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噩耗一個個接踵而來,陸遠深才知道甄顏隻是甄家養女。


    她的名字未被寫進甄家家譜,甄家買下的墓園她沒有資格下葬。


    甄家讓人在遠郊的荒山上找了處地方,給她立了個碑。


    陸遠深看著半山腰山那塊小土包和小石碑,本是盛夏,可心頭的荒涼卻如寒風陡起。


    那單薄的石碑上僅有簡短的信息,“甄顏”


    石碑上孤零零的隻有她的名字,那名字可憐得就像片無依無靠飄落在地麵上的枯葉,隨時都可能被風吹走,不久便會找不到蹤跡。


    找不到根的落葉……


    如果是他帶走她,她的墓碑上,至少會有他做她的前綴,不會如此孤獨。


    陸遠深壓著一口氣,吐不出來,他又怒又恨!胸腔裏的一簇簇火苗慢慢旺了起來,兇狠的焚燒著他的五髒。


    陸遠深轉身,長腿抬起,一腳狠狠踹想甄文戚的肚子,那中年男人吃痛跌跌撞撞倒地哀嚎著,“陸遠深!我們兩家已經沒有關係了!你和甄顏離婚了!”


    陸遠深仰天重重吐出一口氣!


    他從未主動去了解過她,也從不知道她是撿來的孩子,如果他早些知道詳情,一定不讓她過得如此壓抑痛苦,她連死後都沒有一處像樣的安生之所。


    陸遠深長期積壓的疼痛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甄文戚被打得口吐鮮血!


    他揪緊甄文戚的領子,一雙冷眼染上猩紅血絲,咬牙切齒時,活像一頭張嘴就要咬下獵物透露的嗜血猛獸!


    他笑意陰森懾人,透著殺氣!


    甄文戚被嚇得瑟瑟發抖!


    “遠深!遠深!我馬上給她換一塊墓地!”


    “她的墓地,輪不到你這個髒東西來換!”又是一拳,狠狠的砸在甄文戚的臉上。


    ————


    陸遠深挖開墳墓的時候,平靜的天空慢慢聚攏了雲,風漸起,雨飛落,雨越下越大。


    雨水將泥土衝成泥濘的淺水潭。


    孟連騰站在一旁,想幫忙被陸遠深支開,連撐傘他也不要。


    墳墓被挖開,跪在一旁的甄文戚惶恐的望著陸遠深的變化,這墳墓太過不堪,被埋的女子隻是用一塊席子裹住,連口棺材都沒有。


    剛剛已經被陸遠深狠狠揍過,隻怕陸遠深看到這種情形,會殺了他吧?


    甄文戚不敢起來,隻能在雨水中跪著狼狽的退了幾步,“遠深!你不能怪我,是這丫頭太狠了,她十四歲的時候就毀了我的命根子!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的孽!我也隻是用席子裹她詛咒一下而已啊!”


    孟連騰立時一腳踹在甄文戚的肩膀上,“你對一個14歲的女孩子做了什麽豬狗不如的事情!才會逼得一個小孩對你下手!你就是個畜生!”


    陸遠深木然的站在原處半晌,側身看著甄文戚,悲愴蒼涼的眸中沒有勃然的憤怒,隻有深刻而堅定的仇恨!“我會讓你們都去陪葬!她的死!你們全都要承擔責任!甄家!文家!你們都跑不掉!”


    甄文戚全身一軟,癱坐在泥水裏,神如死灰。


    陸遠深看著墳坑裏席子裹著的女人,手中的鐵鍬落地,剛剛砸出水花就被暴雨淹沒。


    他腳蹬踩在鏟子上下力的時候,已經傷到埋在土裏的女人。


    心髒深處絞痛著生出不斷蔓延的愧疚。


    他慢慢跪下來,跪在泥濘汙濁的地上,伸出手,一點點的刨開壓在她身上的泥。


    小心翼翼。


    就如她收集他的所有新聞剪下來,貼上去,保存好那般小心翼翼。


    雨水衝掉她身上的汙泥,他撫摸著她鎖骨處的紋身,身體的顫抖再也控製不住,一次次怕把她掉在地上,將她緊緊抱在懷裏,暴雨裏聽不清他壓抑顫沉的聲音的哭音,“對不起,我不該讓那麽多人欺負你,你是有家的,你有我,知道嗎?我帶你迴去,迴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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