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漢江大學有一名隊員被直接擊殺!”


    如果腳下不是黑壓壓的一片人群,麵前是一張長約三尺的冰冷長桌,翁士泉恨不能老夫聊發少年狂,直接就在原地手舞足蹈起來。


    再也沒有什麽,是比翁士泉親眼見證漢江大學隊員的死亡來得更加爽快的了。如果有,那就再死一個,直到全軍覆沒為止。


    不同於異常興奮的翁士泉,陳陶緊攥的手心裏熱汗直淌,他已經無法重新組織好語言去解說這一場生死攸關的遭遇戰,也就隻能任憑一旁聒噪的聲音喋喋不休地迴蕩在這近萬平方米的會場裏。


    台上的解說都陷入到了萬分的焦灼當中,看台的觀眾就更加的身臨其境了。有些膽小的粉絲們,甚至捂住了雙眼,從手指縫中偷偷窺探著戰局的發展。


    “拚了吧。”喝完最後一瓶飲料的熊少海淡然地說道。


    宮莫良突然想起了最近看過的一部電影,和賭博有關,裏麵的主人翁像極了此刻的自己。


    ‘真的要就此梭.哈了嗎?’宮莫良迴想著電影裏的情節,‘我明明還有這麽多的籌碼,為何會有山窮水盡的感覺,仿佛不把眼前的籌碼推出去,我會親手葬送掉自己唯一也是最後一條退路。我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宮莫良眼神迷離地望著舒鑫,此刻心亂如麻的他,將全部的希翼,寄托在了舒鑫的身上。


    “你覺得呢?”


    舒鑫看著狀態全無的宮莫良,有些於心不忍,但還是鼓起腮幫子說道,“你是隊長,我隻有服從命令聽指揮的權利。”


    這一刻,宮莫良的腦子裏想了好多好多東西,有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他在領獎台上的風光無限;也有功敗垂成,他望著偷偷抹淚的母親,和將揚起的手又給頹然放下的父親;有四個人抱著獎杯親吻,歡唿雀躍地高喊著‘漢江大學電競社從今天起正式宣布重生!’;也有落寞的四個黑影,眼神呆滯地望著領獎台上那幾張模糊不清的麵孔,以及迴到學校之後,徐寒那張滿含絕望的麵孔。


    這一刻,宮莫良的腦子裏又倏的一下沉入到了白茫茫的世界當中,在以無盡的白色為基調的世界裏,目所能及的地方,他看到了一個蜷縮著的人影。就在他要嚐試著極力看清,並試圖靠近的刹那,身影發出了熟悉的哭泣,整個世界也因此快速的崩塌,一團濃如稠墨的黑色物體不斷擴大,侵蝕著周圍的一切。直到整個白色將要被吞沒的瞬間,他終於看清了那張臉。


    那是十年前的自己,也是人生觀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的自己。


    從言聽計從到叛逆無度,從軟弱無能到拚命反抗。


    ‘原來,我一直都是個懦夫,從未變過。’


    就在宮莫良重新睜開雙眼,就要做出決策的時候,已經成為木盒的廖小天突然開口說道,“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麽,輸了一起扛,贏了一起狂!”


    一向不表露心跡的舒鑫也在此刻低吼道,“小天說的沒錯,無論輸贏,我們都在一起!”


    熊少海則更加的利落幹脆,“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不就一條命嘛,爺我給得起!”


    “你們?”宮莫良有些不知所措。


    熊少海微笑著說道,“莫良,你錯了,是我們。”


    “我們?”宮莫良念道,“我們?我們!我們。”


    “我們要一起走到最後。”宮莫良那雙微顫的手,重新變得蒼勁有力起來。


    “那是當然,眼下該怎麽做,你說,我們做。”熊少海匪氣十足地說道。


    宮莫良重新閉上了雙眼,讓自己迴到了崩塌掉的世界,他望著那個同樣望著自己的年輕身影,默默地說了一句,‘再見。’


    “舒鑫左,我右,少海架槍,都是兩個肩膀頂一個腦袋,憑什麽怕他們!”


    熊少海有些意外地說道,“你叫我什麽?”


    宮莫良疑惑地看了熊少海一眼,“少海呀。”


    “不是,你以前不是叫我小海的嗎?”


    宮莫良想了想,“是嗎?我給忘了,以後就這麽叫吧,說不定,你還會被安上海神的綽號呢。”


    “海神波塞冬?”廖小天死了也不消停,“這綽號霸氣呀,我要是成神,那不就是天神了。”


    被廖小天衝淡了一直籠罩在漢江大學頭上的陰霾,那個心思縝密,槍法無雙,令人恐懼的宮莫良,再一次的迴歸到了隊伍當中。


    “漢江大學。”


    “必勝!”


    翁士泉趁著陳陶憂心走神的功夫,已經將解說台上的話語權牢牢地掌控在了自己的嘴裏。在看到漢江大學不知因為什麽原因,全體發呆發愣,錯過了絕佳的三打三公平競爭機會,得以讓倒地的祝俊飛被隨後趕到的秦欣扶起,並讓處於山腳下,完全落盡下風的kqs隊員,安然無恙地走到了左側的山坡背麵。


    “hjdx的種種舉動,向我們詮釋了新人,新戰隊的最大弊端,那就是順風猛如虎,逆風二百…那個就瞬間找不到東西南北在哪了。隻能說,抗壓能力太差,完全沒有做好及時應對風險的處理能力。我們尤其可以注意hjdx的gm.l選手,在敵人完全背身麵對自己的情況下,沒有任何幹擾的掃射,居然出現了接連好幾發的空槍,這和之前以一敵三,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殺神形象,簡直判若兩人。可想而知,hjdx之所以落到如此田地,和這名選手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有著直接的關係。”


    一口氣說完,翁士泉還不忘惡心一下陳陶,“小陶,你覺得我剛才分析的這些,對嗎?”


    觀眾席上,一對情侶擁抱在了一起,女方一開始是被宮莫良和熊少海的顏值所吸引,這讓男方心生醋意,還因此鬧出了不小的糾紛。


    但隨著比賽的進行,那種年輕人身上特有的朝氣,讓他們和整個hjdx產生了共鳴。他們在冰釋前嫌的同時,也正式成為了hjdx的粉絲後援。


    “你說,他們能贏嗎?”


    握著女友逐漸冰冷的手,讓自己的體溫溫暖到她的同時,溫柔地說道,“傻子,難道一次失敗就能抹殺掉他們在我們心中的全部嗎?在我們的心裏,難道他們不早已成為了戰無不勝的戰神嗎?”


    “無論成敗,此生無悔。”


    女孩呆呆地望著男友,這張早已看過了無數次的臉,突然之間風華絕代了起來。


    “怎麽…”


    男孩的話被一團溫暖堵住,這一刻,一吻定情深。


    勇猛和怒莽看似孿生兄弟,其實二者天差地別。


    沒有被熱血衝昏頭腦的宮莫良做著最後的戰鬥部署,“待會兒我會盡量往他們那邊的山頭靠近,少海幫我把對麵的狙擊手給看住,舒鑫要做的,就是利用左邊山坡的地形,來上一個戰術大迂迴。直接繞到敵人的身後,給他們也好好上上一課。”


    “時間來得及嗎?就我能幫你架住一個,最多兩個敵人,你同樣要麵對兩到三杆槍的同時攻擊。”熊少海無不擔憂地說道。


    舒鑫也在一旁猛點著頭。


    看了看這群將自己從夢魘裏掙脫出來的隊友們,宮莫良的言語不在銳利,就像一把開了鋒,見了血的刀,突然之間黯淡了光芒,隱藏在了黑暗之中。


    深藏功與名,遠比木秀於林更加辛苦,可一旦一飛衝天,勢必會讓整個蒼穹黯然失色。


    “沒事,你們還信不過我嗎?”


    舒鑫認真地點著頭,“我知道了,等我。”


    “行動!”


    雙方都沒有任何多餘的投擲物,這是一場沒有任何輔助道具,完全依靠槍法和身法的正麵戰。


    當然,除了手中的槍,他們能夠唯一的依靠的,就是夥伴之間的肩膀。


    “噠噠噠!”


    宮莫良探出了山頭,朝著對麵象征性地開了幾槍。挑釁的舉動,很快吸引到了鬱鬱寡歡的祝俊飛和怨氣橫生的張孟天。


    “媽了個巴子,都死在這裏一個了,還不長記性。少一個人還敢這麽狂,老子打斷你的兩條腿,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嘴裏罵罵咧咧的張孟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意有所指,反正爬到山頂對著宮莫良消失的地方就是一陣掃射。直到聽到“哢哢”空膛的聲音,這才意猶未盡地退迴到了山坡背麵。


    接替張孟天的祝俊飛比他更加激烈,畢竟他是距離死神最近的一個人,差點成為過去式的祝俊飛火力全開,差點就讓充當誘餌的宮莫良出師未捷身先死。


    “嗬,對方這火力也是經過了加強升級的呀,少海找機會幹他一票。”


    被秦澤死死咬住不放的熊少海,沒一次露頭,必會被槍法精準的秦澤給強行逼退迴去。


    “瑪德,對麵有個小子的槍法真夠刁鑽的,無論我怎麽調整站位,都能被他在第一時間給鎖定目標。不然,這兩個敢在山頭露麵的敵人,早就化為了灰燼了。”


    一時間,雙方你來我往,互相消耗著一切物資,卻始終看不到一方落入到較大的劣勢。


    隻有兩個人的hjdx,硬是在擁有天賦極高的天才選手下,撐住了一輪又一輪的攻勢。


    他們如同一艘顛破流離的孤舟,航行在汪洋無際的大海,每一個浪花都有傾覆的危險,但他們憑著頑強的意誌和默契的打法,一次又一次地鑽出了驚濤駭浪的拍打。


    就在宮莫良和熊少海的裝備物資急劇縮水,快要彈盡糧絕的時候,傳來了消失已久的舒鑫的聲音。


    “我就位了。”


    宮莫良惡狠狠地說道,“準備好迎接我們積蓄已久的怒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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