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遊成了第一個“認領”遊遊的人,甚至還在遊遊的父母之前。但是,周遊僅看了一眼,轉頭便走。


    躺在那裏的,的確是遊遊。但是周遊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遊遊永遠都是美美的。周遊隻想讓遊遊在自己心中的樣子永遠都是豆蔻年華中的青春。


    而不是現在的……


    轉身走過兩步,周遊雙腿一軟,竟然摔倒在了地上!


    周遊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昏倒大約是身體情感受到太強烈的刺激後,所產生的自我保護機製,相當於短路時斷掉了保險絲。隻是,這一次的掉線,周遊卻刻意的讓這一條通路保持了斷線,就讓這一塊記憶,永遠沉沒進入自己心淵,再也不要提起!


    可是,周遊卻沒有想到,在多年之後,這一個被封印起來的記憶,竟會以這樣的方式被毫無準備地從心淵深處連血帶肉的、硬生生地拽了出來!


    周遊站在f—1996—by的囚室門口,看著打開的門口,看著在前麵等著他的付東流,深深吸口氣,跟了上去。


    即使殘酷,即使沒有心理準備,但是既然要麵對,就必須要挺直了腰板來麵對!


    既然已經來了,那就順其自然,把這個陳年的傷疤,扒開了上上藥吧……更希望能就此治好了……


    f—1996—by的囚室和孫重那間沒什麽兩樣,狹小、陰暗,僅有的一盞小燈在付東流和周遊二人進入的時候,驟然亮起,但跟那室內的黑暗比起來,也實在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唯一與孫重那裏不同的是,囚室地上似乎拖著一小截的鐵鏈。待囚室的門在他們身後剛剛關上,眼睛還沒有適應的時候,那截鐵鏈突然在地上繃緊了,一股強勁的風隨著撲麵而來!


    走在周遊前麵的付東流急忙將周遊向後一推,他自己也是往旁邊跳開一步。幾乎與此同時,撞到囚室牆上才站定的周遊,看見昏暗光線裏,一隻指甲尖利的大手忽的探出抓過來,那長長的指甲就貼著付東流的鼻尖劃過,差一點便抓破!


    付東流定定神,對著黑暗裏厲聲道:“f—1996—by!別太囂張!”


    f—1996—by刻意躲在小燈照不到的角落裏,不肯現身。隻是從黑暗裏傳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別叫那個編號……本人有名有姓!”


    f—1996—by到底是何方神聖?口氣竟然如此之大?周遊看向了付東流,希望從他那裏得到答案。


    付東流卻沒有看周遊,隻是對著黑暗中冷笑道:“在風雨橋仍不知悔改,這樣的人哪裏還配有名字?”


    隱藏在黑暗中的f—1996—by似乎蠕動了一下,隱約可見他的脊背,好像野獸一般嶙峋。他仍舊不肯從角落裏出來,隻是又冷冷拋出一句:“說明來意!”


    “提審!”付東流迴答的也很不客氣。


    “我還以為,你是來接我離開這個鬼地方的……”地上的鎖鏈發出一聲輕微的嘩啦聲,還沒等周遊做出反應,就見f—1996—by像一隻餓了許多天的猛虎,向著它的捕獵對象壓頂撲來!


    本來就心神不定的周遊哪裏料得到f—1996—by會突然撲出來,更不曾想到這家夥放著離他更近的付東流不管,竟然就衝著自己猛撲過來!


    周遊亂了陣腳,竟就像一隻被草叢裏埋伏的猛獸驚倒的羚羊一般,手足無措,腳下慌張,一時間隻知道往後退去,蹬蹬蹬幾步過後,周遊猛然跌撞在囚室門上,卻是已無路可退!


    “嘩啷啷!”鐵鏈繃緊,一頭應該是固定在囚室牆上、另一頭連在f—1996—by項圈上的鐵鏈長度不長不短,恰巧讓f—1996—by停在周遊麵前一臂之遙的地方!


    好險!周遊悄悄鬆口氣,卻依然靠在門上不敢動彈。


    f—1996—by像僵屍一般胳膊伸直,多少年都沒剪過的指甲,微微打著卷,但依然尖利如刀鋒,正對著周遊的咽喉!


    周遊一動不敢動,看著衝出黑暗的這位,隻見初露崢嶸的f—1996—by,果然人如其聲,身材敦實,長相普通,但是眼睛裏眼白較多,看人時總是從底下往上翻著看人,在半耷拉下來的眼皮子下,黑眼珠隻露出半邊。像孫重一樣,長時間在風雨橋的地下“居住”,頭發也是亂糟糟的一團,乍看起來像是頭獅子;但他臉上卻很幹淨,幾乎看不到胡子,隻露著蒼白的皮膚,配合陰鷙的眼神,再看他第二眼,便又覺得他很像是頭狼!


    f—1996—by差一點夠不到周遊,卻不依不饒的用他尖利好像狼爪一樣的指甲尖對著這個看起來嚇壞了年輕人,陰陰笑道:“小子……我見過你……”


    “我……我?”周遊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問道:“我不記得見過你……”


    f—1996—by嘴巴咧開,露出黃色的牙齒,噴著臭氣嗬嗬笑道:“你當然沒見過我……但我卻知道你……你是遊遊暗戀的那個小男生吧?嗬嗬,這麽多年了,還是那種傻樣子……”


    周遊的腦袋好像被一塊巨石猛地砸了一下子,楞道:“什……什麽?”他竟然知道遊遊,還知道遊遊對自己……


    他是誰?


    看著好像被凍結的周遊,f—1996—by又得意地笑了,笑聲桀桀:“本來還想讓遊遊拉你來修習呢……誰知你不開竅……”


    “修習……”周遊恍然大悟:“你……你是遊遊的師父!”那個在公園教人打拳的大叔!那個替遊遊弄到票參加音樂節的人!那個在音樂節負責安保的人!


    他竟然是f—1996—by!


    周遊隻覺得腦中血往上衝,嘴唇竟不自主地哆嗦了起來。垂著的雙手不知不覺攥成了拳頭。


    “f—1996—by!你住口!”付東流在後麵拉著鐵鏈,想把f—1996—by給抻迴來。


    f—1996—by卻毫不理會,仍然盯著周遊在自顧自地說下去:“不來就算了……我的徒弟夠多了……可笑,他們以為自己在修習……哪裏知道他們隻是我成就霸業的磚頭……”


    “你閉嘴!”付東流吼道。


    “……他們連打工的都不是……不過是像食物一樣給我提供能量的……”


    周遊也不多言,咬緊了牙,一拳揮出!不需要調動,不需要匯集,他全身的氣息自然而然地衝到右拳之上,狠狠揍在了f—1996—by的腮幫子上!


    “嗵!”伴著一聲悶響,f—1996—by身子一個趔趄,後退兩步。


    他很快又站穩了,一歪頭往地上吐出一口血痰,裏麵包著兩顆牙。但是f—1996—by卻仍然鬼笑著,道:“好痛!真好……算得上對手……現在輪到我了……”說著,f—1996—by身子一矮,顯然又是要撲將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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