他瞧出了自己在許多年裏根本沒怎麽修煉的事實,遂趕緊說道:“我還用著遁息,是這個的緣故吧?我收了遁息,您再看看?”


    那人卻手一揮,道:“我還看不透個遁息?你別找借口了……你自己說說,這是怎麽迴事?為什麽我感覺你這些年好像沒長進的樣子?”


    那人聲色俱厲,看起來對於大槐樹真氣沒有增長太多的事實很是氣惱。這更加印證了大槐樹的判斷。看來,自己真氣的多寡,對於他來說,一定是極重要的事情!


    大槐樹字斟句酌,對那人說道:“長進修為,你以為我不想嗎?可是,這裏雖然真氣豐沛,但是畢竟這裏是人類居所,他們的日常活動,總是會打擾到我的清修……”


    大槐樹的借口,是在它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順嘴編的,它自己也不知道那人會不會相信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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