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四月的夜晚,清新寧靜。縹緲的月光傾瀉在安家庭院內,草叢裏隱隱約約傳來幾聲蟲鳴,仿若春天的搖籃曲,向二樓開著的窗子飄去,將趴在書桌前的男孩催入夢鄉。

    安憶冬,8歲了。烏黑的頭發亂蓬蓬,略顯黝黑的皮膚說明他是個愛運動,健康的男孩。右邊太陽穴,一道淡淡的四厘米長如蜈蚣般的疤痕,破壞了他原本俊俏的臉龐。那是他的好友黃海強在幼稚園時給他留下的“勳章”。

    桌麵上亂七八糟地鋪滿了書和練習本,在語文課本下壓著個信封,露出的半截顯示信來自美國舊金山。這是他美國的姨婆第三次發來的邀請函,請他和奶奶外婆去美國共渡這個夏天。整個左臉壓在寫滿英文的信紙上,響亮地打著鼾,嘴張得大大的,一絲口水順著“大壩”淌下,眼看就要汙染到信紙,一雙蒼老的大手將他攔腰抱起,才使邀請函幸免遇難。這雙手把他輕輕地放上床,蓋上被子,關起窗,順手拿走這封重要的邀請函。

    床上的他翻了個身,趴著睡讓他更舒服。沉默的枕頭,無法抗議地接受了他口水的洗禮。夢,把他帶迴到一年前的夏天。

    “希莉婭是誰?”

    “就是小名叫果果的丫頭呀!”

    “果果又是誰?”

    “唉!你怎麽連果果都忘了?”奶奶可惜他幾年前的記憶,變成一片空白了嗎?

    安憶冬一臉白癡地盯著奶奶:“我為什麽要知道果果是誰,她很重要嗎?”

    “就是你給她起了個名字叫‘醜果’的小女孩呀!當初是你發現她的,怎麽就給忘了呢?”

    “那,你看看,就是這個。”外婆拿著找到的照片遞給他,想來一次記憶惡補,“當初你很舍不得離開她,還說要把她帶迴來呢?”

    媽呀!他在心裏叫起來:這誰呀!長成這樣!跟學校裏坐我旁邊的“玲玲”可差遠了。難怪我會叫她“醜果”,名符其實!我會舍不得她,八成是年幼無知說的傻話吧!

    “太難看了!”他把照片甩給外婆,瘋跑下樓,“我的變形金剛要開始了!”

    背後的老人無奈地搖搖頭,這是四年前果果剛被撿到時拍的照片,幾個月大而已,誰知道現在長成什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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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冬,起來,快起來,他們來了。”奶奶拍拍賴在沙發上的孫子,讓他趕緊站到門口去。

    到薩爾弗斯莊園兩天了,他最高興的就是見麵,姨婆就塞他一個“千斤頂”(變形金剛),最不高興的就是大人們成天興奮的討論,那即將到來的“黑死你”一家人。

    (哎!人家明明姓黑斯廷斯,從來沒黑過你吧!)

    現在居然還要叫他站去門口迎接,要不要拿上小旗子,高唿幾聲“歡迎,歡迎”?不過看到奶奶的臉色有些變了,他還是乖乖的拖著“千斤頂”站到門口。

    在這之前,奶奶跟他詳細解釋過,“黑死你”夫婦是英國很有名的古典音樂家,而“黑死你”夫人曾經是個美國人。現在,姨婆所住的薩爾弗斯莊園的上一位主人,就是“黑死你”夫人的父親。

    最後,奶奶還半帶威脅地交待他。不可以告訴那個小名叫果果,大名叫希莉婭的女孩,她是被他在機場的洗手間裏撿到的;更不能說,她不是“黑死你”夫婦親生的。嗬!真可笑,希莉婭是誰,長得什麽樣都不知道,要衝誰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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