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中心,無形天牢內,法則交織,一道道秩序神鏈縱橫交錯,一個披頭散發的老者,盤膝而坐,他身上的氣息,若有若無,像是隨時會消失。


    老者骨瘦嶙峋,如一塑雕像,一動不動,淩亂的白發,遮蔽了他的臉,看不清楚容貌。


    蘇塵驚駭的發現,這人的氣息,一直延伸到旁邊的屍體上。


    而那具屍體,正是當年蘇塵被拘在裏麵的肉身,旁邊是他的天命劍。


    “他在守護我的肉身。”


    蘇塵大驚,深淵天牢的力量有多麽恐怖,他最是清楚,來之前他就有思想準備,即便自己玉骨金肌,過去千年之久,肉身恐怕也抵擋不住消磨,應該也腐爛的差不多了。


    但眼前,他的肉身,完好無損,竟然是有人在幫自己守護。


    這個人,是誰?


    為何能夠在天牢內存活這麽久。


    起碼也是一尊大帝。


    蘇塵心情難以平靜,一步步向著祭台靠近。


    如今,他有鎮世鼎守護,並沒有感受到深淵的可怕,似乎鎮世鼎完全切斷了自己和外界的聯係,導致深淵內的法則之力,無法作用到他的身上。


    他要弄清楚這裏的情況,弄清楚老者的真實身份。


    一千年來,物是人非,橫跨多少個時代。


    今日,他再次踏入深淵禁區,尋找當年的遺憾,卻發現了這裏有活人,這讓他如何不驚。


    眼前的祭台,不知道存在了多麽悠久的歲月,似亙古長存,蘊含無法想象的神秘力量,祭台之上,一座用秩序和法則交織的天牢,一旦進去,沒人可以走出來。


    當年,他以大聖之軀,硬撼天牢法則,最後生生被拘。


    蘇塵無聲無息闖入祭台天牢,迥異的目光在老者身上來迴打量。


    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微弱氣息,竟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前輩!”


    蘇塵開口說話,發出唿喚。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已經行將枯木的老者,身軀猛然一震,雖然震動的幅度很小,但依舊可以清晰看出對方的震動。


    老者緩緩抬頭,睜開已經渾濁無神的眼,和蘇塵四目相對。


    蘇塵有鎮世鼎的守護,老者並未感受到蘇塵的半點氣息,但他卻能夠看到,一個頭頂金鼎的少年,正在看著自己。


    老者大驚,近千年了,他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裏碰到別的人。


    而當蘇塵看清楚對方容顏,尤其是看到那個眼神的時候,身軀猛然晃動,腳步情不自禁的後退。


    “劍帝。”


    蘇塵驚唿,這一刻,幾乎淚目。


    他認出了此人,雖然他老態龍鍾,骨瘦嶙峋,即將坐化,但蘇塵還是憑借一個眼神就認出了昔年故人。


    “你……你認識我?”


    劍帝發出嘶啞的聲音,他似乎太久沒有開口說話,再加上渾身的力氣馬上耗盡,說出這幾個字,幾乎把自己掏空。


    劍帝情緒波動非常大,他本以為,自己此生,就此了卻,沒想到在臨終前,還能碰到一個活人出現在此。


    對方明明隻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卻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身份,這讓劍帝如何不驚。


    劍帝仔細打量蘇塵,搜索了自己所有的記憶,都沒有半點印象。


    這不怪他,因為蘇塵被鎮世鼎隱藏了所有氣息,所以他感受不到蘇塵的變化。


    於是,劍帝死死盯著蘇塵的眼神。


    這個眼神,有些熟悉,似曾相似。


    “劍兄,是我,蘇塵……”


    蘇塵向前走出幾步,緩緩蹲下身子,他眼中閃爍悠久的神輝,直勾勾的盯著劍帝。


    “你……”


    劍帝像是看到了天地間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他緩緩抬起顫抖的手,指了指蘇塵,又指了指身旁的屍體。


    “是,是我,千年前,我肉身被拘於此,逃掉殘魂,沉睡千年,活出了第二世。”


    蘇塵說道。


    劍帝,多麽久遠的名字。


    再次見到故人,卻是以這種畫麵。


    蘇塵情難自己。


    他和劍帝的關係,跟孔雀王和老龜不一樣。


    劍帝成名已久,前世,蘇塵還是少年的時候,劍帝就已經是劍帝。


    ()()


    後來,蘇塵成就大聖,找劍帝論劍,彼此欽佩對方的劍術,因此惺惺相惜。


    但二人交集並不是太深,除了論劍外,並無其他。


    說起來,劍帝算得上蘇塵的前輩,跟蘇塵並非一代人。


    所以,蘇塵喊劍帝一聲前輩,劍帝絕對受得起。


    一直以來,他也是以前輩相稱,隻是數次論劍後,劍帝要求蘇塵以兄弟相稱,所以蘇塵此刻喊一聲劍兄。


    “是你,真的是你……”


    劍帝渾身顫抖,他認出了那個眼神,一個人的容貌和氣息可以變化,但眼神不會變。


    一千年來,這兩個惺惺相惜的故人,竟還能在這絕境之地相遇。


    “小鼎,幫我護住他。”


    蘇塵對鎮世鼎發出渴求。


    嗡嗡……


    鎮世鼎發出嗡鳴之音,自從來到深淵之後,小鼎像是激發了靈性,不說對蘇塵言聽計從,但蘇塵的渴求,小鼎竟然都會滿足。


    蘇塵走到劍帝身旁,鎮世鼎垂落神奇的光,落在劍帝身上。


    哇!


    千年的壓迫感,突然間消失不見,劍帝哇的噴出一口黑血,趴在地上劇烈的咳嗽。


    此刻的他,哪裏還有半年當年劍帝的風姿,他即將朽木,生命力弱到極點。


    蘇塵取出一把丹藥,遞到劍帝麵前:“快服下。”


    蘇塵心中有太多疑問,需要劍帝幫自己解答。


    劍帝也不客氣,抓過蘇塵遞過來的丹藥,一股腦的全部吞了下去。


    隨後,蘇塵又抓了一大把的極品元石,他將元石打碎,龐大的元力,直接打入劍帝的體內。


    蘇塵能夠感受到,此刻的劍帝,體內就像是一條幹涸了無數年的河,積蓄泉水澆灌。


    他同樣清楚,對於劍帝這樣的存在而言,隻要不死,那就不會死,隻要給他時間,即便隻剩下最後一口氣,都能夠慢慢恢複過來。


    片刻之後,劍帝的身上,終於閃爍出了一絲光華,他的氣息,開始變的穩定,他蒼老的容顏雖然還未改變,但他的眼神,已經開始清澈,體內有了力量。


    枯木,也能逢春。


    二人再次四目相對,可以看出,他們都有太多的問題想問對方。


    “一千年啊,沒想到我們還能再次相見,在這片天牢絕地,劍某在此,絕望了許久,已經支撐不下去了,沒想到,你來了。”


    劍帝唏噓不已,他抬頭,看著蘇塵頭頂的鼎。


    “此乃鎮世鼎,應該是上界至寶,被我偶然所得,可蒙蔽天機,也是我敢在此踏入深淵的依仗。”


    蘇塵開口說道。


    身份已經暴露,鎮世鼎也暴露了,他沒有必要在隱瞞。


    而且,在劍帝麵前,他也不需要隱瞞。


    “我們都有許多疑問,你先問。”


    蘇塵盤膝坐在劍帝身旁,笑著說道。


    千年故人在旁,這一刻的蘇塵,突然覺得很幸福,像是一下子迴到了當初那個時代。


    “你的身體,還是天命體。”


    劍帝道。


    “是的,天命所歸,我的第二世,還是天命體,如今兩世天命疊加,走的,依舊是前世之路。”


    蘇塵道:“當年,我為破天命第九咒,孤身前來深淵尋找機緣,結果肉身被拘於此,殘魂沉睡千年後,蘇醒在二世天命身上。”


    “當今天下,形勢如何?劍宗……是否還在?”


    劍帝看向蘇塵,提起劍宗,他的眼神充滿期待。


    身為劍宗的創派之人,他沒理由不關心。


    “當今大勢,並未發生變化,五行聖地,封天教,劍宗,洞天府都在,依舊是紀元界的泰山北鬥,今日的劍宗,依舊鼎盛,說起來,我和劍宗,還真是有淵源,我的兄弟易天陽,現在是劍宗的新晉聖子,天生九陽劍體,有希望重現劍帝當年神威。”


    蘇塵道,提起來易天陽,嘴角忍不住緩緩上揚,說不出的驕傲。


    “好,好啊。”


    劍帝眼中閃爍出一縷神輝,顯然,蘇塵的話,讓他很是欣慰。


    “我看你現在,隻有半步武尊的修為,為何突然想到再來深淵?”


    劍帝繼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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