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禪房門口,眺望著遠處,那端坐在大佛頂端的小和尚。


    大悲方丈的臉上,陰寒一片。


    他的每一步,其實都沒有走錯。


    卻莫名的輸給了這個小和尚。


    頗有‘不是我方不努力,奈何敵軍有高達’的感慨。


    “師兄!要不要把他抓下來?”大苦在大悲的身邊,小聲詢問道。


    大悲深吸一口氣,然後遲疑片刻後,還是搖了搖頭。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和尚,卻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


    這個時候,不能意氣用事。


    封林晩選擇的時機很妙。


    此時懸空寺中,不僅僅有來參拜的普通百姓,還有許多其它來曆的修行者。


    讓封林晩繼續在山頂作秀,既可以招攬信徒,提高懸空寺的威望,也可以是對其他修行者的一種震懾。


    反之呢?


    不僅違逆了民心,更會生出許多不同版本,卻基本上都居心叵測的謠言。


    所以,這個時候,懸空寺不僅不能針對封林晩,反而還要保護他,看看他還能否繼續創造奇跡。


    封林晩苦心孤詣,自然懂得如何利用天時地利人和。


    他的真實實力擺在那裏,隨時都可以爆發。


    卻偏偏等到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再挑選這樣一個時機,豈會沒有深意?


    “且讓他得意一日,待到佛誕之後,諸多賓客送走,自有他好受。”大苦惡狠狠的說道,滿臉的猙獰,豈有半點佛門高僧的摸樣?


    之前佛林之中,悟出了‘空’之意。


    隻是悟道容易得道難。


    更何況,他此時滿心的除了憤慨,就是微微的慌張。


    畢竟,要說起來,小和尚‘一凡’的崛起,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若非他節外生枝,大悲方丈又何至於要傳授這小和尚修行法門,讓他有了今時今日的風光?


    大悲方丈卻搖了搖頭:“還是不可!今日之後,他的名聲必定傳遍整個天下,他將成為我懸空寺的一塊招牌。我們焉有自砸招牌的道理?”


    說到此處,大悲方丈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道:“罷了!也罷了!便讓他脫了這樊籠···隻是也當給他找點事做,且莫要讓他舒坦,繼續修行。”


    大苦聽了之後,若有所思,小聲對大悲方丈道:“師兄的意思是···?”


    大悲道:“立刻廣發邀請函,向天下的佛門高僧出貼,就說我懸空寺有佛子降世,願與天下同門論法,辯論佛經真意。”


    大苦聽後,頓時大喜:“還是方丈師兄智慧超群,那些尋常佛經、佛理,生澀不明,卻於修行無有太多益處,如我懸空寺這般,修行法門眾多之派,無須多讀,以免誤入歧途。那些天下的小山小廟,卻沒這般條件,隻能抱著幾本殘經苦讀,讓這些人來牽製住這小和尚,讓他沉迷於經書,而無心修行,耽擱了最好的修行階段。從此也隻能做一個玉境之下的王級,即便是再如何天賦超群,百年之後,也依舊隻是黃土一杯。”


    大苦的說法雖然稍顯粗鄙,甚至有些不合他和尚的身份。


    但是卻也是整個懸空寺的風氣所向。


    大悲雖然又有了新的算計,卻不知為何,心中已然沒底。


    他當然想將這個小和尚,直接殺了了賬,也免得日後生出許多麻煩。


    但是偏偏,此刻這小和尚,凝聚了天下許多修行者的目光。


    別說是直接殺了。


    哪怕是,以‘染病’‘中毒’‘走火入魔’的名義,讓一凡小和尚合理的‘死去’,那些潛伏在暗處的魔教中人,就能找到借口,開始流傳許多不利於懸空寺的謠言。


    之前他所做的許多,不僅化作了一場空,反而像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現在的大悲,其實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除了想出這個辦法,用來耽擱一凡小和尚的修行之外,他也隻能期盼,這個小和尚是真的天生有佛性。


    佛誕之日小和尚一凡的異象,果然以一種飛快的速度,傳遍了整個天下。


    每天上山叩拜、燒香的百姓,也都一再要求,請見‘小活佛’。


    封林晩也來者不拒,怡然成了懸空寺的吉祥物。


    這種安逸的日子,很快結束。


    隨著大悲方丈的帖子飛向四方。


    緊接著便是九派十八寺聯名,諸方佛門大德齊聚懸空寺,找那名揚天下的小活佛論法辨經。


    有些心懷名利而來,有些則是真為了求得一個解釋。


    而還有一些,則是單純為了交流,畢竟懸空寺好大的名聲···。


    如此,為期超過三個月,十分漫長的辨經講法大會,便開始了。


    封林晩也沒有抗拒,而是引經據典,偶爾口出真言,將許多高僧大德震的渾身哆嗦。


    畢竟···有資料庫在身,身具諸天萬界諸多佛門大能的佛理、佛法,封林晩能鎮住區區一個世界,一方星球上的佛門土著,再正常不過。


    大悲方丈,起初還以為自己的計劃成功了。


    雖不至於暗生歡喜,卻也鬆了一口氣。


    但是當這場辨經大會,越來越熱烈,甚至因為小和尚時常口出佛門至理,而流傳天下。


    整個辨經大會,也開始一發不可收拾。


    漸漸的,不僅僅是各方的和尚朝著懸空寺趕來。


    許多對佛門經典有興趣的修行者,還有看熱鬧的人,也都來了。


    而小活佛的名號已經漸漸被聖僧二字取代。


    看似區別不大,但是摘掉一個小字,就代表了一種平等···甚至崇高的認同。


    當辨經大會持續到半年之後,整個懸空寺上下,都有些不堪重負起來。


    畢竟,那麽多遠道而來的和尚和同道,每天吃喝拉撒睡,還得有人招待,不可怠慢。


    一日兩日,甚至一月兩月,懸空寺寺廣人多,財大氣粗撐得住。


    但是這時日久了,錢糧不吃力,那些負責招待的知客僧也吃力。


    更何況,這每日吵吵鬧鬧的,一般和尚修行起來,也容易受到影響。


    每天聽聞不同的佛經解說,一些意誌力不堅定的和尚,更容易心生惡念,以至於修行時走火入魔。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麽下去,整個懸空寺都會被他拖累!方丈師兄···必須將辨經大會結束。實在不行···就將那不凡···呸!一凡和尚趕出去。”羅漢堂的首座大鳴禪師站在大雄寶殿上,發出憤怒的咆哮聲。


    他坐下,已經有六位弟子,因為受不了各種佛理的衝突,而走火入魔成為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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