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匿身形,站在人群中的封林晩,點了點頭。


    一招劍法,快狠準都沒了,甚至像是胡亂揮舞,為什麽還能起到震懾燕殉歸的效果?


    原因很簡單,形散而已意不散罷了。


    唐詞的劍雖然好像兒戲,但是他的意卻牢牢的鎖定著燕殉歸,隻要燕殉歸露出破綻,他的劍就會立刻洗去鉛華,讓所有人都見識到,什麽叫做又快又準。


    燕殉歸也正是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放棄了繁雜的招式,甚至是自己擅長的刀法。


    而是以毫無法門,毫無章法的方式,蠻力的將刀作斧劈下。


    這樣一來,他全身都是破綻的同時,卻又可以瞬間反應,無論遭遇了什麽樣的反擊,都可以及時應對。


    反之若是按照招式運行內力,一招打出若非早已融會貫通,被點破了破綻,臨時變招迴防,就有可能受內力反噬。


    麵對燕殉歸那勢大力沉的一擊,唐詞不慌不亂,原地一個轉身。


    長劍一掃,仿佛壓根沒有看見燕殉歸在那個方向一般,隻是不斷的圍繞著戰場核心,走位!走位!


    基礎的步法,在唐詞的應用下,展露出了別樣的風采。


    他就像一個白日下的幽靈,圍繞著燕殉歸,來迴旋轉。來自燕殉歸的每一次攻擊,都會被他險之又險,卻又無比從容的躲過。


    周圍觀戰的人群,也都開始漸漸感受到了唐詞的不同尋常,原本的質疑和挑剔,也開始轉變成了探究。


    噌!


    長刀終於出鞘,刀光粼粼,宛如波濤。


    “咦!怎麽下雪了?”人群中不少人驚唿。


    下一刻終於有人反應過來:“不是雪,是刀光,他的刀光太密,太快,仿佛瑞雪天降。”


    刀光穿梭之中,隱隱似乎可以聽見一連串哀戾的雁鳴之聲。


    這一刀,便是燕殉歸迴風落雁三十九式中,最為驚豔絕倫的一刀。


    名為雪落雁迴。


    然而這一刀的真正致命殺招,既不是那仿佛雪落一般繁複的刀光,也不是那詭異刁鑽,如同雁迴一般的刀招。


    而是一股哀鳴不斷,悲慘啼泣的刀意。


    之前唐詞以無師自通的劍意影響燕殉歸。


    如今燕殉歸算是有借有還,同樣以刀意迴敬唐詞。


    這一刀使出,如果唐詞接不住,就有可能殞命。


    就連燕殉歸事到臨頭,也無法收刀。


    人群中,幾乎無人聽見,封林晩正在低頭吟詩。


    “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一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


    在封林晩看來,唐詞就是那被塵勞鎖住的明珠。


    他本該無比耀眼,卻墮落凡塵,蒙上了塵埃。


    如今生死關頭,有大恐怖臨身,必然會逼的他破繭而出。


    為了這一刻,封林晩培養了他許久,給他汲取了足夠的養分。


    就連唐詞自己都沒有察覺,他雖然練的是一切基礎武學,但是封林晩這個師父,卻又在無形中,讓他耳濡目染了太多的武學至理。


    當燕殉歸這一刀即將劃過他的脖子時,那不過彈指一刹那的時間裏,唐詞的腦海中,忽然有無窮盡的念頭爆炸開來。


    然後···出劍!


    精準、堅韌、強勢···璀璨···耀眼···鋒芒畢露,然後···舉世無雙!


    風忽然安靜了下來,人的聲音也逐漸遠去。


    就像潛入深海,仰望晴天,一切都是那樣的不同。


    嘩啦···!


    魚兒躍出了海麵,唐詞的劍刺出了風,刺破了界。


    這裏的界,不是空間,也不是世界,而是一種人們心中限定的界。


    那強勢而又耀眼的一劍,打破了人的想象,從仿佛最不可能的角度,飛快刺出。


    鐺!


    長刀飛出,一半的刀鋒掠過,斬斷了燕殉歸身後那麵飛揚的帆。


    燕殉歸提著手裏的斷刀,忽然一瞬間,滿臉無有一絲血色。


    他輸了!


    眾目睽睽之下,輸了就要認。


    燕殉歸鐵青著一張臉,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看似和善的家夥,那麽的可惡。


    他現在寧願如同老二和老四一樣,身受重傷。


    因為如果重傷昏迷的話,就不必開口認輸。


    “今日一戰,你我勢均力敵,再打下去,難免兩敗俱傷。不如以平手作罷如何?”唐詞主動收起長劍,然後開口問道。


    燕殉歸冷哼一聲:“輸了就是輸了,沒什麽見不得人!”


    “罷了!你叫什麽?”


    之前唐詞已經介紹過自己了,但是當時的他不過是無名小輩,又有多少人記得他的名字?


    唐詞微微一笑,這一次他的自我介紹簡單多了。


    “自在門,唐詞!”


    自在門,是封林晩臨時取的一個門派名號。


    原本隻是用來糊弄唐詞用的。


    沒想到,此時此刻,唐詞竟然將這個名字說了出來。


    燕殉歸大笑三聲:“好一個自在門唐詞,你的劍法,已然入了無招之化境,當世劍客,能勝你者,不出三人。”


    說罷之後,轉身便走,再無遲疑。


    這個燕殉歸,顯然也並非什麽真正的純良之輩。


    雖然是個武癡,但是武癡不是白癡,自然也有心機,也有打算。


    他敗給了唐詞,無論唐詞怎麽想要‘給麵’,周圍觀戰的人不是瞎子,自然都有他們的判斷。


    這糊弄不了人。


    所以燕殉歸要將唐詞高高的捧起來。


    誇獎自己的對手,是一個好習慣。


    假如勝了,就會顯得自己格外的厲害,之前對對手的所有誇獎,都會成倍的反饋迴來。而若是輸了,也有足夠的理由,雖敗猶榮。畢竟對手都這麽強了,輸了也不丟人。


    而傳出唐詞的劍法,天下隻有不超過三個人可勝之,就相當於一手將唐詞推進了江湖這個大大的名利場,大染缸。


    隻是麵對燕殉歸的‘陷害’,唐詞卻無動於衷,反而站在原地,朗聲說道:“當世劍法,能勝我者不過二人。天下城的楊城主,傳聞劍法通玄,我不曾見過,不敢言勝。而另一人,是我師父林善人,他傳我武功,養育我成才,我一生都不會對他動劍。”


    此時的唐詞,經曆了那一瞬間的生死,已經跨越了平凡,逐漸開始展露自己的真正光芒。


    人群中的封林晩眼中精芒閃爍,臉上的喜色難以掩蓋:“很好!就是這樣,普通、平庸,隻是你的偽裝,強勢、霸道、鋒芒畢露,那才是你的真本色。若沒有爭霸之心,如何蓋壓一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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