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後,青州知府院內。

    雪落無聲,一白衣男子和一紫衣女子酣戰。紫衣人使的是飄帶,白衣男子長劍在握。紫衣人把飄帶舞得密不透風,白衣男子招勢淩厲,瞅準間隙,直逼紫衣女子喉部,但見紫色光影一閃,他的劍被一根柔軟的飄帶卷起,飛向半空。紫衣人腳尖輕點地麵,宛若飛天的仙女,纖纖細指輕盈接劍在手。她手握劍刃,還劍給白衣男子。他氣憤至極:這麽多年,教了她多少遍,無論何時,隻要你的對手還沒有停止唿吸,你就不能放鬆懈怠,更不可以對跟自己交手的敵人心存悲憫。這樣子手握劍刃,把劍尖對準自己,對方隻要稍用真氣運劍自己必傷無疑。她呀她,身上背負如許家仇國恨,怎能如此大意?

    白衣男子接劍在手,虛晃了一招,那劍似欲取其足上太衝穴,紫衣女子慌忙之間,退後三步避招,卻忘了飄帶護體,劍委蛇間改了路徑,隻覺身上一麻,紫衣女子呆在原地動彈不得。

    “呆在此地,好好想想,今日到底自己錯在哪裏。”白衣男子說完把紫色女子丟在雪地裏,轉身進屋,關了房門。

    室內火盆正旺,紅衣女子偎火而坐,朱唇輕啟:“今日,準備罰她多久?”

    “兩個時辰!”白衣男子麵無表情。

    柳紅焰心內暗笑:怎會?他怎會舍得罰她那麽久?七年來,每次都說是兩個時辰,可從未曾超過半個時辰。她喜歡紫色,他就隻為她買紫色的衣服;八歲後,她改名紫羅,他下令在青州知府的後院種滿了紫羅蘭;她初經女兒家的月事,他比她還著急,拉下臉皮跑來問自己究竟是怎麽迴事;他逼她認字讀書學女紅學樂器,她稍有分神,他就拿戒尺打她的手心,一下又一下,過後自己躲在假山後流淚……他有多疼她寵她,眾人眼裏皆看得清楚,隻有他自己不清楚而已。他告訴柳紅焰他的命是陳大人給的,因此他要努力報恩,把紫羅教好,將來伺機報仇。

    “嗬嗬,今日我就坐在這裏等著看戲。看這場戲如何收場!”柳紅焰一身紅衣,腰身細長。她的衣服永遠都露出大片春光,即使現在雪花飄飄的冬天。雪白的肌膚,彎彎的柳葉細眉,標準的瓜子臉,尖尖的下額,她的飄帶輕柔地撫過冷月白的臉頰,整個人幾乎要貼到他的身上。冷月白退後兩步站定:“請柳姑娘自重!”

    “哎呀,你現在倒要奴家自重,七年前我救你的時候你怎麽不讓我自重?你那麽在乎奴家的名節,倒那麽輕賤紫羅,夜夜陪她同居一室?”柳紅焰咯咯大笑,似不經意彎腰,露出裏麵紅色的肚兜和高聳的胸脯,她就不相信她柳紅焰行走江湖,讓無數英雄好漢為之折腰,他冷月白就能毫不心動,難道不是男人嗎?

    冷月白緊閉雙唇,沒有言語,沒有表情。七年來,他的眼裏隻有紫羅,對柳紅焰向來吝嗇言語,更不想與她鬥嘴。若不是念在她當日救自己一命,他從來不想跟在江湖上惡名昭著的紅紗門扯上任何關係。傳說此門的女子都是天性放蕩,人盡可夫。作為掌門的柳紅焰更是以使用各種奇毒和暗器而讓江湖人聞風喪膽。她的裝束,她的美貌讓那些江湖人垂涎三尺,但是當她柔媚地報上自己的大名,那些人立刻做鳥獸散。

    隻有一次例外。

    八年前。夕陽下。東風客棧。她嫋嫋婷婷地飄著一陣香風進了客棧,所有的男人都用流鼻血的表情盯著她的胸部,上下打量她的身材,恨不得立刻天當床,地當被,與她翻雲覆雨。隻有一名白衣男子例外,他的劍安靜地放在客棧的酒桌上,他的人安靜地坐在酒桌旁喝酒,一壇酒幹了,他大叫:“小二,拿酒來!”沒等到酒,卻見一雙白嫩玉手,一身火一樣的紅衣。他感歎這是一雙絕世美手,隻可惜殺氣太重。抬頭看見一張詭秘的笑臉:“大哥,小二說酒已被你喝光。你若還要喝的話,奴家可是比酒還烈三分呢?”說著,她的身子貼上他的背。周圍的男人無不羨慕地盯著他,他冷笑,這就是江湖上傳說的比娼妓還娼妓的紅紗門的女子吧?!隨後他暗提真氣,推麵前的桌椅前移三尺,取劍,疾走如風:“姑娘確實美貌,無奈我久行江湖,這輩子不喜歡女人!”

    柳紅焰不理會周圍人的哄笑,追出去的時候,隻見他的馬,他的白衣絕塵而去。他居然說自己不喜歡女人?那他就不是個男人嘍?

    她後來查到這個冰冷的男人叫冷月白,當朝重臣陳忠家府中的一名死士!她在江湖上追他的行蹤,他外出的時候總是能不小心遇見她。她輕浮放蕩地不放過任何一個勾引他的機會,奈何他從不為所動。直到,他在那片樹林裏救了他,他才開始拿正眼看她。

    他活了下來,卻在一夜間變的麵容醜陋。江湖上從此沒有了叫冷月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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