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養成了慣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更改過來的,更何況是一局半個小時不到的遊戲。


    當剩餘的兩名敵人,一個用著98k輕描淡寫地朝著宮莫良開槍,另一個拿著m416的敵人勉強精神了許多,但也一心向佛,準星就跟受到了排斥似的,怎麽也瞄不到宮莫良的身上。


    這已經是這盤遊戲裏倒數第二波的毒圈,宮莫良眼前的這棟二層樓成了天命圈,身後就是觸之必死的電網。


    利用靈巧的走位,再加上對人性的出色把控和一點小小的運氣,宮莫良就在一眾人的眼中,“大搖大擺”地跑到了二層房的樓下。


    “我是不是眼睛花了,在這麽開闊的地方,對麵還是二打一的情況下,就這麽讓人輕而易舉地走到樓下?!”


    “兩種解釋,要麽就是對麵虔誠向佛,兩把槍都得到了高僧的加持。”


    看到來人直說了一種,可急壞了周圍的一圈人。


    “還有一種是什麽,你倒是說呀,大家夥這麽多人都等著下文呢,你可別學原來的都市大神,弄個下麵沒了。”


    麵對眾口一詞,這人毫不怯場,繼續侃侃而談,“這另外一種可能性嘛,就像咱們國內最好的警匪臥底電影。”


    很快有人喊道,“你是說無間道嗎?”


    “不可能把,你這說得也太玄乎了點。”


    這人指著宮莫良的屏幕委屈道,“你看看,前後幾十米的距離,周圍空無一物,兩個人四杆槍都殺不死一個人,這麽玄乎其神的事情都發生在了我們的麵前,一個無間道又算的了什麽。”


    宮莫良隔著耳機還是能夠隱隱約約地聽到身後的閑言碎語,但當大腦專注在一件事情上時,隔音的效果比任何高科技的產品來得還要有用的多。


    自己這邊沒有了投擲物,對麵在明知道自己藏身之處的情況下也沒有扔,那就表明大家都一樣,大哥別笑二哥。


    其實到了這一步,除了刺刀見紅,還有另外一種不傷和氣的決勝辦法,那就是比拚藥品的存量,和選擇打藥的時機。


    可先不說宮莫良寧願倒在槍下,也不願意用這種懦夫似的方式贏得勝利。要知道,另外一隊可是兩個人啊!


    或許是被隊友給罵醒了,這兩個之前還渾渾噩噩,一副吃不吃雞隨緣的樣子。現在煥然一新,開始商量著早就可以拿到手的勝利。


    “這樣,你從樓梯下去,我從窗戶這跳下去,咱們爭取打一個同步率,在第一時間就解決掉這個礙事的家夥。”


    雖然對於‘第一時間’這個說法嗤之以鼻,但不可否認,這樣做的決定,能夠將人數上的優勢給最大化利用。


    “行,那是你走樓梯,還是我走?”


    看了看身邊兩雙虎視眈眈的眼睛,本來托大的話立馬又給收了迴去,“你來吧,畢竟你的槍法比我好,我也隻能做做拾人牙慧的活了。”


    相互謙虛一下的功夫都沒有,這兩個糊塗蛋被一人敲了一下腦袋,頓時再多的腹誹,也隻能留到遊戲結束以後再說。


    宮莫良並沒有選擇進入房間,畢竟這是一棟南北通透的房型,進去無異於送給對麵一個甕中捉鱉,前後夾攻的機會。


    宮莫良或許能在其它的事物上禮讓三分,但在遊戲世界裏,對別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最大殘忍。恰好,宮莫良並不是一個喜歡自虐的人。與其讓自己痛苦,還不如轉嫁到別人的身上,讓他帶著屬於自己的痛苦去死。


    緊貼著牆壁,宮莫良的兩隻耳朵都快要豎了起來,耳孔不斷地擴大,任何細微的聲音,都逃不脫耳膜上的振動。


    雖說網吧的外設基本處於能省則省的地步,但在飛火流星這,光看裝修的風格,就差將‘不差錢’這三個字給白紙黑字的裱在牆上,哪還會摳門這一筆小小的費用。


    正是因為耳機的一分價錢一分貨,才得以讓宮莫良把樓上二人的動靜給聽得仔仔細細。


    ‘一個在往樓下走,一個突然沒了聲響。’


    念頭通達,宮莫良的反應不可謂不快。


    “除了跳窗,你別無選擇!”宮莫良的嘴角,扯出了一抹熟悉的微笑。


    當這一幕出現在日後的賽場上時,“死神的微笑”,也就成了宮莫良專屬的名詞。


    整個二樓四麵環窗,宮莫良並不認為對方會傻到直不愣登地就從自己的頭頂一躍而下,兩個側麵也不會是最佳的選擇。


    於是,在對方小心翼翼,快要摸到那盤香噴噴的烤雞時,宮莫良快如閃電般地從一樓大廳穿堂而過,在其中一人剛剛靜步走到半截樓梯口時,來到了二層房的另外一側。


    而另外一名敵人,正在半空中快速下落。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玩過這款遊戲的人都知道落地後會有一秒鍾左右的硬直,在這短短的一秒鍾時間裏,你的鼠標將會失去作用,整個屏幕將會固定在你上一秒麵朝的方向。


    在宮莫良衝出大門的那一刻,一個撅得高高的屁股,正朝著自己打著熱情洋溢的招唿。


    客隨主便,既然對方都行禮了,作為客人的宮莫良自然不能不講禮數,不僅要迴禮,還要迴得更加熱烈才行。


    如此一來,還有什麽是比禮炮相送要來得大氣磅礴的呢?


    “砰砰砰!”


    似乎是想起屁股對人不禮貌,宮莫良並沒有朝著習慣的頭部開槍,而是多浪費了幾顆子彈,朝著敵人的臀部就是一頓狂掃。


    恰巧,後排的觀眾裏,突然響起了一道鈴聲。


    隻聽:菊花殘,滿地傷,你的笑容已泛黃。


    宋一傑看到這一幕,朝著宮莫良投去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光,又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發誓再也不想碰上宮莫良這種酷好賞菊的人。


    ‘你又不是陶淵明,學什麽采菊東籬下,卻又讓別人悠然見南山。’


    宮莫良並沒有注意到宋一傑的異樣神情,在自己開槍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三秒鍾後,門裏就會衝出來一道身影。


    果不其然,為了穩妥起見,還有半個彈夾的m416被宮莫良放迴到了背包裏,又重新拿出了一把繳獲來的akm。


    這一拿一放的時間剛好三秒,在宮莫良提前舉槍的那一刻,打開的瞄準鏡裏,一顆大好的頭顱,就這麽不出意外的出現了。


    “噠噠噠!”


    不同於m416的清脆,akm的聲音更加沉悶,這一點倒是和熊少海沉默寡言的性格挺像。所以宮莫良揣測,熊少海之所以非主流的鍾情這把步槍,除了不喜歡背著五顏六色不同種類的子彈,還有從這把槍的身上找到了一絲“同類”的影子。


    要知道,ak可是被全世界的軍迷認定為槍王的存在。


    ‘難道說,這熊少海也是胸有猛虎,細嗅薔薇?’


    宮莫良能夠想東想西,那是因為電腦屏幕上出現了明黃的八個大字,“大吉大利,今晚吃雞”。而現場的網吧,也傳來了機械聲的語音提醒:恭喜b座34號的玩家成功吃雞,獲得十元充值點券。


    宋一傑和李源正要起身慶賀,網吧的廣播再一次響起,“恭喜b座35號玩家連續完成8次吃雞的任務,獲得兩百元充值點券,並免費獲得冷飲和用餐券一份,請再接再厲。”


    或許一般人會對熊少海刮目相看,畢竟吃雞不難,難得是連續吃雞。不僅需要自身的技術過硬,還要老天幫你。


    這個遊戲的優化不盡人意,時長會有畫麵卡頓的現場產生,另外,國服遲遲不能通過某局的審核,這就導致除了98元買遊戲,還得額外支付一筆“月供”,用來購買縮小延遲的加速器。


    飛火流星就是以麵麵俱到著稱,5塊錢一小時的網費裏,除了一瓶免費的礦泉水,免費的加速器也包含在了其中。但和國外屁股底下就是坐著服務器相比,國內的延遲始終居高不下。


    能在一切順利的情況下連吃8次雞,宋一傑居然開口問道,“為什麽你的語音提示會有再接再厲四個字,而莫良卻沒有,就因為你是這裏的常駐客嗎?”


    宋一傑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就容易得罪人。


    本來就是一個隨便的問句,偏要畫蛇添足的加上最後一句。


    熊少海微笑示意宮莫良不要擔心,然後對著宋一傑說道,“常駐客這個詞用得好,你們肯定以為8次連續吃雞已經算得上‘豐功偉績’了,但我在另一台機器上,已經有過9次連續吃雞的記錄。順便說一下,這裏的機器隻要換了座位,記錄就會自動清零。”


    看著重新低下頭整理遊戲賬號的熊少海,宋一傑有些口齒不清地說道,“他這是在向我炫耀嗎?”


    宮莫良搖了搖頭,“不,對於他來說,這隻是朋友間的如實相告。”


    李源對於宋一傑的吃癟,表示意猶未盡,很難看到口舌如簧的神辯子也有啞口無言的這一天。再次看向熊少海的眼神,不免帶上了一絲欣賞的目光。


    同樣目光的,還有宮莫良。


    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清了清嗓子,宮莫良端莊地走到了熊少海的麵前。


    在熊少海不解的眼神中,宮莫良鄭重其事地伸出了右手,“正式介紹一下,我姓宮,叫莫良,是漢江大學藝術係的大一學生。”


    雖然一頭霧水,但熊少海還是推開沙發,跟著站了起來,“我姓熊,叫少海。”


    宮莫良露出了微笑,“歡迎你加入我們的戰隊。”


    “沒事,這都是我應…”熊少海還以為對方會按照慣例說著相互奉承的話,結果事與願違。


    “戰隊?!”


    看著滿麵春風的宮莫良,又看了看雙方緊緊握住的右手,熊少海的腦子裏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我這是上了賊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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