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卷宗記載,2003年九江城的瘟疫持續了將近半年的時間,整個上半年九江幾乎全都籠罩在瘟疫的陰影之下,人人自危。這種瘟疫似乎是通過空氣唿吸就可以傳播,人在毫無察覺的狀態下就會感染瘟疫。而且在感染瘟疫的初期,人不會有絲毫的症狀,感染者會在自己毫不知情的狀態下,將瘟疫傳染給更多的人,這就使得瘟疫迅速蔓延,快到以目前的醫學根本無法控製住瘟疫的傳播速度。


    人感染瘟疫的初期雖然不會有任何的不舒服,但是初期過後一周左右,感染者就會出現高燒不退的症狀,隨後又會出現全身疼痛、咳嗽甚至唿吸困難,最後感染者會因為肺裏充滿了根本排不出的膿痰,最後生生被憋死!


    但瘟疫讓人感到恐懼的,並不單純是它給人帶來的致命威脅,而是瘟疫的致病原因。雖然從瘟疫開始流行之時,醫學家就已經在全力研究了,但是直到六個月後瘟疫銷聲匿跡,竟然沒有拿出來任何有力的證據來證明是哪一種病毒或者細菌等是導致瘟疫的根本病因!


    正是這種未知帶來的威脅感,才會讓人惴惴不安。即使那場瘟疫在肆虐之後幹淨利落地完全消失了蹤跡,但瘟疫曾經如同暴風驟雨一般的狂暴的橫掃,卻令每一個經曆或耳聞的人難以恢複往日的內心寧靜。


    誰知道這該死的瘟疫會不會重新卷土而來呢?這種由未知帶來的不安,就像一柄高懸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而最令周遊在意的卷宗內容,並不是對瘟疫的描述,而是由孫重所供述的部分。當時的審訊記錄裏記載,孫重在2003年7月份,也就是瘟疫基本消失的兩周後投案自首。他自己聲稱瘟疫是由他造出來的!由於孫重所說的話太過匪夷所思,因此他當成投案的普通派出所懷疑他是神經病,還把他轟出去過,可是孫重堅持不懈,被轟一次就換一家,一度還被送到精神心理醫院做過鑒定。


    終於,在孫重最後一次投案的時候,他恰巧去了劉大鬆所在的派出所。劉大鬆對這個“瘋子”早有耳聞,雖然也不太信,但他轉念一想,瘟疫鬧這麽大,卻始終查不出原因來,會不會真的是跟這個家夥有關係呢?於是劉大鬆將孫重留了下來,耐心地聽完了孫重的“胡言亂語”。對於孫重所說的一切,劉大鬆也認為是一派胡言,就在懊惱浪費了自己時間,想要打發孫重走的時候,付東流恰巧有事給劉大鬆打了一個電話。


    跟付東流在電話裏說完事,劉大鬆心中一動,心想付東流這老夥計調到了什麽特別調查科,據說就是專門處理一些亂七八糟的雜事,於是劉大鬆順嘴就把孫重說的話跟付東流說了一下,問他那裏管不管這種“瘋子”?


    付東流一聽,馬上意識到這位孫重很可能不是發瘋說胡話,於是用最快的速度將孫重轉到了特別調查科,這下才將瘟疫的來龍去脈了解清楚。


    根據孫重的供詞,他說自己打小資質平平,幹什麽事情都是中不溜,不出頭也不扯後腿。他覺得他的人生大概就是按這種普通人的命運普普通通度過了。然而孫重偏生是一個心比天高之人。他覺得自己生在這個世界上,應當是與眾不同的,不應該就這樣默默無聞地和大多數人一樣生老病死!


    可是,雖然想得多,但他幾乎沒什麽能改變自己的行動。孫重不滿意自己的生活,但他自己卻又沒什麽辦法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仍舊按部就班的上學,上班,日複一日地重複著相同的生活。


    直到有那麽一天,在公司混了十五個年頭、從來沒有升職加薪過的孫重,被辭退了。


    人到中年,孑然一身,竟然失去了工作。孫重頓時陷入了混亂。平時他總覺得生活過於平淡,想要打破,想要逃離,然而,就在生活似乎聽到了他的唿聲,一個浪頭打翻了他平穩的人生小船的時候,他卻慌了。


    孫重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因為已經習慣了原有工作的重複,這十五年來他除了抱怨,竟已經忘了或者說失去了學習的能力,再加上他又沒有家人可以陪伴支撐他,所以失業對孫重來說幾乎是滅頂之災。


    孫重在家裏窩了幾天,撒網似的投出去幾份簡曆,也都是石沉大海。


    在這種狀態下,孫重一下子蒙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有一天,又愁又苦的他出門到小公園裏曬曬太陽。


    這天恰好是周末。坐在公園長椅上的孫重,看著在自己眼前跑來跑去的健身的青年男女,看著一家三口牽著狗溜達說笑,看著老頭老太們紅光滿麵地跳廣場舞,看看膩在一起打啵的情侶們……看著自己不曾擁有也不會擁有的這些鍍著金色陽光的別人的生活,孫重哭了。


    為什麽就這樣簡簡單單的幸福,自己都沒有?


    為什麽別人習以為常的日常生活,在自己這裏要拚了命去爭取?


    抹去眼角的淚。一個三十歲的中年人在公共場所哭鼻子,太不像話了。


    可是,擦去眼淚的眼睛,看到的還是別人的生活,加了幸福濾鏡的別人的生活。


    孫重的心裏的淚水漸漸退去,憤恨不公平的火氣漸漸升上來。


    憑什麽,憑什麽都是一樣的人,別人就可以活得好好的,自己卻要苦苦掙紮?


    憑什麽,憑什麽不公平的沉重負擔要讓自己來承擔?


    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


    孫重攥緊了拳頭。


    忽然一隻手放在了孫重的拳頭上。那手冰涼的不像話。


    孫重扭頭看去,隻見一個人坐在自己身邊,笑著對他說:“恨不得殺了他們,是不是?”


    孫重一激靈。那一刻,他想著的,正被那人說了出來。而那個人,事後無論孫重怎樣迴想,都想不起他長什麽樣子?


    孫重隻恍惚記得,那人的樣子雖然普通,但是給人的感覺很有一種壓迫的恐怖感,讓看著他的人忍不住想要逃開!


    孫重蹭的抽迴手,站起了身,想馬上離開那裏。


    那人卻在他身後說道:“你失業了,想不想在我這裏找個活兒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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